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療傷
傍晚,趙華又試着拿紗布條上了一次藥,陶令華昏睡中都被疼醒,神智恍惚也難開口說話,只是痛苦呻吟,冷汗頻頻都濕了身下墊的布單,趙華只得罷手。趙大是個急性子,走到後面拉馬想出去找別的大夫,趙華連忙拉住道:“大哥你看着他,我去去就來。”說完打開包袱,換了件新鮮衣服,理好發髻,拿了些銀子,匆匆出門。
趙泰沒攔住,眼看着弟弟急急走出去了。
這是要去哪裏?怎麽還換衣服?
等了一下,正好劉虎子進門,抱着一個木桶,說是代王府小公子送的冰塊。趙泰點頭,命他看着炕上的病人,自己出去追弟弟。出門見他遠遠地向南去了,連忙偷偷跟上。
天色已然是傍晚,街上行人匆匆,地上一天的暑氣尚未散盡,十分悶熱,天上烏雲卻漸漸起來了,遠處的天邊隐隐有雷聲滾滾而來,看樣子要下雨。
趙泰滿臉是汗地跟着前邊匆匆疾走的趙華,看他向行人問話,接着又向南走,走着走着就覺得有點奇怪,雖然以前沒到大同來過,不熟悉,可是這街景卻讓他心裏懷疑是條花街。兩邊的樓上站着許多花花綠綠的女子,濃妝豔抹,妖嬈萬分,揮着手帕招徕路邊走過的人,門口的紅燈籠已經點上,進進出出的各色人等,有單身男人,有女人相伴的男人,拉拉扯扯說說笑笑,熱鬧非凡。
是花街無疑了。
可是阿華來這地方幹嘛?難道他要尋花問柳?
趙泰心裏犯疑,眉頭緊皺。他自小父母家教甚嚴,從不許他兄弟進出這花柳之地,說是非君子所為。父親更是個妻管嚴,別說尋花問柳,為官多年,就是納妾都沒有,兩老一輩子相親相愛,雙雙離世,也算得前世的姻緣了。所以趙泰和趙華兄弟兩個也都想找個可心的人相依到老。趙華雖然喜歡游山玩水,卻是個清高的性子,并不肯胡來。所以趙泰才疑心:他幾時有了這癖好了?
想着心思腳下卻沒停,眼看着趙華在一家家門口走過,有人拉他,他就拱手說了幾句話,那女子皺皺鼻子悻悻答了一句就去拉別人。趙華加快腳步向這條街的更深處走去,曲曲拐拐到了一個富麗大門前,門上有匾,黑底金字,上寫:流楓南館。門前紅燈高挂,也是很熱鬧,眼看着趙華就進去了。
趙泰不相信自己兄弟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尋花問柳,可是若不是找女人或者小相公,到這種地方幹什麽來了?
悄悄躲在一棵一抱粗的大槐樹後面偷看,只見一個妖嬈的年輕男人正好從門裏扭到門外,一身紅衣很是耀眼,看見趙華,眯着眼似乎頓了一瞬,一下撲到趙華懷裏,“咯咯”笑道:“哎喲~爺,你怎麽才來,等死奴家了。來來來,奴家準備好了酒菜,快來快來~”拉住就往裏走。趙華掙脫,但是立刻就跟他進去了。
趙泰氣的鼻子歪到一邊去了,心想,好你趙華!把爹娘的教誨都扔在腦後頭去了,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是你哥!
這樣想着就從樹後出來要搶上前去攔住趙華,擡了一只腳卻忽然一咧嘴,想到:要是阿華喜歡上了別人,那麽小美人不是不用争就歸我了?啊哈哈哈哈!
趙泰放下腳回身想走,卻有些過意不去,看着自己兄弟到那肮髒地方去不管,爹娘一定會找自己算賬。
糾結。
管吧,多一個情敵,還是不能暗算的。
不管,失了大哥的職責。
怎麽辦?
在那裏來回走動了好半天,腳下的地都被踩實了。
忽然一陣風來,卷起落葉和塵沙,“轟隆隆”的雷聲在頭頂響起,大雨點“噼裏啪啦”落在了頭上身上,一瞬間就濕了衣裳。
趙泰一咬牙,不行,再怎麽樣也不能看着兄弟堕落,正要擡腳,就見趙華出來了,手裏提着個小小的提盒。
那漂亮的紅衣男人滿臉帶笑地送出來,還揮揮手絹叫道:“公子,再來啊~奴在這裏等着你~”
趙泰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上前一步拉住趙華道:“你怎麽來這種地方?再不出來我就去找你了!”
趙華倒驚訝了一下,神色又平靜下來,答道:“下雨了,快走,還好離家不遠。”說完拉着趙泰就跑,趙泰見雨點越發急驟起來,只好不問了,先回家再說。街上行人都在跑,有的就避在兩旁的店鋪街門處。
兩兄弟急着回家,也顧不上形象了,反正離家不是很遠,也不值得雇車,大步向前奔到了家裏,衣服都濕透了。
進裏屋換了濕衣,趙華沒喘勻氣就先洗了手,把那盒子打開放在炕上,卻是一些小玉棒等物,不知有什麽用。
劉虎子連忙回道:“将軍,二公子,陶公子剛才醒來,我喂他喝的水和參湯。”
趙華點點頭,平複了自己的心跳,按了按陶令華脈息,去包袱裏拿了一串銅錢遞給劉虎子道:“你先去那肉鋪子裏買些牛裏脊,記着,要新鮮的。”劉虎子領命打着傘去了,外面雨卻大了起來。
趙華只穿裏衣,挽起袖子,先把那些玉棒等物連帶盒子都用烈酒洗過,拿了備用的棉布條,浸透了膏脂,一點點塞進去,再抻出來,如之前一樣,除盡污血。陶令華夢中還在呻吟。兩兄弟皺着眉頭,卻也只好暫時硬下心腸,該做什麽做什麽。
趙泰忙着用棉怕子給陶令華拭臉上身上的汗。擡眼看弟弟專心致志地忙碌,也不好就問剛才他去那種地方幹什麽去了。兄弟兩個各忙各的,誰都沒說話。
污血除盡了,趙華歇了一口氣,此時劉虎子也回來,把買的東西和剩的錢一并交給趙華,趙華就道:“雨停了,你且回王府去,剩的錢給你和趙興自去買酒吃,今天不用來伺候了。”
劉虎子接了給兩人行了個禮去了。
趙華額頭上滿滿都是細汗,也顧不得擦,連忙打開包肉的綠荷葉,真的是一條細長新鮮的牛脊肉。拿刀切成細細如手指頭的一條條 ,怕這牛肉不幹淨,用烈酒擦了,待到晾的沒什麽酒味了就拿個小碗,盛了做好的藥膏,把牛肉浸在裏面,這才停手。
忙了半天,兩兄弟都沒說上話,趙華停下來了,趙泰才問:“老二,你還沒跟我說,你去那種地方幹什麽去了?”
趙華臉上平靜的很,拿了帕子擦着汗道:“去取經。”
趙泰再問,趙華就不吭聲了,臉卻慢慢紅了,十分可疑。趙泰想,這時候忙,還是找個空時間再細細問他,自己的弟弟,怎麽也不能看他沉迷那種地方。
趙華的臉一直紅着,只是手下卻沒停,又洗了手卻去拿那滾了藥膏的牛肉條,用玉棒一點點塞進陶令華下面去,看看全進去了才停手,像是終于大功告成一樣松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
趙泰驚訝問道:“你從那種地方學來的這種方法?管用?”
趙華看看陶令華睡着,臉上不似先前慘白,帶了一點血色出來,放心了,就慢悠悠回道:“當然,你以為我是去幹什麽?”
趙泰裂開嘴笑了:“我以為……”
趙華學他哥翻了個白眼,“哥,這個方法我想過了,黃牛肉性溫,能消水腫、除濕氣,又柔軟,裹了藥膏在體內存留,不致使人難過,比紗布要好多了。雖然是從那種地方學來的,只要實用,能讓他少受點罪就行。可惜這地方沒水牛肉,那個性涼,若是有就更好了。”
“哦,這法子倒是不錯,不過,我要不要告訴華弟你去那種地方了?”
趙泰眼裏帶着點嘲笑。
趙華又翻了個白眼。趙泰笑道:“別翻了,你不知道你長這樣子翻白眼有多奇怪?”
趙華還是白眼,終于說道:“哥,你別嘔我了,你不知道我去那地方渾身都難受,要不是為了小華的病,我怎麽會去?你就是告訴他我也不怕,身正不怕影歪,随你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