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平行世界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簾子一動, 有人跨步進來。

皓雪看見他,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丫鬟望着他,問道:“公子是有什麽事嗎?”

“外面日頭大, 煩問姑娘有傘嗎?”

“啊?有……有的。”

丫鬟将車裏的備用傘遞予他。

他接過,輕聲道了句謝。

車簾重新被合上, 隔絕車裏車外兩個世界。外面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了過來。

“你怎麽這麽嬌氣啊?一個大男人打傘不覺得娘兒們兮兮的?”

聲音陌生, 大概是與他同行的另一個殺手。

“關你屁事!”

“啧!怎麽還對我這麽兇?都搭夥做任務這麽久了。而且我也沒說錯呀,長得像娘們那是天生的沒辦法,可是言行舉止這麽像娘兒們是為什麽?莫非喜好男風,想去做那兔兒爺?”

“柒長老養了一只狗看守庭院, 我每回報備任務都會經過那兒,一來二去與那只狗便認識了,按道理既然相熟了狗就不會吠人了,可有一次我經過那院狗還是對我吠了聲。你猜我幹了什麽?”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你幹了什麽?”

“我割了它的舌頭挖了它的眼睛!沒眼力見兒的東西, 也不看看是誰就敢亂吠!生人吠一兩句可誇它警惕性高,熟人還敢瞎叫喚!平日裏閑着沒事只會吃幹飯, 養着這樣的狗東西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嗎?眼睛舌頭留着有什麽用?倒不如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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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人像是被唬住了,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柒長老養沒養狗他不清楚, 但是對方話中的意思已清楚, 自己要是再亂說話,他就要割自己的舌頭, 挖自己的眼睛。

丫鬟趴在車窗口, 掀起簾子向外偷看。

“小姐, 他們說的話好吓人呀……”

皓雪點了點頭。

“可是,那位公子長得可真好看,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即使再怕那殺手, 也不得不承認丫鬟所言非虛。

目光順着掀開的空隙看過去,看到對方濃黑的長發高高束起,背影秀挺,像一杆筆直的翠竹,凜凜風姿,不易摧折。

左手執缰繩,右手執油紙傘,傘上繪着大片牡丹,仿若潑血,又兼他衣黑如墨,膚白勝雪,乍看之下只覺詭豔生姿。

“小姐,你說清輝閣的人是不是都長得像他那樣好看呀?”

“與他同行的另一人也是清輝閣的,你覺得呢?”

“唔……反正不醜。若是清輝閣的高手能有一個做我以後的良人就好了,長得好看,武功又高。”

“像那位公子一樣性情的人,你也願意?”

“他長得那樣好看,性情古怪刁鑽一點兒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我若是他喜愛之人,他肯定不會那樣對我,反而會好好保護我。”

皓雪輕嘆一聲,沒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方才殺手所說的話,她們又不是沒聽見,這般歹毒狠厲的人,竟然也有思慕者,真不知這世道究竟怎麽了?

腦袋又昏昏沉沉起來,想是老毛病又犯了。

丫鬟拿出個軟枕讓她躺着休息,她剛沾到枕頭便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不知幾時。

馬車已停,外面異常安靜。

她睜眼往周圍看了看,待看清坐在身旁的人,凜然一驚!殘餘的一點昏沉睡意都被吓跑了。

那人似乎在養神,雙目輕阖,長睫覆下淺淡陰影。

即使是休息的時間,他姿态也很端正,腰背挺拔,脖頸抻直,像一把緊繃着的弓,搭扣的箭羽随時可離弦殺人。

目光順着胳膊看往手部,細白指間沾着濃厚血跡,有一部分已經幹涸,顏色深到發黑,另一部分依舊顏色鮮豔,沿着手部線條彙聚到指尖,懸在那裏,搖搖欲墜……

他……他幹了什麽?

為什麽會有血?阿箋呢?其他人呢?為什麽大家都不見了?

是不是惹他不高興被他殺了?

他這樣的人,狠厲至極,萬事随性而為,絕對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

說什麽清輝閣有只認錢不認人的死規矩,可殺手畢竟是殺手,動辄要人性命,他若不守這規矩旁人又能奈何?

眼下自己該如何逃生?

一個被闵京的绮羅玉繡溫養了十八年的嬌嬌小姐,手無寸鐵,亦無縛雞之力,該如何在殺人狂魔手下脫身?

反殺是不可能反殺的,她也沒抱這樣的期望。只想先留住自己一命,然後再從長計議。

旁人皆遇害,唯留她一人,不殺她,必然是有原因的。

或許可以從此入手,來求得一線生機……

簾子突然掀開,丫鬟那張略帶稚氣的臉探了進來,“公子,前面有溪流,您可以去洗手了。”再擡眼看見皓雪,臉上顯出喜色,“小姐,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好久了,我還擔心你再睡下去身子要睡壞呢!”

“……”

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

怎麽事情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阿箋沒有遇害,也沒對他表露出什麽懼怕的情緒。

旁邊的黑衣殺手睜開眼,掀簾出去。

不知他是方才才醒還是一直沒睡?神色淡得看不出一點兒起伏變化。

待他完全出去後,皓雪才松了一口氣。

問丫鬟:“這是怎麽回事?”

“小姐,什麽怎麽回事呀?”

“他手上的血跡是哪來的?”

“這個呀,公子在路上捉了只野兔子,剝皮拿去烤了。之前因為周圍沒有水源,公子為節省淡水,就暫時沒有洗手。小姐,你是不是看到血跡被吓壞了?”

“……沒事。”

聽完丫鬟的解釋,一直高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

在丫鬟的攙扶下,皓雪下了馬車。

天色近晚,馬車旁生起了篝火。騰騰火焰上架着魚兔鳥等,應該是路上捉來改善夥食的。

丫鬟在石頭上墊了塊絲帕,扶她坐下。

她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兒,等着食物烤熟。

腳步聲傳了過來,她轉頭,看見有人走了過來,玄衣獵獵,步履閑雅。

不遠不近,坐的離她恰有半步之遙。

她看見他,總是下意識想逃。

然而這恐懼情緒不宜外洩,她戰戰兢兢坐在那兒,戰戰兢兢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兔子,戰戰兢兢咬了幾口嗆了起來。

身旁人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似乎在幫她順氣。

結果,她嗆得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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