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老淚縱橫。
南竹眼明手快,立馬擡手扶人,阻止對方下跪的趨勢。
“洪老這是做啥。南竹可擔待不起。”
“南竹……南竹……”老者喃喃自語着,看着南竹的表情也漸漸恢複冷靜。
南竹笑着。是了,他現在是南竹,不再是昔日的青衣。
“是老身糊塗了。南竹主子見諒。”洪老擡起袖管擦了擦淚,眼底卻依舊掩不住激動。
“主子可不敢當。洪老過的可好?”南竹跟着坐下,松開了扶着對方的手。
“好,能知道小主子還活着,老頭子我就算是死,也該瞑目了。哪裏會不好。”
南竹臉一沉,略帶不悅:“洪老怎的這般說話,南竹可不愛聽。”見那老人滿臉錯楞,倏地又放緩表情:“昔日青衣已逝,今日洪老見的,只是潼城副城主,關家南竹。”
洪老,亦是顧一北替自己找回的昔日青衣将軍府老總管。此刻,老者終于眼神清明,含淚而笑:“老頭子明白了。只是,無論是青衣還是南竹,都是小主子沒錯。”
面對洪老的堅持,南竹終究只能無奈笑嘆。
“對了,洪老是聽顧爺的吩咐來此接我?”這酒樓本就是顧家在漠北的多處經營之一,自然是顧一北派人來通知。
洪老搖了搖頭:“是也不是。顧爺那麽個大人物,我小老頭兒可攀不上關系。是墨爺來通知的。”
墨爺?莫非是……
洪老過去是青衣府邸總管,自然知道青衣與那人的關系。再見此刻青衣雙眼一睜,顯然是心中歡喜。當下也不再隐瞞:“是啊。墨爺與秋小姐幾日前才抵達此處,命我在此候着小主子。本算算日子該是還有幾日才抵達,怎地想到小主子這麽快便到了。墨爺和秋小姐那日吩咐老頭子後便離開說是去辦事,此刻該是還未回來。”
“是嗎?”心底些許失望,不過無妨。待昕墨與萱秋回來,定要與他們好好聊上一番。
一掃前幾日低落的心情,南竹此刻面容亮了幾分。身後的齊厲見此,亦不免緩了口氣。
連日來不要命的趕路,雖然帶笑卻不及眼底的表情,着實令齊厲擔心了一番。只是如今看來,該是不必多慮了。
“誰說我們尚未歸來的?”一聲嬌俏的聲音自樓梯處傳來,南竹猛地側臉,一對人影一前一後緩緩步上二樓。
來者一男一女。女子在前一身素衣,只腰間系着一抹流蘇青玉,面容幹淨不沾粉脂,卻美得叫人屏息,一頭青絲随意束起,幹淨利落。而男子,紅顏白發,溫文爾雅。只八字,便能概其身姿。
“洪叔老了,日子記不清了。我和墨郎說了兩日既歸,看來洪叔是忘了。”
“秋兒。”見愛妻如此頑皮調侃洪老,一旁的昕墨略帶寵溺的出言阻止,搖了搖頭。
萱秋一挑眉,再看南竹,眼底帶着不盡的感激與關切。“大哥,一路風塵辛苦了。”
南竹這些年的事,自己與昕墨全都知道。雖然不曾見面,各自在各地辦事。可南竹對他們的大恩,卻是這輩子不會忘記。更別說,前世青衣,對自己亦是不薄。
南竹上下打量了一番萱秋,再看向一旁的昕墨,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他與昕墨,是兄弟便永遠是兄弟。即便如今相隔倆世,人面全非,單是一眼,便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多年不見,大人依舊與當日無二。”
“呵呵,昕墨,你何時學會客套。”
倆人一人一言,倒是萱秋看不下去。“好了,你們都愣在這兒幹嘛?”一扯自家相公衣袖,不滿提醒:“別忘了正事。那人還在等着。”
昕墨被這一扯,回過神來。他差點忘了,那人還在等着。
“怎麽?”南竹疑惑的看向倆人,似乎是有口難言。
“大哥。”萱秋看了看不善言辭的相公,無奈只能代為開口。“我們想讓你見個人。”
見個人?“是誰?”
“大哥雖我們來便知道了。”
南竹不疑有他,交代齊厲到城中幾家顧家商行去走一走,替自己辦點事兒。而洪老,也自覺的請辭離開。
随後,一行三人便來到了舜城中的一家小客棧。
“大哥進去便是。明日我們在‘天下人家’再見。”
微皺眉頭,南竹不明為何倆人搞得如此神秘。然而心底,卻始終明白倆人不會害他。故而,心中雖有疑惑,卻是點頭答應。
走近倆人說的那間房,忽而覺得心頭不安。
每一步,似乎都帶着驚悸,讓南竹在走到門前之時,整個背後早已被汗水濕透。
這是怎麽回事?
沉澱心緒,擡手搭上門板。僵持須臾,毅然推門而入。
房中無人?
詫異間,身後一聲異響,背後門板應聲而合。猛地轉身,卻是被人扣住腰際整個一拉,下一秒,狠狠跌入一人懷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還有那熟悉的聲音。
“竹兒,竹兒。真的是你。”
有什麽熱熱的,濕濕的自眼角滑落,在聽見那聲音的瞬間,無法抑制。
有什麽同樣沾濕了自己的脖頸,打濕自己的肩膀,滾燙的,叫人心痛。
“是我,是我。”
輕聲應和,目光垂落中,看見了他無力垂落的右手,還有搭在腰際緊緊箍着的左手。心中的痛越發加劇,堅定的緩緩轉身,緊緊回摟。
擡頭,看見了那罩着黑布的左眼,對上那深不見底的右眼。
南竹笑了,笑着嘗到了唇邊苦澀的淚水,笑着撫上那三年不見的深刻輪廓。
“瀾,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
于是,恢複日更。
PS:關于肉肉,我想大家不必等很久,估計下章或者再下章便能那啥。
38、第三十六回 ...
感到貼近的身軀猛地一震,南竹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竹兒,真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然而眼底更多的還是難掩的激動。“能說話了。”
他的南竹,能開口了。
南竹點頭,抓着齊瀾的手收的更緊。“說答應過你,會照顧好自己。”視線落在他無力垂落的右手上,沉重的嘆了口氣:“可是,你卻沒有照顧好你自己。”
齊瀾不語,只細細看着南竹。三年了,曾經一度以為他已身死,曾經為尋找他而理智全無。為了他,自己與皇帝做了交易;也是為了他,自己在戰場上瘋狂殺敵。
連他自己也未曾想到,能讓自己陷入此種境地的,竟是這樣一名少年。而如今,記憶中的少年已經不再,眼前的南竹比之三年前更叫人傾心。
“瀾,讓我看看你的傷。”
南竹微微松開雙手,拉着齊瀾走到桌邊坐下。拿起他無力垂落的右手,有些顫抖的掀開他的衣袖。
古銅色的皮膚上傷痕交錯,幾道醜陋的疤痕猶如蜈蚣覆在其上。猙獰的痕跡直至上臂,而撫過其上便不能發現昔日受傷之深且重。
南竹是醫者,南竹也是經歷過戰場的青衣。所以,此刻的他眼底有的不止的心痛,更有強烈的怒意。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
這些傷痕中,唯有手腕一處最深最重,毀了齊瀾脈腕的經絡,亦讓他右手被廢。然而其後呢?那些交錯于其上的新傷口,盤踞于整個手臂的交錯傷痕,又為何而生?
“不痛,它沒有知覺。”齊瀾笑着擡起左手,拍了拍南竹的頭。就如同昔日一般,輕輕的,帶着無限溫柔。
“所以呢?不痛,沒有知覺。所以就能用它去抵擋更多的攻擊,因為它早已廢了,是嗎?”南竹的言辭有些激動,看着齊瀾的笑容突然覺得刺目。
“瀾,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可,卻為了我變成了這樣。我何德何能。
只是之後這句,南竹沒有說出口。
“不要多想。”齊瀾不想再看見南竹眼中的痛,因為那樣自己也會跟着心痛。
這三年來,他痛的夠多夠久了,如今見到南竹,他不想再嘗到這種滋味。
胸口悶悶的,埋在他胸前的頭沒有擡起。南竹咬緊了牙,最後緩緩松口。
“我一定會治好它。”
“嗯。”齊瀾應和。雖然心底無所謂右手的傷,但他知道,若是說出無所謂的話,南竹不會高興。
“還有你的眼睛,讓我看看。”南竹突然拉開彼此距離,伸手去取齊瀾的黑色眼帶。然而,卻是被齊瀾握住了手,阻止了他的行動。
搖了搖頭,齊瀾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別看,這個不行,沒法治。”
沒法治?
若齊瀾說沒法治,那該是真的沒法了。然而,南竹卻堅持,堅持掙脫他的掌控,拉下他覆眼的黑色絲緞。
空蕩蕩的眼眶,深陷的凹口。再也沒有那黑色的瞳,再也沒有那深邃的眸。
沒能忍住眼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