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遇(下)-修改版
黑色的桌面上擺着一個厚底的玻璃杯,橫截面上切成工整的六邊形,裏面淡黃的酒液滿到快要溢出來。與杯沿齊平的水面此時正微微搖動,一圈圈漣漪擴散開,好像下一秒就會溢出杯壁打濕桌面。
杯子上面懸着一只好看的手,修長的食指與中指間夾着一粒小正方體冰塊,冰塊晶瑩剔透的底端随着手的下壓緩緩下沉,慢慢貼上了酒液表面。
那只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噗的一聲,小小的冰塊沒入酒液,然而杯面平穩,一滴酒都沒灑出來。
對面屏住呼吸的人長出了一口氣,笑着抓住那只來不及縮回去的手,放在嘴邊落下一個輕吻。
“一如既往地發揮出色啊,你在這方面的水平是不是太過出衆了?”
盛天蔭往後一靠,順勢抽回了被禁锢住的手,陷在柔軟的沙發裏笑得漫不經心。
“別轉移話題,誇我也沒有用。到你了。”
Lisa頗有些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那只漂亮的手上收回來,咬着唇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從旁邊的盒子裏撚起一塊冰,湊到玻璃杯上方細細觀察起來。
“……我認輸。”
過不了一會兒,她洩氣地搖了搖頭,把指間的冰塊丢進嘴裏,起身跨坐到對面紅發女人的大腿上。
“就不能讓我一次嗎?今天換輸了的人提要求,怎麽樣?”
她勾着懷裏人的後頸,眼色灼灼,拖長了語調撒嬌似的,襯着那嬌俏的臉蛋,無比的惑人。
盛天蔭微仰起頭,一邊笑着一邊擡起右手在那尖尖的下巴上緩緩摩挲,一遍一遍,再慢慢蹭上唇角,輕輕揉動起來。
“想怎樣?”
“不行嗎?”Lisa望着那張令她心動不已的臉,喉頭滑動,忍不住低頭貼上了那雙紅唇,含糊的話語融進了交纏的舌尖。
“先答應我,別這麽沒情趣。”
盛天蔭抱住了身上的人,悶笑着受了這個假作兇狠的吻。(删掉删掉)
“快答應我呀。”
盛天蔭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這就算是勉強同意了,Lisa抿着嘴笑的得意,眼裏閃着興奮的光。
“你先把眼閉上。”
盛天蔭愣了一下,內心有點抗拒,卻又不想破壞釀得正濃的氣氛,幾番猶豫,到底還是阖上了眼。
一層布料縛了上來,兩眼被蒙住了,黑暗中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感受着一雙手繞到她腦後,很小心翼翼地打了個結。
(以下删去調情內容四百+字)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正好的氣氛,埋在她胸口的人停下了動作,揚起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被打攪的不悅。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襲上心間,Lisa抱住遲遲沒有起身的人,湊過去送上一個火熱的吻。
注意力被短暫地分散了,盛天蔭咬了一口作亂的小妖精,抱着人有些兇狠地“懲罰”了一陣。然而那單調的鈴聲锲而不舍地響着,像一盆冷水潑在了燒得正旺的欲-火上,她松開懷裏的人,扯下覆在眼上的帶子,煩不勝煩地欠身抓起了茶幾上催魂鈴似的小方塊。
“什麽事?”
一旁的Lisa目不轉睛地瞧着,眼見接電話的人從臉色不虞變成了若有所思的樣子,心頭的不安漸漸膨脹。
“在家,你說。”盛天蔭側耳聽着手機裏的動靜,抽空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行,那你把她送過來吧,我把地址發你。麻煩了。”
電話挂斷了,Lisa心裏一沉,直覺這個夜晚恐怕要到此結束,不甘的情緒在叫嚣,她窩進那個柔軟的懷抱,強作鎮定地暗示道:“我們繼續?”
盛天蔭垂着頭與她對視,目光清明,再看不到任何情動的痕跡。
“……下次吧,今晚有點事。等會家裏要來客人。”
Lisa抓住她的手不肯放,蠢蠢欲動的,又想要吻上去。
“聽話,我叫人送你回去。”她推開了懷裏的人,神色淡淡的,端起茶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随後起身走開了。Lisa恨恨地捶了一下沙發,慢騰騰地抓起搭在旁邊的大衣穿上,很是戀戀不舍地盯着那個背影看了一會兒,最終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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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盛大小姐的別墅裏——
一樓的客廳,熟悉的畫面又在上演。不過這一次,另一位女主角穿着與自己的年齡外表極不合襯的性感短裙,濃妝豔抹的臉上幾乎已經看不出上回稚嫩的樣子。
盛天蔭披着大衣坐在沙發上,面上似覆了霜雪一樣冰寒,有關這個人的樁樁件件壓在心頭,讓她都無暇去關注那張紅紅黑黑的臉上藏着的怯意與……驚喜。
“你的學歷?”
冷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字句從那雙深紅的唇瓣裏吐出,小丫頭縮了縮腦袋,怯怯地答:“今年上高三的,但是……辍學了。”
“那請用你讀到高二的知識水平告訴我,初夜是能賣兩次的嗎?”
女孩的臉紅了個透,即使隔着厚厚一層水泥一樣糊着的粉底,那羞意也依然頑強地穿透阻礙浮了上來。
“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就這麽愛錢嗎?連自尊都不要了?”盛天蔭冷笑一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但那怒意是從何而來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女孩聽了這話,大而清澈的杏眼裏泛出點淚光,原本粉粉嫩嫩但如今塗成鮮紅的薄唇幅度很小地往下撇着,像是極力在忍哭。那委屈巴巴的樣子看得她心間有些酸酸的,像打翻了醋瓶,渾身都不太自在。
她假咳了兩聲,放軟了聲音連連質問:
“我上次給你的名片呢?上面不是留了電話嗎?怎麽不打?”
“打了……你沒接。”女孩小聲地說着,話裏還帶着細細的哭腔,她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呼吸幾下,努力把喉間的顫抖壓住了。
“你什麽時候……”盛天蔭張口就要反駁,但女孩強作鎮定的樣子倔強又可愛,襯着快糊掉的妝容和不搭的衣裙更顯得有些可憐兮兮,于是那強硬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她移開了眼,語氣漸弱,“那你不知道多打幾次嗎?”
“我以為、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不想理你幹嗎還把名片給你?不是說了有事打這個電話嗎?”她頓了頓,神色不太自然地補充了一句,“我最近……有點忙。”
這解釋來得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後語的,不知道是想表達個什麽意思。女孩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很專注地望着她,愣愣地點了點頭。
盛天蔭小小地出了一會神,但很快被這熱切的凝視拉回了注意力,她看着縮手縮腳的小丫頭,像是想到了什麽,目光裏帶了點嚴厲。
“為什麽又要去那裏,缺錢嗎?”
女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她逐漸不耐的審視下,語調打着顫慢慢開口:
“半個月前就去了,沒有出臺,只是在後勤幫忙……不給錢。姐姐們說可以幫我找人,每天都可以趁機到包廂裏看一圈。”
盛天蔭聽得滿頭霧水,擡手打斷道:“你去那裏找誰?”
那雙小鹿一樣清透的眼睛切切地望了過來。
一股強烈的心虛感擊中了她,盛天蔭撫着額角,不着痕跡地長吸一口氣,語調像在嘆息。
“我又不是經常去……那種地方。”
“去了半個月都沒事,為什麽今晚要出臺?”
女孩低下了頭,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家裏有人來催債了。”
盛天蔭盯着小丫頭看了很久,想着照道理接下來就得問這人身世遭遇,但她心裏煩得很,實在不想再多一些麻煩事,當下便轉移了話題。
“行了,去洗澡吧,老地方等着。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先把你身上那塊破布丢了,臉給我好好洗幹淨,聽見沒有?”
女孩眨了眨眼,轉身很麻利地跑上了樓。她在那小小的背影裏讀到一點歡喜的意味,頭大得要命,只得伸手按着太陽穴用力地揉了幾圈。
這是撿到了個大麻煩回來了。她丢開大衣起身踱到酒櫃面前,又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杯酒,望着玻璃櫃面上照出的自己的樣子發起呆來。
天地良心,她連這小東西的腰都沒摸過,只是當個人形抱枕抱着睡了一夜而已,怎麽就被纏上了呢?但說她對小丫頭沒半分留戀那也不盡然,不然那張名片要怎麽解釋?她摸不清自己對這丫頭到底抱着什麽樣的想法,要說當某人的替身去追求一番,不管是年齡還是性格氣質差得都不止一星半點,說包養又差了一口氣,到現在為止她撐死了也就買了這小東西兩次“初夜”而已,錢還都是方老板出的,很難說她們之間有個什麽能用詞語形容得出來的正經關系。
自上次分別也快有一個月了,這期間她根本沒想起過這號人,但再遇上了就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總覺得這小東西早就打上了自己的标記,不可以再落入別人手中。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聽到方老板說起這丫頭又出現在會所裏被人挑揀時,才會有一股無名火沖上心頭,恨不得給這不老實的小東西來上兩下,教她個乖。
要不是正巧碰上了方老板,這小東西今晚會在哪雙臂彎裏哭叫掙紮呢?她捏緊了酒杯,心神動搖下手上一歪,冰涼的液體順着杯沿湧了出來,打濕了手背。
她低下頭愣愣地瞧着搖晃的酒面,為自己如此明顯的失态吃驚不已,機緣巧合下撿回來的小麻煩精罷了,也值得這樣左思右想嗎?二樓模糊的水聲停下了,她心不在焉地抿了兩口酒,随手把玻璃杯擱在臺面上,一步一步地邁上了樓梯。
小東西正從浴室裏走出來,還是上次那條不長不短的浴巾,薄薄的圍在平板一樣的身上。她停下腳步,握着房門旋鈕的手頓住了,朝走廊那邊冷冷地丢下兩個字。
“快點。”
女孩緊張地揪着身上不多的布料,一開始還有些猶猶豫豫,後來卻像想通了似的,拔開腿噔噔噔地朝這邊跑了過來。盛天蔭把門推開正要走進去,冷不防被一具瘦弱矮小的身體撲了滿懷。
青春期的少女渾身都透着青澀,像樹上緩慢生長的青蘋果,清純中透着一股子禁忌的香味。懷裏瘦小的女孩瑟瑟地發着抖,強忍着羞意在她胸前蹭了兩下。
盛天蔭倒吸一口涼氣。
“你……誰教你這些的?!”
悶悶的聲音在胸口響起:“……姐姐們說要主動點。”
才壓下去沒多久的火氣一下子蹿得老高,盛天蔭抓着懷裏人的肩膀拎到一旁,把人抵在牆上惡狠狠地問:“今晚誰買了你,你就這樣對誰是嗎?”
女孩素淨的臉上兩抹紅雲格外好看,那雙小鹿眼閃閃爍爍,看向了一邊。
“是你把我送回去以後、第二天學的。”
話裏的意味不要太明顯,她松了一口氣,放開了手,有些無奈地在那毛茸細軟的發間揉了揉,像家長一樣命令道:“去床上躺好睡覺,少整這些有的沒的。”
小丫頭垂下了眼,小臉上竟然閃過一抹失落之色,轉過身磨磨蹭蹭地進了房,盛天蔭跟在後面心裏滿是無奈,簡直不知道要怎麽樣對待這小東西才好。
到嘴的肉吃不下,這種事被任千卉知道恐怕牙都要笑掉,她望着慢騰騰爬上床乖乖躺好的人,在那熱切盼望的目光下很不自在地坐上了床邊。
“叫什麽名字?”她撐着床面的手有些發軟,總覺得這樣拐騙小姑娘的自己簡直可以說是十惡不赦。
“林悅。歡悅的悅。”
她嘆了口氣,終是抵擋不住室內彌漫着的淡淡的寒意,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知道,名片上寫了,很好聽,寫出來也很好看。”
兩人隔着一只手的距離各自平躺着,蓋在一張被子裏交流起了語文知識。
一個小時之前香豔的畫面還在腦海裏浮動,本來美好無比的夜晚此時大概已經被人催着強行落幕了,盛天蔭磨了磨牙,心頭一口氣憋得難受,伸手把躺在旁邊的罪魁禍首撈進了懷裏。
受驚的女孩一瞬間身體板到僵直,但很快又軟了下來,像團棉花糖蜷在了她的臂彎裏。
“想賺錢是不是?明天去我公司報道,從練習生當起。那種地方以後不準去了。”
“好。”乖巧的應答聲又小又軟,像貓咪在耳邊叫了一聲。
盛天蔭動了動耳朵,勉強壓下心尖麻癢的感覺把人又往懷裏按了按。
“記住你是誰的。”
黑暗裏她湊到青蘋果的頰邊,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個吻,随後含住了旁邊那小巧可愛的耳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牢牢記好。如果忘記了的話,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含糊的字句如惡魔的低語,響在行将結束的夜裏。寂靜的房間寒意幽幽,女孩瑟縮了一瞬,埋首在女人柔軟的胸懷間,低低地應了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括號內為修改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