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百合
電視臺某休息室裏,未掩實的門留了一條拳頭大小的縫,二十出頭的小助理扒着牆,正小心翼翼地聆聽着裏頭的動靜。
“你……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麽,有什麽不肯說的!夏晚木你大聲告訴我,你的良心到底會不會痛!”
勁……勁爆啊,這可不就是一線捉奸現場嗎?劉曉翠激動得熱血上湧,青澀的臉上紅了一大片,連腦瓜子都熱得不太清醒了。
她伸手搓了一把牆上的灰,回想了一番今早的情形,困惑不已。明明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的,不過跑個腿的功夫,怎麽回來兩人就開始了?陸哥話裏的“那天”是慈善晚會那天嗎?難怪晚宴還沒結束陸哥就把她支走了,原來是要處理一些不太方便的事……
還沒等她想個清楚,房裏又傳來了新的動靜。她夏姐的聲音響了起來,低氣壓滿滿,帶着很明顯的無奈與煩躁。
“都跟你說了我不知道,還要我再說幾次?”
“我是傻子嗎?嗯?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我是這麽容易就能被敷衍過去的人嗎?”
“梁婉那種藥就是這效果,我是真記不得了。不然你覺得這種事我有必要瞞着你嗎?”
劉曉翠張大了嘴。
夏姐可真厲害……竟然這麽理直氣壯。不過聽那話裏的意思,是被梁婉陷害了?她深深呼吸了幾下,怕聽了後面的消息太上頭忍不住發出聲音,擡起右手背塞在了嘴裏。
“那是什麽神藥啊,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整個晚上的事就跟删除垃圾文件一樣哐的一下消失了?那我手上還有忘情水呢,喝下去保管什麽前八百輩子的前任都能忘得一幹二淨,要不你嘗嘗?”
“你要是有的話,我很樂意。”被諷刺的話射中了紅心,女人的聲音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得很用力:“效果好的話需要量化生産做工廠嗎?我第一個給你投資。”
“夏晚木!別在那兒東拉西扯的,我看你就是把我當外人,什麽都不肯跟我說!你這個人沒有心!良心被狗吃了!”
這熟悉的套路配上反轉的男女主角……可不就是——感情說穿了,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
劉曉翠咬着自己手背酸爽不已,想起了一句十分應景的歌詞。可惜今天外頭陽光普照,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卻跟歌裏唱得差遠了,這落差一時讓她遺憾不已。
“你還要這樣不依不饒多久?我沒那個心情陪你吵架,等會還要上臺。”
“你竟然還倒打一耙??我不依不饒?你怎麽不看看自己那副敷衍不耐煩的樣子,你扪心自問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對我的?小白眼狼,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好煩啊。”
“我煩??你說我煩??我……”
眼看着事态向瓊瑤阿姨那道兒一個勁地偏移,劉曉翠激動得渾身顫抖,二十歲未經風浪的、被網絡小說荼毒嚴重的心靈像過度充氣的氣球,随時都能就地爆開。
“那個……麻煩讓一下好嗎?我有東西要送到夏老師手裏。”
陌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劉曉翠沉浸在房間的劇情裏完全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回過頭五官扭曲地看向來人。
呂萩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眼前年輕還帶點學生氣的小姑娘笑得很滲人,一雙微腫的魚泡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裏面放射出餓狼一樣的光芒,乍一看過去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人沒事吧??果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一個個都莫名其妙的,本事沒有倒是坑人水平數一數二。
她順了順氣,朝着還沒回過神的人提高音量又問了一次:“請問夏老師在裏面嗎?”
劉曉翠呆呆的望着她,耳朵動了動,注意力還沒回籠。房裏的人應該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時半會再沒響起任何說話聲。
“在、在的。”劉姓助理心裏直叫苦,這人也來的太不是時候,好戲正要進入高潮呢,就被打斷了,估計這後續她也再沒這個運氣知道了。
小助理苦着臉在虛掩的門上敲了敲,很上道地留出一小會功夫給房裏的人收拾情緒,磨蹭到來人臉上很明顯流露出不耐煩時才把人帶了進去。
“夏姐,這是你上次掉在車上的東西,郁姐讓我給你送過來。”呂萩星手上拿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看着不重,外面是淺粉色的、勾着櫻花圖案的包裝紙,淡雅的花香味逸散出來,清清淡淡的很好聞。
劉曉翠對着那盒子看了兩眼,站退兩步,在能把房間裏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收入眼中的位置站定,睜大了眼睛左右觀察起來。
常言到生活中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JQ也同樣如此。劉曉翠眼睜睜看着夏姐又細又長的五指翻轉了幾下,很利索地把精美的包裝紙撕得幹幹淨淨,再輕輕一撥弄,扣鎖咔噠一聲,盒子裏的東西就這麽大剌剌地袒露在四雙眼睛略顯急迫的凝視下。
一條項鏈靜靜的躺在墊着紅絲絨的木盒子裏,旁邊還買一送一的帶了一只小巧可愛的耳墜。劉曉翠眨了眨眼睛,想起記憶深處的一些畫面,認出那兩樣東西正是幾天前自己親手為夏姐戴上的。
車裏、藥、貼身戴着的項鏈、成單的耳墜以及當事人臉上可疑的紅暈,不可置信卻又令人難以拒絕的真相擺在面前。八卦之火轟的一聲沖上頭頂,劉曉翠死死咬着下唇,兩眼包了一筐幸福的熱淚。
太勁爆了……受不了了!夏姐跟老對頭,在車裏那什麽了??!
臉上的笑容已經開始扭曲,她趕緊捂住嘴,另一只手伸到背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要冷靜啊,她告訴自己,夏姐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麽大膽的事呢?還饑不擇食地挑了最不能下手的對象,更別提現在還被正主抓包了,陸哥那種人精,看到這些想必也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吧?她懷着滿腔的憐憫看過去,果不其然,陸哥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一雙小眼睛幾乎要從薄薄的鏡框裏瞪出來。
“麻煩你了。”
她夏姐垂着眼盯着盒子裏的東西,讷讷地道了聲謝,從頭到尾都沒看姓呂的助理一眼,心虛的樣子簡直不要太明顯。而那助理好似也不太願意多說什麽,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點了點就轉身走了。
門剛一關上,暴風雨就來臨了。陸哥上前兩步搶過盒子,動作粗魯地抓起裏面的東西,直直舉到了夏姐的眼前,只差沒按在那張漂亮的臉上。
“證據人都給送來了,你還不承認??死鴨子嘴硬你就,有什麽不能說的,難道我會怪你嗎??”
劉曉翠彎着眼,手指差點塞進嘴裏。
太男人了吧,雖然陸哥平常有些胡攪蠻纏的,但關鍵時候還是很有擔當啊,絲毫不因為頭上閃亮的綠帽子就遷怒受害的女方,真讓她感慨不已。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承認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麽承認?”
唔……夏姐這邊是不是有點硬氣。她看着夏姐揣着雙臂靠在沙發背上一臉冷漠的樣子,內心深處陷入掙紮。怎麽辦,理智告訴她要站陸哥,但是感情這邊卻因為顏值作了完全相反的決定。
“你還在用那神藥的借口敷衍我?難道你要說,你跟郁清歌,宴會結束了大半夜的不各回各家,中了迷藥也還要坐在車上看星星看月亮,清醒着聊了一整夜詩詞歌賦人生哲學、相談甚歡,分開的時候還因為太依依不舍搞得連貼身東西都掉在車上了???還是說你們心血來潮要取下項鏈翻花繩,用耳墜做賭注???”
咄咄逼人的質問中,她聽見夏姐嘆了一口氣,那雙秀雅的眉緊緊皺起,好看的眼裏蒙了層霧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有會清泉從裏面沁出來。
“夠了,時間到了,我先去臺上做準備。”
美人腳步匆匆地離開,只剩淡淡的香氣飄散在房裏。而陸哥很洩氣地躺倒在沙發上,抱着頭不知道在哼唧些什麽,整個人頹喪得很。
劉曉翠猶猶豫豫地靠了過去,蹲下身搖了搖男人的手臂。
“哥,別傷心了,我看夏姐也難受得很,出了這種事,她肯定也很不開心。”
陸振的臉大部分蓋在了胳膊下,小眼睛從肘彎裏打量她一眼。
“她難受?她是求之不得好不好,沒準這幾天都偷着樂呢。”他嘟囔着,發出的音節含含糊糊的,劉曉翠完全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下意識湊近了讓他再重複一遍。
“……沒什麽,随她去吧。”陸振長長地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把手放在腦袋下面墊着,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發起呆來。
劉曉翠看了看他,安慰的話在嘴邊徘徊了幾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那什麽,陸哥,我覺得處關系吧,最重要的是信任。你也別太逼着她,也許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然幹什麽不肯承認呢。”她猶豫了老半天,覺得還是不能太露骨地揭示他倆的戀愛關系,只得用了個很模糊的詞帶了過去。
陸振聽了她的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琢磨了半天很別扭地問道:
“翠啊,你說那藥難道真有那麽神?我感覺她不像是騙我,但也不像是完全坦白的樣子,藏一半露一半的,讓我這心裏跟貓撓了似的,癢得很。”
劉曉翠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她也半信半疑的,但又覺得陸哥沒必要在這無意義的問題上糾結。既然都肯接受夏姐肉體的不純潔了,還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呢?
“不過,為什麽是郁歌後把她帶走了?她們倆不是關系不好嗎?我看夏姐每次對那個誰都挺冷淡的,怎麽這次……”
陸振轉過了頭,像是被她的問題注入了元氣,搖了搖手指,臉上浮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出來。
“翠啊,在這個人均戲精的虎狼之地,眼睛是看不出什麽的,要用心去感受,知道嗎?就像我看你夏姐一樣,別看她表面上對姓郁的不假辭色,實際上內心一直騷動不安着呢。我作為她的經紀人,當然要好好敲打她,每次一有苗頭都得從姓郁的懸崖上給她拉回來,真是責任重大……”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喋喋不休,大有不說到天黑不罷休的氣勢。劉曉翠在這滔滔不絕中慣例地出起了神,腦海裏竟然浮現看過的千千萬萬狗血文中的某些蛛絲馬跡。
密密麻麻的文字裏,一點刺眼的光轉瞬即逝。
這是要言情轉百合線了,她憐憫地望着口水紛飛的男人,臉上閃過看破一切的慈悲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真的有這種藥,第二天醒來就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想想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