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不是,不說亦不是。
若說出實情,那有心之人必定會再次動手,讓人防不勝防。那皇帝必定一命嗚呼,再無生還機會。
若是不說,那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而皇帝的情況亦會糟糕。沒有藥物支撐,怕是熬過三天都難。
而自己前一刻,還從那李辰翔眼底看見了殺機。
只需片刻,南竹便明了他的心思與當前局勢。
李辰翔,當真藏得太深。即便是齊瀾,怕也只是他手中一枚棋子。而讓這枚棋子失控的,便是突然出現的自己。
棋子便該任由主人擺布,若是失了控制,如何能操控全局?若不能操控全局,那便可能成為最大的隐患,終至滿盤皆輸。
所以,如今的自己顯然成了李辰翔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有除去自己,齊瀾才會再次真正歸他掌控。
看似是君是友,但這世界上,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君臣不分,那便是個死字。從不會有例外,過去不,現在不,将來亦不。
暗自苦笑,李辰翔的底子,他人不知,自己卻是知道幾分。皇後也好,李辰祁也好。早就注定了輸句。不顯不露只是因為那李辰翔要的不是除表,而是要将倆派人馬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今次,皇後的動作,他又如何會不知。眼下皇帝再次被害,無人能查出證據,并非是無人,而是他李辰翔不願去找。或許,更是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睜睜看着皇後動手而不吭聲。
這一切為了什麽?
不過是自己的一條命。
原來,自己的命還值得這些個心思經歷。李辰翔,當真看得起自己。
南竹眼底有些黯然,或許自己再也等不到齊瀾回到京中,再也看不見那個人了。
“南大人。”
Advertisement
被一聲輕柔的叫喚引回神思。南竹倏地退後幾步,對着皇後一揖拜下。
“大人,救救皇上。本宮……不能沒有他。”
雙目垂淚,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看着南竹,再非恍惚之色。
南竹心裏喟嘆,面上卻是誠惶誠恐。忙彎腰拜禮,繼而比劃着紙筆。
“來人,速速備筆墨。”
皇後眼底閃過一抹激動的色彩,站起身從龍榻上走下,來到南竹身前一把扶起他。
“南大人,請一定盡力。”
點了點頭,轉身接過筆墨時,唇邊帶起一絲苦笑。
說是讓自己盡力,卻并非真想自己盡力。而自己若是不盡力,怕是活不過三日。
那麽,也唯有一搏吧。
揮筆落書,迅速寫下藥方。尚不及等筆墨幹透,便遞着方子雙手奉上。
見女子接過細看,南竹悄悄退後一步,挺起了身子,觀察着對方的表情反應。
宋萱秋只看了一眼,便怔愣當場。持着宣紙的手緩緩僵硬,接着這份僵硬蔓延至全身。而後,雙手開始微微顫抖,眼神卻移不開分毫。
那眼底的震驚暴露無遺,繼而閃過激動、驚喜、黯然……最終化為佯裝的平靜。
然而只這些便足夠,南竹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唇角微挑,一抹釋然的淺笑在嘴邊綻放。
而當皇後擡頭之時,望見的便是那一人一笑,像極了記憶中之人,像極了那位自己曾經尊敬的大哥。
手中還拿着前一刻對方遞來的紙書,那每一橫每一劃,與記憶中熟悉的字跡慢慢重疊。
口中輕喃,不由脫口而出。
“……青衣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家晚了,更新也晚了。>.<大家湊合吧。
第二十六回
靜立相視,唇邊那抹淺笑始終如一。霎那間,原本的唯諾一掃而空,僅餘骨子裏透出的傲然,無形的現實出了他的不凡。
昔日青衣不再,如今眼前的人,是南竹。
宋萱秋猛地回神,一擡手,揮退了自己心腹的宮女太監。獨獨留下自己與南竹倆人。
空蕩的裏殿,床上的天子依然昏睡不醒。站在龍榻前的女子臉色漸變,最後化為全然的平靜。
“欺騙本宮的代價,南大人怕是付不起的。”緩慢有力,宋萱秋敘述的是事實,而并非是單純的警告。
“這個世間若真有鬼神,那當初他便不會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悲慘下場。”
猶記得當初青衣的結局,流放邊關,途中生變,慘死荒山,屍骨未寒。
只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只因一場刻骨銘心的欺騙。
青衣從沒有對不起東霖,青衣為了東霖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最後卻這般收場,叫宋萱秋如何信那神佛?
好人與惡人,何從區別?善惡終有報,何從區別?
南竹斂下眼,一聲輕嘆。踱步走到桌案前,擡筆寫下:是是非非錯與對,這人世間本就難以區分,又何必去強求區別?信與不信,全在人心。琳琅妹子,你說的沒錯。如今的我,只是南竹。
“啪”一聲,皇後周中的物飾掉落在地。
南竹循聲而望,見那單薄的身形晃了晃,堪堪扶住一旁的殿柱,才勉強站穩。
宋萱秋雙唇微張,竟是抑制不住的顫抖。看着南竹的眼中再次顯出震驚,繼而激動,再而狂喜,最後化為無限的悲與痛。
“真的是你……”
這個世間,不會再有人用琳琅的稱呼來喚自己。除了心中那個禁忌的名字,便只有那人的義兄,當年的青衣。
琳琅一族,東霖又一權傾天下的名門。出了一位皇後,也因此失去了一名族長。
昕墨與宋萱秋的相遇,便是在昔日的琳琅封地。
那年,昕墨初為劍客,踏上江湖。
那年,琳琅秋以女子之身,成為家族繼承人。
他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他們的孽緣也由此開始。然最終,橋歸橋路歸路,為了家族,她成了帝王的妃子。為了家國,他甘願拜于青衣手下。
只是,失了一段感情,丢了過去的身份。她發誓再不是琳琅家人,她從此只認義父從宋姓。而昕墨,用他自己的方式看着她,守着她。跟在青衣身邊出神入死,才能在每一次凱旋而歸的慶功宴上,看見這名皇帝愛妃的身影。
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她,早不再是。沒有了愛情,便用權力來彌補,這才是宋萱秋多年來在東霖皇宮裏,唯一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
南竹明白。也正因為明白,才可憐眼前的女子,無法真正視而不見,讓其坐着等死。
手腕一轉,心底徘徊許久的告誡還是一字字寫下:毫無勝算的仗,便不該打。不要被表象鎖蒙蔽視線,這宮中所見之事,從來都不會是通透明亮的。琳琅妹子,萬事不可強求。
南竹沒有明着寫出三皇子的事,只是從旁提點。畢竟,他既不想看着宋萱秋窮途末路,亦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名“叛徒”,讓李辰翔在齊瀾面前落下诟病。
“大哥。”宋萱秋愣愣的看着南竹的話,逸出口的一聲稱呼已成定局。這才恍然回神,發現原來在自己的心裏,已是信了南竹的話。
揉起手中的紙,宋萱秋踱步走到南竹身前,伸手取走南竹筆下的紙。合着兩張薄紙,一同在手中化為粉末。
琳琅家的人,又豈會不懂武。
宋萱秋,當朝的皇後,有着一身驚人的武藝。這個秘密,唯有幾人知道。眼下暴露在南竹面前,便是用行動證明着,自己已将南竹認定。
“哥,我回不了頭了。”這條路既已步上,便由不得她回頭。
眼底有絲沒落,宋萱秋苦笑着:“若早些知道你尚且在人世,那該多好。”或許自己便能搏上一搏,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讓青衣帶自己離宮,帶自己去尋找那人下落。
南竹抿唇,筆下已沒有紙張,故而他無法動筆。而想開口,卻顧忌頗多。
只這片刻的靜默,忽而外廊傳來一聲嘈雜。片刻,在外殿等候的李辰祁等人便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這是怎麽回事?”皇後臉色突然一變,冷冷的看向那倆位皇子。
“母後莫怪。”李辰祁雖是這麽說,但表情卻無一點謙虛避讓,而眼神更是沒看宋萱秋一眼。“來人,将此人給我拿下!”
李辰祁手一揮,犀利的目光狠狠的射向南竹。身後的侍衛聽令,齊回一聲“是”,越過殿中便想南竹沖來。
“給本宮站住!誰準你們随便拿人?南大人尚且在替皇上看診,耽誤了病情,誰敢負責?便是你們一群人的腦袋也不夠用!”
皇後只身擋在南竹面前,面色鐵青。事态陡轉,她根本無暇細想到底是如何回事。
“母後,此人意圖加害父皇,心懷不軌,不知是何企圖。兒臣不過是依法辦事。”李辰祁冷笑着,“差點忘了,母後身子向來不好,還是到清寧殿歇養吧。九皇帝在我太子府中作客,想必是需要留段日子了。”
說着,對另一側的幾名禁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