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早,周正白五點半起床洗漱的時候,雲汐已經都收拾好了,正窩在廚房幫何媽準備早飯。周正白換好衣服出來,坐到餐桌邊随口問:“起這麽早?”
雲汐想起昨晚這人給的東西,沒敷衍施主,認真答題:“緊張,睡不着。”
今天就要去新學校,昨天晚上雲汐躺在床上,一會兒覺得高興,一會兒未雨綢缪擔憂不适應新環境,緊張夾雜着興奮,越想睡越睡不着,只好早早起床準備早餐。
可惜周正白向來沒有同理心,喝了口豆漿道:“緊張什麽?哪個學校都是同學老師作業本,那些要懷念青春的電視劇,也沒說南方人拍的只能南方人看,北方人看不懂。”
“哦。”
雲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理會這能嗆死人的一番話。她正眼巴巴盯着周正白手邊的豆漿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周家家風傳統,每天早上雷打不動一人一杯豆漿,周正白挑嘴不愛喝豆漿,憑着爹寵媽愛,硬生生求着何媽把他那杯改成麥香的,天天早上香味散滿桌。
雲汐也不愛喝豆漿,從前在家裏時一口不動,後來到了這邊來,她不好意思挑嘴,只好閉眼往下灌,幾天下來喝得頭暈眼花,看見豆漿就喉嚨口冒酸水,這會兒盯着周正白那杯麥香的,眼珠子都羨慕得出花。
周正白教育完,慢條斯理地喝了口他的專屬麥香味豆漿,喝完擡頭視察教育成果,結果瞅見他這剛認的妹妹一臉愛意地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雲汐真不想再喝豆漿了,這會兒天早,餐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于是她轉轉眼珠子動腦筋,嘴甜道:“哥,麥香味的豆漿喝着什麽味?比純豆漿好喝?”
周正白被這一聲哥叫得晃神,愣了愣說:“還行,比豆漿好喝,我不喝豆漿,一股子豆味。”他說完,突然察覺到對方的來意,了然一笑,問:“你是不是也不喝豆漿?”
雲汐連忙點點頭。
周正白拿眼神示意自己那杯東西,又問:“想喝這個?”
雲汐不好意思,這話問得她像只饞貓,隔兩秒才點頭。
周正白挑眉,食指曲起叩叩桌子,老神在在地:“叫哥,我幫你跟何媽說。”
“......”雲汐有些無語,這人說的話怎麽和雲澹一模一樣,從前她在家有什麽事不敢和父母說,偷偷摸摸去求雲澹,雲澹就是這句話,百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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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為了不喝豆漿,雲汐只好乖乖叫人:“哥。”
“唔。”周正白過了當哥的瘾,龍心大悅,瞥瞥對方不情不願裝乖的樣子,呲牙必報,“你剛在心裏編排我什麽呢?”
雲汐下意識反駁,“沒有。”
“少騙人,我聽見了。”
雲汐不信,“你怎麽聽見的?”
周正白說:“我會唇語。”
雲汐聞言,瞪大眼睛看他,“真的?”
“當然是假的,”周正白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這種話也能信,你比三歲孩童還好騙。”一通大棒打完,又發紅棗,“我等會就去和何媽說,明天也給你煮麥香的,今天的不想喝,一會兒倒我杯子裏。”
......
兩個人吃完飯,周正白讓雲汐先去背書包,他自己轉頭鑽進廚房裏跟何媽交代剛剛答應雲汐的事。雲汐背好書包,站在玄關等了幾分鐘周正白才下來,長至小腿的黑色羽絨服不但不顯臃腫,反倒襯得他面冠如玉,單肩背着個和昨晚給她的那個同款不同色的書包。
周正白剛看見雲汐就皺起眉,“現在外面零下十幾度,你要穿成這樣出門?沒有厚衣服?”
雲汐身上穿着一件白毛衣,裏面鼓鼓囊囊不知塞的什麽,下.身一條牛仔褲,紅色帆布鞋,是來時穿的那雙,被雲汐偷偷拎回浴室清理過了。
她從前活在南方,冬天穿一件毛衣就足夠出門,最冷時也不過套一件薄風衣,因而衣櫃裏沒有什麽厚衣服。後來她被急急忙忙送到北京,從頭到尾,沒人想到要帶她去買一件足夠抗寒的厚衣服,她不能提,只好自己想辦法。今天早上她坐在行李箱前愣了小半個小時,把幾件略帶厚度的衣服都翻出來,毛衣裏面套毛衣,牛仔褲裏面套牛仔褲,笨拙地為自己一件一件添加能夠禦寒的籌碼。
北京天冷,連人的心腸都能凍硬。
她垂下眼睛不看周正白,低聲說:“來得急,忘了買。”
周正白眉頭緊皺,盯着面前人頭頂的發璇看了會兒,把書包摘下來遞給她,說:“拿着,站在這兒等我。”
雲汐接過書包,看他轉身上了樓。
周正白很快回來,手裏拿了件和他身上差不多的羽絨服,丢給雲汐:“晚上再帶你買新的,先穿我的。”
雲汐接受好意,展開衣服乖乖套上,周正白穿到小腿的衣服她穿到腳踝,看着好笑。這件展開細看才能發現和周正白身上那件并不完全一樣,都是黑色,款式也類似,但在細節處略微有些不同。和書包文具一樣,這人講究偏執得過分。
雲汐小聲說:“謝謝。”
她想了想,又傻乎乎地補充:“你對我很好。”
她剛來北京沒幾天,話又少,普通話和剛來的時候沒什麽不同,夾雜着生硬的方言口音,尤其說兒化音的時候,怪得像外國人說漢語。但勝在語氣真誠,配上長長的羽絨服,像只黑乎乎的小企鵝,又傻又呆。
周正白笑了,說:“傻不傻啊,每個哥哥都對自己的弟弟妹妹很好。”
他又說:“我哥哥也對我很好。”
他話說到這,雲汐想起老太太昨晚那個低沉地“沒了”,沒有搭腔,沉默地背上書包,跟在周正白身後出了門。
門外沒像雲汐昨晚想象的那樣等着豪車和戴白手套的司機,周正白從自家車庫裏掏出兩輛自行車,遞給雲汐一副過大的綠手套,跨上車,姿勢風流地一腳踩地,一腳蹬車,問:“會騎嗎?”
“......會。”
“那上車,出發,自己注意記路。”
雲汐沉默地騎上車,迎着北京冬天早上六點鐘呼啦啦的北風,艱難地踩着腳踏板跟在周正白身後。這天刮北風,學校在南面,雲汐一路逆風而上,臉都被北方的風吹成滿褶的包子,五官全都聚在一起開大會。
好在學校不遠,騎車十分鐘就到,且中間只拐一個彎。到了校門口,周正白下車,扭頭問後面的人:“記住路了嗎?”
雲汐回想了下,點點頭。
“嗯,晚上你自己回去,我住校,不回家。”
雲汐一時松了神,問話不經大腦:“離得這麽近還要住校?”
周正白看她一眼,語氣突如其來不耐煩起來,道:“家裏很煩。”
雲汐愣了下,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哦”了聲,推車往裏走。
沒等她走出多遠,身後突然高挑挑傳來一聲:“喲!白哥您今兒親自來上學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說,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