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誓言
趙越堯第一次産生了迷茫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重生。明明想要改變一切,最後卻仍然落到這個地步。
周啓時終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堯堯,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如果沒有你,今年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趙越堯崩潰的哭了,第一次不顧形象,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下巴上挂着一串串淚珠:“他們要死就去死,關我什麽事啊?我為什麽要多管閑事,為什麽要心懷天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發誓我什麽都不會做!”
“周啓時,我想讓爹爹醒過來,我想讓他繼續罵我不争氣,我想和他吵架,我......”
趙越堯看見門口出現的王妃,她穿着最愛的素色穿花長裙,發髻上只歪歪的插了一支珍珠簪,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
“堯兒,你爹怎麽了?為什麽下人告訴我,說他自刎了?”
趙越堯垂下頭,跪在地上,膝行至王妃面前:“娘,你不要傷心。”
王妃推開趙越堯,跑到床前,撫摸着老王爺脖頸上的傷口,喃喃的說:“他一定很痛,堯堯,你爹平日最怕痛了,你說他怎麽下得來手?”
趙越堯哭着說:“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做事這麽任性,爹爹也不用死的。”
王妃彎腰,撫摸着兒子的頭發:“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朝代。你爹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他要保住你,保住我們。”
五天之後,京都。
沉迷美色,面色青白虛浮的皇上收到了這則消息,不甚在意:“死了就死了,我那麽多兄弟,死一個正好給我皇兒騰位置。”
丞相臉上浮現出不贊同的神色:“皇上,消息必須封鎖,若是傳出南岳王自刎的死訊。未免不會有人用此事大作文章,說您逼死親弟弟,殘暴不仁!”
雖然皇上平日最愛的就是吃喝玩樂兼美色,但是他對于名聲的也是看得很重的,他立刻推開腿上正在給他喂葡萄,穿着暴露的舞女:“不行,絕不能流傳出此事!”
丞相沉吟了一下:“皇上,看來南岳之地,是不能輕易奪走了。”
皇上:“我會重新再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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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但是将趙越堯留在南岳也不行,他手腕高超,短短的時間就能聚集起那麽多的民心,不容小觑。”
皇上有些不耐煩:“不就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不值一提。讓他來京都,只要我對他好一點,他就會感恩戴德,說不定還會自動奉上封地。褚念不是在南岳嗎,他□□人向來有一手,就讓他負責此事好了。”
丞相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皇上打斷:“好了,今日我和你談正事談的已經夠久了,你下去吧。”
這不容置疑的态度。讓丞相只好離開。
他離開之後,跪在地上,穿着紅紗的舞女企圖再次勾引:“皇上,您累不累啊?”
她用胸前的豐滿去蹭皇上,卻被冷不丁的掐住脖子:“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往的幹幹淨淨。”
舞女年紀不大,被掐的呼吸困難,她睜大眼睛,拼命的點頭:“是,是,皇上,求您饒了奴婢。”
皇上微微一笑:“可惜,我只相信死人。來人,将她拖下去。”
生命在這兒就是牆壁上的灰塵,如果覺得礙眼,那麽就會有人立刻上前,悄無聲息的抹去。
趙泗辦事很是幹淨利落,短短幾天,街頭市井都傳出了這個消息。
不少南岳百姓竟然自發的為老王爺着缟素,撒紙錢,整個南岳都沉浸在傷痛之中。
趙越堯穿着白衣,整個人瘦了一圈兒,他站在靈堂之中。內侍對他傳達了皇上新的旨意:“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皇上決定讓您繼承南岳的王位,然後前往京都,這樣他可以看顧您,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榮啊!”
趙越堯臉上并沒有露出喜色,他十分蒼白的對內侍說:“多謝大人前來告知這個消息,柳枝,将我準備給大人的謝禮呈上來。”
柳枝十分溫柔的從小丫頭手上拿過一個木盒,行了一個禮:“大人,這裏是紋銀一百兩,另外還有一串東珠,五個小金元寶。請大人笑納。”
內侍連忙推拒:“這可使不得,這麽重的禮。”
柳枝:“還需要大人多向皇上說說咱們王爺的好話,自從老王爺逝世,王爺便茶飯不思,心情郁郁,您不要怪他。”
內侍點頭收下:“小王爺,那奴才就告退了。”
趙越堯點頭,他讓靈堂中所有的下人都離開了,自己跪在火盆前,滿滿的撕紙。黃色的紙錢散發出特有的香燭味兒,若是以前,他是絕對不肯碰一下的。
火盆中的火焰燃燒将紙錢慢慢的燃燒,火焰上飛起來灰色的塵灰,讓他嗆了兩下。
一方白色的帕子遞了過來:“我來,你不要站在火盆面前。”
洛凜也穿着白色的喪服,渾身沒有飾品,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我爹他們說等到正式出靈那日再來,你這幾日這麽辛苦,免得招待他們。”
趙越堯:“祖父他們可以不來。”
洛凜擡手想要教訓人,卻生生忍下:“奶奶聽見此事,輾轉幾日沒睡,現在正在喝藥。她就是擔心你和姑姑,要不是我們不讓她來,她一定前兩日就來了。”
“堯堯,你知道現在的形勢。你和姑姑越可憐,越勢單力薄,就越安全。”
趙越堯明白,他恹恹的對洛凜說:“對不起,表哥。我說話太難聽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凜揉揉他的腦袋:“我要是将你的話放在心上,十年前就被氣死了。你不是要去京都嗎,我們洛家在京都也有好幾間商行,這是信物,只要你拿出來,商行中的資金可以任你支配。”
一塊金邊勾勒,梅花形狀的鐵牌被放在了趙越堯的手中。
趙越堯也不和洛凜客氣,眼中含着一包淚水:“你會不會讓我還啊,洛凜,你這麽小氣。”
洛凜捏了捏他的臉頰:“不用還,誰讓我上輩子欠你的。”
趙越堯破涕為笑,洛凜走的很匆忙,他還去趕着去見王妃,有事情要做。
沒過一會兒,靈堂上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褚念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服,顯得身姿挺拔,龍章鳳姿。
他臉上帶着遺憾:“堯兒,六哥來晚了。”
趙越堯站起來:“六哥,我們換個地方聊。”
褚念從旁邊拿起三炷香說:“讓我為伯父上柱香吧。”
趙越堯怒從心起,直接從他手中奪下線香:“不用你來假惺惺的。”
褚念被他推着離開靈堂,兩人站在開闊的亭子之中,褚念很是不解:“堯兒你對六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怎麽會覺得我假惺惺的呢?”
趙越堯冷靜下來:“六哥,我只是因為爹爹的死太過傷心,一時之間說錯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褚念微微勾起唇角:“傻子,我們是什麽關系,怎麽會真的怪你?父皇讓你辦完伯父的喪事就回京,我是來幫你的。你和伯父父子情深,肯定不想應付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這些人就讓我出面幫你應付,好嗎?”
趙越堯冷笑,面色顯得更加精致:“我們沒有關系,我爹爹也不用勞駕六殿下出面。”
他轉身就走,褚念忍不住拉住趙越堯的手腕:“你忘記之前在我府中說的話了,你說你想和我在一起?!”
趙越堯嗤笑,飽滿的紅唇就像是惡魔一般:“我不過是随口說說而已,六哥也不年輕了,怎麽會如此天真。你當真以為我會相信你來南岳,是為了游山玩水嗎?”
褚念心中陰郁的情緒逐漸蔓延,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你是在懷疑我逼死了伯父?”
趙越堯深吸一口氣:“你最好別提我爹爹,免得我忍不住想殺了你!”
他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褚念心機深沉,無情冷硬,一生都自傲無比,向來是他将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沒想到,卻被趙越堯擺了一道。
他沉下臉色,拂袖而去。
趙越堯看着褚念的背影,将縮在袖子中的手伸展開,他是真的想,殺了褚念。
回到府邸,侍女送上褚念平日最愛的清茶,清茶昂貴且産量少,每年的産量很少,只有褚念能從皇上手中分的一些。
他低頭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燙了。”
侍女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請殿下恕罪。”
褚念面無表情:“自己去領罰。”
他一想到趙越堯冷漠的神色,說的那些話,他就心緒不寧,心中暴怒不已。
“趙越堯,你很好。”
靈堂之中,趙越堯只喝了幾口水,什麽東西都沒吃。他跪在中間,整晚整晚的和老王爺說話。棺材立在中央,周圍燭火晃晃悠悠,夜晚時分,顯得有幾分陰森。
下人忐忑不安的對趙越堯說:“王爺,您這樣戀戀不舍,當心讓老王爺走的不安生。魂魄不能順利投胎,反而在王府游蕩。”
趙越堯:“如果你害怕,就回去吧,我最後會勸我爹去投胎的。”
他這樣失魂落魄,神神道道的樣子,讓下人覺得骨子裏涼涼的。
“那小人就告退了。”
趙越堯燒了幾張紙錢,短短幾天,他就變得成熟了不少。火光将他的神色映照的明明滅滅。
“爹,我不會讓你白死。不管是用十年還是二十年,我都會給你報仇,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