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孫夏到會展中心的時候，汪晴還在地鐵上。昨晚李開源在她那裏膩歪了一晚，今天也想跟着來。汪晴用手指戳了下他“你跟着一起像什麽話，我們女人逛街總要說點兒八卦吧，你好意思賴在旁邊聽。” 李開源最後和她一起出門的，說有哥們組局。讓汪晴什麽時候逛完給他說，他去當車夫。

汪晴這回其實是想試婚紗，李開源意思很明顯，奔着結婚去的。別看她平時性格外向，身邊總不缺朋友，真心相處的少。孫夏這樣從大學就認識的是獨一份兒。這樣重要的人生時刻，她也極願意和孫夏一起分享。預約的幾家婚紗定制店位置還相隔有些遠，汪晴拉着孫夏先來了會展中心附近一家。這是一個本土獨立設計師品牌，汪晴對他們官網上展示的婚紗樣衣很有興趣。進店之前汪晴拿着手機給孫夏展示了她喜歡的幾款，果然很好看，孫夏直嘆汪晴的審美。

汪晴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孫夏還是驚呼了一聲，店員亦贊不絕口。汪晴卻端得住，對着鏡子左看看又看看，一時又摸摸露在外面的脖頸。店員馬上拿過配好的項鏈和耳環，給汪晴戴上。汪晴笑笑沒說話，只給店員說其它幾款婚紗也都需要試穿。每一款都有每一款的特色，汪晴對精靈之舞這身比較滿意。這套婚紗非常性感，可以完美展現身材。上半身主元素是蕾絲，正前方堪堪到胸部，大半個背部裸露在外。汪晴一頭俏麗的短發，挑染成金黃色，配上這一身性感中又帶有幾絲狡黠。

店員已經在熱烈游說汪晴交付定金，還說現在預訂，另外購買伴娘裙可以享受8折優惠。任憑她說得多麽激動人心，汪晴都穩如泰山，說還需要去另外幾家店看看，綜合對比下，最後雙方留下了彼此的微信。走出店門，汪晴問孫夏意見，孫夏認為精靈之舞那身最能襯托身材，情迷威尼斯看着大方高雅。汪晴說婚禮上就是要豔壓一方的，怎麽性感怎麽來，要把所有女來賓都比下去。“要不然，怎麽能當得起新娘子這個名頭，當然要全場最打眼啊。”

幾個婚紗店逛下來，汪晴已經哇哇叫累。好在心裏已經有譜了，看來看去還是第一家精靈之舞最滿意。她打算等那個店員主動和她溝通後，她再磨磨價格。兩人拐進路口一家肯德基，點了炸雞雞翅漢堡可樂薯條一大堆。

汪晴吃了兩口炸雞，幽幽地說“你還記得去年大熱的千頌伊和都敏俊麽？”

“《來自星星的你》看過一些，怎麽了？”孫夏有點莫名其妙。

“沒啥，就是感嘆下，千頌伊不是喜歡吃炸雞麽。那會兒這電視火起來我都還不知道，有一天下班回去的公交車上，我前面一個男生用手機看，我掃了幾眼。回去和曾煜文提了一嘴，他轉身拿起平板給我，打開裏面的視頻說就這吧。我當時可高興，都沒問他什麽時候下載到平板裏的。心裏甜得要死，覺得他真為我着想。這才過去多久啊，我已經和別人談婚論嫁了。有時想想怪沒意思的。“

孫夏吸了幾口可樂，沉默不語。曾煜文她當然知道的，還見過很多次。長相高高大大，皮膚白淨，戴一副眼鏡。汪晴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在歷任男朋友裏最久，長達兩年半。兩人分手的原因，汪晴沒細講，孫夏也沒問。

一堆東西吃完，兩人扶牆出。汪晴不耐煩再走十幾分去坐地鐵，市中心又不好打車。掏出手機給李開源打電話。這厮早上獻殷勤說逛完他過來接，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誰知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汪晴挂了接着打。終于那端有人出聲“喂”，汪晴安奈住心中的不滿，“我已經逛完了，你到柳葉街來接我呗。” “今天來不了，走不開。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李開源半句沒提早上的話，一秒沒耽誤就回絕了，直接把電話摁掉。收線前，汪晴隐約聽到有女生說“李哥，快點啊。”

汪晴只覺一股血氣上湧，又恨自己多情。男人床上的話也能信，尤其李開源這樣嘴裏摸了蜜的老狐貍。孫夏看她這樣，說地鐵吧，咱綠色出行，為國家環保工作出一份力。快到孫夏家時，汪晴讓孫夏晚上去她家住。孫夏給王女士電話說了聲，晚上不回來。王鳳梅對汪晴一百個放心，哪裏有不肯的。

孫夏上次到汪晴這裏，還是她剛和曾煜文分手。那幾天她請假在家，雖不至于蓬頭垢面，精神實在萎靡得很。垃圾桶裏幾天的外賣飯盒，旁邊一堆空的啤酒瓶。汪晴裹着被子在床上睡覺，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外面陽光燦爛，愈發顯得房間裏陰沉。孫夏從廚房找出圍裙手套，開始大掃除。房子終于清爽了很多，也不再有剩菜剩飯的的味道。她打開冰箱，裏面還有兩根黃瓜，幾顆雞蛋。做了一份涼拌黃瓜，一份雞蛋湯，熬了粥，喊汪晴起來吃。汪晴慢騰騰喝粥，偶爾夾幾口菜，眼淚滴下來也不去擦拭。孫夏看不過，拿了兩次紙巾跨過桌子給她擦掉。

家裏布置和以前差不多，餐桌上有一個白色的陶瓷瓶，插了一大捧紅玫瑰，鮮豔嬌媚。汪晴走過去，嘩啦一下把花拿出來扔垃圾桶，還不解氣，又用腳踢了兩下。

“你這是何苦，人惹你，花可沒惹。好好的花給糟蹋了。”

“看到姓李的送的就心煩。你喜歡花，一會去樓下超市買菜，我給你買一把。”

兩人沒在家待多久就來超市買菜。汪晴要吃火鍋，拿了一滿購物籃的菜，又挑了幾瓶酒，啤酒紅酒都有。孫夏笑她暴殄天物，沒看見吃火鍋配紅酒的。“睡覺前喝就可以啊。”汪晴振振有詞。

洗菜切菜忙忙乎乎，第一口菜吃到嘴裏時已經晚上七點。倆人吃菜喝酒聊天兒，說到公司的八卦。汪晴聽聞孫夏被指派和業務部負責人一起跟進展會樣品工作，抿了幾口酒，“啧機會來了。你現在這樣相當于代表老板監管工作，你們同事肯定不爽啊。以後你和你們老板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人了。”

孫夏覺得汪晴這樣形容也忒惡俗了“什麽叫穿同一條褲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汪晴打斷“咋就不是了？你一直就是他助理，只不過這次推到明面上。以後你在公司的言行就代表你們老板的言行。你還別不信，以後看看呗。” 汪晴看着又恢複了伶牙俐齒的勁兒，只不時低頭撇兩眼手機，她在等李開源的電話。

啤酒紅酒都見底，也沒聽到電話響。孫夏起身收拾整理餐桌，把垃圾送到單元門口的垃圾桶。回來時汪晴正在開窗透氣，屋裏火鍋味兒太濃。電視裏有個臺正在放老劇，三順在大雨滂沱中爬漢拿山。這劇孫夏以前看過不止一遍。大學那會兒看就是單純的看客，圍觀屏幕上大齡男女青年的生活。後來重溫，只覺得三順可真是勇敢啊，也慢慢懂得了她的眼淚和委屈。

倆人默不作聲，各據沙發一端看電視。三順登上漢拿山，社長已經在那裏等她。汪晴站起來身來說去洗漱，孫夏繼續看了會兒。眼睛盯着電視，心想着別的。年輕女孩兒們多沉迷于愛情，偶像劇功不可沒。不論胖瘦矮醜，都有多金英俊溫柔善良的王子來救贖。耽溺于幻想麽？不要緊的，生活這個大棒槌總會錘醒她們。

孫夏洗澡完進房間，汪晴已吹好了頭發，斜靠着床靠背喝酒，床邊支了個小桌子，上面一支紅酒剩一半。

“你又下去買酒了？”

“你要再喝點嗎？杯子在外面。”

孫夏搖搖頭，她晚上喝得不少，這會兒頭還有點暈。

“李開源到現在一條微信都沒有發過來。早上說讓我好好逛，下午來接我。我還把他話當真，巴巴給他打電話讓他接。來不了就來不了呗，解釋下不就完了。他倒好，就直接說來不了就挂我電話。還說要帶我見父母，我是鬼迷心竅才把他說的當真。”

汪晴又倒了一杯酒，“其實也對，像他這種玩心大的人，嘴裏哪有個準。經常呼朋引伴這裏飯局那裏飯局，女人嘛解決下生理需求罷了。我也是傻，呵。。。” 仰頭喝下酒杯裏的酒，順手把酒杯放在桌上，汪晴鑽進了被窩。

孫夏很久都沒有睡着，她一會兒想着自己，一會兒又想着汪晴。又想起白天在婚紗店裏看到的那件婚紗，叫仲夏夜之夢。這件沒有精靈之舞性感，也自有一種典雅端莊的美。五分短袖，薄紗如蟬翼。胸部到束腰全由蕾絲制成，并不嚴絲合縫。長長的頭紗搭在肩上。孫夏總疑心走進簡奧斯汀小說改編的英倫電影裏。她忍不住想：要是她有機會穿上這件婚紗，會是什麽樣？在黑暗中無聲地笑，片刻脖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