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好晚飯後,幾個人坐在客廳聊了快一個小時,已将近十點鐘,天色晚了,趙母不好留人,讓焉玉绾既然在四九城讀書,以後就多來家裏走動走動,就三令五申地叫趙巍巍送她回去。
趙巍巍陪趙父喝了點白的,不便開車,就在網上約了車,和焉玉绾散着步走去小區門口等。
“上課之後我只能周末才能出來了,不過平常還是能玩手機的,管的沒有軍校嚴,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你要在外面受了欺負,我媽知道了,鐵定饒不了我。”趙巍巍一邊甩手一邊斜眼瞧着焉玉绾說。
焉玉绾沒喝酒,借着路燈的光線,瞅着趙巍巍兩頰的紅暈就笑:“知道,趙巍巍,我感覺你很唠叨诶!”
“我媽的話,就是天,你以為老子願意像你媽一樣管着你啊,老子還想談個女朋友的好嗎?”
趙巍巍翻了個白眼,又手賤,推了一把焉玉绾的胳膊,見路邊綠化帶裏伸出來張牙舞爪的樹桠要刮到她的帽檐,他下意識伸手去按住。
同時焉玉绾察覺到了,兩只手條件反射,也伸了上去,趙巍巍碰到了她的手背,皮膚軟軟滑滑的,又白得像羊脂玉,在燈光底下特惹人眼,不知怎地,趙巍巍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焉玉绾愣了下,掀開眼簾看他,“怎麽了?”
她一雙靜靜亮亮的眸子大而澄淨,眼窩略深,鼻梁是天生的高,嘴唇有弧度,很好看,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純正的西域美人。
她從小就很漂亮,漂亮得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讓人挪不開眼,包括他。
小時候她的個頭特別瘦小,經常被鎮上的小孩欺負,裝鬼吓她,拿螃蟹咬她,騙她去沒人的樹林裏聽她哭着喊救命,可即便是她跟那些男孩在泥地裏打了一架出來,臉上到處是泥巴,都特別好看。
趙巍巍呆滞着,老半天沒出聲,就瞅着她。
“不說話是什麽毛病,”焉玉绾想扯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力氣很大,是那種用內力發出來的,扯了會兒沒扯開,焉玉绾擡腳就往他小腿上踹,“趙巍巍!”
趙巍巍立馬松手,身體彈射出半米遠,弓着背去揉小腿肚,眼神閃來閃去道:“有話就好好說,踢人幹嘛呀?可疼了。”
“你有跟我好好說話的意向嗎?”焉玉绾按了按帽檐,兩只手插進衣兜裏,往前走。
趙巍巍自覺剛才走神了,就沒反駁,也沒底氣反駁,揉完小腿肚才追上去:“绾绾,你等等我啊,別走那麽快……”
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口,趙巍巍沒下車,焉玉绾在外邊懶洋洋沖他揮了揮手,他就又坐着車回去了。
一樓的燈還大亮着。
焉玉绾輸了一串六位數的數字密碼,推門走進玄關,鞋櫃前放了一雙幹淨的女式棉拖,應該是吳姨走之前給她放的,旁邊有雙一看就很貴的系帶皮鞋,不用猜,祁湛肯定在家,而且正一個人喝着酒。
果不其然,剛來到客廳,她就看見祁湛在倒酒,挂牆的電視機放着資本主義腐朽氣息的酒吧小調,沙發前的矮幾上擺滿了酒瓶,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圓的方的,幾乎都開封了,充滿了奢侈的感覺。
祁湛察覺她來了,眼皮淡淡一撩,餘光捕捉到她,就開口問道:“去給爺爺挑禮物到現在?”
這男人怎麽那麽喜歡用反諷句。
焉玉绾擡起兩只胳膊給他瞧,手裏拎了兩罐臨走前趙母給她的東西,“你覺得祁爺爺是喜歡我們臨江鎮的特産水酸菜還是腌蘿蔔丁?”
“……”祁湛眸光一頓,淡漠移開,他仰頭灌了一小口酒,就把酒杯放回桌上,靠向沙發背,衣服還沒換,剛回來沒多久,他将領帶拉松一些,蔥長手指慢慢挑開領口的三顆紐扣,模樣看上去十分斯文敗類。
“……挺好吃的,明天你試試就知道了。”焉玉绾語速飛快,挪開眼,把東西拿去廚房的冰箱裏放着,然後回來,準備直接上二樓。
祁湛忽然叫住她:“焉玉绾,你過來。”
焉玉绾邁上去的腿停在半空,嘆了口氣,就往客廳裏走,“什麽事啊?”
“你今天的新聞我聽說了。”
“哦。”
毫無情緒起伏的一聲,甚至像說的是別人的事,跟她無關似的,祁湛有些難以置信的擡眸,“你……不在意?”
焉玉绾聳聳肩,坐在祁湛對面,桌上的酒瓶并沒有空,裏面的酒還剩很多,像只是開來嘗嘗味道,焉玉绾看着眼前這個驕奢淫/欲的男人,搖頭道:“我以前也沒少被找過茬,等風頭過去了,事情就會結束,可能接着又會再來一次,在意了又能怎麽辦?”
“我可以幫你,”長腿交疊在一起,祁湛從西褲褲兜裏摸出手機,翻開通訊錄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你有資本在意,但是有個條件。”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哪會那麽輕易就讓她嘗到甜頭。
感覺祁湛在憋着壞,焉玉绾就順着他的話問:“什麽條件?”
祁湛:“你求我。”
焉玉绾當即回絕:“不可能!”
“那你就把禮物這件事給辦好,其他的我可以勉強幫你一下。”祁湛說。
“我又不知道祁爺爺喜歡什麽,而且到時候我真心準備了禮物,好不好還不是你說了算。”焉玉绾說。
“爺爺平常喜歡收藏一些有年份的小玩意兒,明天下午正好有個拍賣會,”祁湛擡擡下巴,指了指被他随意丢在桌上的一份請柬,“明天我沒空,你替我去把第五個拍下來,錢我來出,怎麽樣?”
焉玉绾狐疑地瞧他兩眼,将請柬拿過來,拆開來看,确定祁湛不是诓她的就問道:“不管最後會花多少錢,你都要拍?”
“當然。”祁湛說。
“好,我去,”焉玉绾爽快應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去睡覺了。”
“你随意。”今晚,祁湛意外地好說話。
起身時,祁湛又新開了一瓶龍舌蘭,只倒了兩口的酒量在杯子裏,焉玉绾沒忍住用餘光打量他,不知為何,焉玉绾總感覺他在笑,卻又不是笑,就像那種獨自一人走在大霧彌漫的深林裏時,四周獸鳴遍野,身後有一個人在陰森森地觀察着你,那雙眼足以穿透濃霧,讓你膽寒心悸,惶惶不得終日。
焉玉绾在心裏默念了句如來佛祖觀音菩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惡靈退散,趕緊邁開腿回房間。
今晚洗漱也弄得很快,半小時就搞定,上樓的時候,祁湛還在客廳,沒品嘗酒了,他在閉目養神,桌角有只純棕色的小藥瓶。
焉玉绾想起在青玉山的那棟別墅的書房裏,也有一模一樣的藥瓶,她不禁有了個私密的想法,祁湛不願意娶她,莫非是因為身體那個不好……轉念一想不對,她瞎操心幹什麽,跟她又沒半毛錢關系。
焉玉绾試圖清醒,拍了拍腦袋,回到房間後,她就什麽也不想了,舒舒服服地鑽進被窩裏躺着,在床頭櫃上拿來全家福,抱在懷裏看了好久,她才把照片壓在枕頭底下,關燈休息。
好好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時,春陽已日上三竿,從透明窗戶裏照射進來,床底下有鋪着一層毛茸茸的地毯,金燦燦的陽光滿滿地鋪在上面,看起來溫暖極了。
春天,是吃酸菜魚的季節,這時候的魚肉質最為鮮嫩入味。
下床出去收拾了一番,焉玉绾便不顧吳姨的阻攔,鑽進廚房去找做酸菜魚的材料,吳姨拗不過她,只好叫人趕緊去最近的超市買了幾條小黃魚回來。
今天的廚房,格外地熱鬧,一幫傭人們全在看焉玉绾做菜,張原聞到香味,也鑽進來瞧了好一會兒,整棟房子唯獨祁湛在午飯正式開始時才下樓,看到焉玉绾忙活了大半天做成的酸菜魚。
湯裏的酸菜就是昨晚焉玉绾提回來的。
祁湛筷子一斜,就去拈旁邊的糖醋排骨,小動作被焉玉绾發現,惡趣味便來了,說道:“那個也是我做的。”
祁湛的手指當即頓了頓,筷子再挪去旁邊的一盤,正要夾,焉玉绾邊啃魚頭邊道:“也是。”
咯噔一聲,祁湛放下筷子。
焉玉绾把魚肉咽下肚,擡頭望他:“不是,你這麽嫌棄,我做的菜有毒嗎?”
祁湛面無表情:“沒毒。”
“那你為什麽不吃我的酸菜魚?”
“不想吃酸菜,還有它的衍生物。”
“……”
“吃完飯就去準備出門,”三言兩語之間,祁湛已知道整桌菜,只有酸菜魚是焉玉绾做的,他便繼續拿起筷子夾別的菜,“司機會送你過去,別遲到,否則你連門都進不去。”
“知道了。”焉玉绾興致缺缺,看了眼手機的時間,都快一點了,拍賣會兩點半開始,她要化妝,還要騰出時間出門,她眼皮一跳,快速把碗裏的飯吃完,再喝了一碗酸魚湯,跑回房間去,讓吳姨把衣服都拿去熨一熨。
飯廳裏只有祁湛在。
昨晚吃了藥,睡得不是很好,沒什麽食欲,祁湛吃了幾筷,便不想動了,随手就端起手旁的半碗湯,逼自己喝一點。
不曾想,這湯的味道酸得緊,還摻着一股魚肉的香味,意外地開胃。
祁湛眼眸垂下,看看碗裏的湯色,和焉玉绾做的那鍋酸菜魚一模一樣,喝掉湯,他重新拿起了筷子。
吃好午飯,傭人來收拾餐桌,祁湛一如往常,讓人泡了壺茶去客廳,坐着聽張原報告公司的運轉情況。
吳姨抱着一堆衣服從洗衣房裏出來時,他下意識看過去,吳姨立馬站住不動,心領神會道:“這些是小夫人出門要穿的,讓我給熨熨,一會兒還得挑呢,先生,您覺得小夫人穿哪一套最好看呀?”
吳姨臂力厲害,有條不紊地給祁湛展示着手裏的衣服。
一眼掃過去,裙擺長的只有兩條,還是開叉的,其餘的幾乎都像那天晚上焉玉绾穿回家的那條紅裙,抹胸,吊帶,又短又修身……
祁湛正欲開口,樓上就傳來焉玉绾的喊聲:“吳姨,衣服熨好了嗎?時間快來不及了。”
“好了小夫人,我這就給您拿上來。”吳姨沖祁湛鞠了一躬,就急匆匆地往樓梯那邊跑。
焉玉绾拿到衣服,随便試了兩套,最後挑了一條黑色改良版燙金的旗袍穿上,裙擺短,剛好能搭配她新買的一雙中筒靴,不會顯得腿短。
挎上包包,焉玉绾心急火燎地出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努力恢複日更的兮兮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