第31章 章節

下,恭敬一揖。

“南大人何須多禮。”齊瀾的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

南竹心下回轉,霎時就明了了情況。霖宮之中,還另有其人。而齊瀾,不過是被吩咐守在門外。

能讓堂堂一國上将軍看守大門的,東霖舉國上下,不出三人。而一人如今還倒在床榻上,那麽屋內的人會是誰,不難猜出。

無怪乎這般同自己說話,為的無非是“避嫌”二字。

只是……

南竹勾起唇角,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男子。

人都是他帶來的,想要避嫌,不免為時過晚。

“笑什麽?竹兒就不能讓我放心幾回嗎?”

耳邊傳來齊瀾的聲音,那人影卻分明沒有靠近。南竹擡眼看着齊瀾,微微訝異。原來,齊瀾的武功,當真深不可測。

“是南愛卿來了嗎?進來吧。”

一門之隔,李辰祁沉穩威嚴的聲音自內屋傳來。不過短短時日,那人倒顯然一派帝王風範顯現。

或是因老皇帝這病,讓他再無顧忌,連基本的收斂,亦已不屑。

相對之下,李辰翔就聰明太多,也藏得太深。而帝王,需的不就是這般性子?心機城府,笑裏藏刀。

伸手推門的剎那,一只寬厚的大掌不着痕跡的握了握自己垂在身側的一手。南竹側目,眉眼間的淡笑帶着無言的安撫。

推門而入,口不能言的他彎下前一刻還挺直的背脊。對着那倆位高貴之人,恭敬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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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禮。”李辰祁語氣中似有似無帶着些焦慮,南竹只覺手腕一緊,人已經被拽住往裏殿走。

身後,一道熾熱的目光緊緊尾随,南竹暗嘆,卻是忍住不能回頭。

“哼。”見那倆人身影消失于前殿,齊瀾喉頭強壓下的冷哼輕輕逸出口。才擡腳向內走了幾步,一條胳膊橫生而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齊瀾皺眉看去,唯見李辰翔面目肅然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再握緊,最終站在了原地,任由全身慢慢僵硬。

“哎。”李辰翔微一嘆,腳下一轉,往那裏殿而去。

齊瀾啊齊瀾,何時起竟變得如此沉不住氣。想來這南竹,還真是自己小瞧了。

目光一沉,唇邊一抹冷笑瞬間即逝。有些人,當真大意不得。本以為留着無害,如今卻該考慮是否必除。

畢竟,自己要的,可是能替自己征得天下的齊瀾。而非一個因兒女情長成英雄氣短的齊瀾。

入了裏殿,但見南竹跪在龍榻邊,依舊是凝神靜氣般的模樣,一如初見他看診時般。

無怪乎這樣的人兒會讓齊瀾動心。南竹,天生有着連他都不自知的氣息,清爽幹淨,素雅淡然。仿佛不染塵世,不被污濁,遺世獨立。

李辰翔見他把脈的姿勢動了動,不由取起桌上紙筆,上前幾步遞了過去。對上那雙驚訝的眼,其後是略微惶恐的矮身接過。

“皇弟倒是有心,懂得南竹心思。”

忽來一句,李辰翔心裏猛地一沉,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作出與平日宮中的“李辰翔”截然不同的行為來。那隐現又掩藏的殺氣不過瞬間,下一刻,心底已有了決定。

南竹此人,留不得。

他日萬事落定,必需除之,哪怕會讓齊瀾與自己稍存間隙。

“哪有。二哥瞧那麽仔細,還不是同我一般一直看着南竹。”故意嘀咕着說出口,一瞥唇角:“醜則醜亦,倒是也不算不能接受。這齊瀾府裏出來的,還算是個能人。”

李辰祁眼中的質疑稍稍褪去,臉上卻是一派尋常的笑意:“三弟這是在嘀咕什麽?”

“二哥你說,若是父皇病好了,該賞南竹什麽呢?”李辰翔笑看李辰祁,雖是問句,卻不等李辰祁回答,便又徑自接上:“我看,不如就将莫寧賜婚給他如何?讓南竹當個驸馬,倒也是不錯。咱們東霖向來留能人,南竹也算是奇人了。”

李辰祁聽聞,那最後一絲懷疑也悄悄散去。看向那南竹,上下打量,不住點頭:“好,果然是好主意。”

“只是,賞罰要分明,二哥你說是不是?”李辰翔這番話笑着說來,看看南竹又看看李辰祁:“二哥說,若是……若是父皇……”

“住口!”狠狠打斷李辰翔的話,李辰祁一臉憤然:“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出口,三弟,莫要再讓本殿聽見你這麽說。若非,即便是自家弟弟,亦不能輕饒。”

“二哥……”李辰翔驚慌的退後一步,最後垂下頭來:“二哥,辰翔知錯了。”

李辰祁見狀,無奈一嘆。上前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父皇定然沒事。若是出了差池。”語到此處,突然一頓,繼而一股煞氣毫不掩飾的頃刻而出。“誰也逃不過!”

南竹垂下的頭雙眉緊蹙,肩膀微微顫抖,狀似恐懼。突然被人拖着臂膀,強勢的從地上扶起。

頭頂飄來李辰祁的聲音:“南愛卿,一切有勞。”

連連點頭。剛想提筆,外頭傳來齊瀾的聲音。

“殿下,藥童來送藥了。”

“讓他進來。”

南竹心思瞬間百轉,提筆在紙上寫下:藥後,南竹想替皇上施針。還望殿下與三皇子回避。

“需要多久?”

一個時辰即可。

不久後,待皇帝服下湯藥,偌大的霖宮內,一幹公公婢女統統退出了裏殿。連得太子及三皇子,還有那齊大将軍,一并走了個幹淨。

取出銀針,燃上寧香,南竹走到龍榻旁,彎腰開始施針。

不再下跪,若是可以,亦不想彎腰。

眼前的人——這個曾經重他如山,又輕他如鴻的男人。

自己是真的,不想對他低頭。

最後一針,看着手中的細針,南竹卻停下了動作。

看着手中的銀針靜靜不動,良久良久,沒有進一步動作。內心有惆悵亦有些微感慨,不知作何解釋,又作何言語。終究,緩緩回神,停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下。

一針既下,一切就不能回頭。

“唔——”

床榻上之人猛地一陣抽搐,繼而一口深褐濁血噴吐而出。南竹擡手,沒有內勁,卻是迅速熟練的連連出手,瞬間點下對方幾處大穴。那本該插于周身的十幾根銀針,瞬間隐沒入對方身體。而那抽搐的身體,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床上的老皇帝停止了咳血,一直緊閉的雙眼動了動,漸漸張開。

朦胧間,只見一襲青色衣衫在身前晃動,唇邊有人在替自己擦拭着。再努力細看,青衣人的正擡着手,一牽一動,竟與自己唇邊擦拭的動作如此吻合。

那纖細的身形,淡淡幹淨的氣息,恍惚間,令他憶起了一人。

“青衣……”

虛弱的喘息,幾不可聞的聲音,卻讓對方擦拭的動作一頓。

老皇帝沒有察覺,只是依稀見到南竹的模樣,心底竟生出一股痛來。

久違的感覺,十多年了,他還曾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他老了,确實老了,若是青衣在,也已不年輕了。

只是,他的青衣啊。為何當年要背叛自己,為何在自己想将天下與他分享之時,卻傳回了他與那漠北襄王勾結的消息。

是自己看不清,亦或是他對自己的絕望。當初的自己,竟然在一氣之下罷他兵權,流放蠻荒。明知道,他為了替自己守下這片東霖江山,得罪了無數人。這無疑是讓他送死,可自己竟是為權蒙蔽,為情所狂,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過錯。

這輩子他都無法忘記,那日被流放前,青衣在晨暮中的回眸一笑。

笑盡滄華,笑盡天下,更笑盡了自己的愚蠢。

“青衣,青衣。”

或許從青衣死後,自己便也跟着死了。若不是為了這東霖後繼之人,他又何須守着可笑的皇位,一過又是十多年。

如今不過知命之年,卻已似滄桑古稀。

突覺一陣刺痛從後背傳來,面容扭曲之下,視線卻逐漸清晰起來。皇帝這才看清,眼前之人并非心中那青衣,而不過是穿着青衣的醜陋男子。

“你是……何人?”

不愧是一國之君,即便才醒來,威嚴自在。而那不慌不燥的反應,更非尋常人所及。

南竹退開幾步,擡手取過筆,匆忙寫下:醫仙弟子,前來替皇上診治。

“你……”見他那模樣,對自己不跪不拜不行禮。皇帝眯起眼,本想斥責眼前的小子太過大膽,卻在瞥及他紙上之字時猛地睜大雙眼,震驚的看向南竹,全身不由顫抖起來。

“你……究竟是誰?!”

如此熟悉的筆跡,別人不知,那段日日談兵布陣,與自己揮筆暢談的日子,自己怎會不知。上任東霖大将軍青衣,寫得一手剛柔并濟的好字!

南竹笑了,不再雲淡風輕,卻是一抹譏諷,隐隐挂于唇邊。

若我說我是青衣,皇上可信?

鬼神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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