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過去篇13

Thor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的腦袋就好像被什麽重型卡車碾了一遍，混亂得有些頭痛，Loki正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他也睡着了，手輕輕握着Thor的手，感受到Thor醒來了，Loki連忙把抓着對方的那只手拿開。

“你感覺怎麽樣？”Loki幹巴巴地說，盡管他努力調節自己的嗓音，使它顯得平靜，聽上去還是有些嘶啞。

“恩......我挺好的。”Thor揉了揉太陽穴，頭痛的感覺還是沒好，他幹脆就讓那腦子疼下去，睜開眼去看那位坐在床邊臉色發白的吸血鬼。

都沒變，什麽都沒變，他還是那麽愛Loki。

Thor笑了起來，“我感覺和之前一樣，對你也是。”

Loki也笑了，卻很短暫，“你得...先冷靜一會兒，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混亂。”

狼人無奈地點點頭，沒辦法，他實在不舒服，話都說得迷迷糊糊，此時睡一覺是個最好的主意，Loki仍坐在他的身邊，神色凝重地望着那頭狼人。

第二天Thor醒來後已經感覺好多了，他們就整理好了行裝，離開了這棟房子，這棟小屋和城市隔得已經比較近了，兩個人沿着公路走了半個小時，已經到了一個不太發達的小村莊。

在此期間，他們沒有一句對話，Thor想開口說點什麽，但Loki那邊的沉默和冰冷讓他不得不閉上嘴，他們之間的關系的确是解除了，Thor覺得沒什麽不同——但Loki看起來可不這麽想，他蹙着着眉頭，表情就像今天天空中的烏雲一樣，苦悶得幾乎喘不過氣，兩個人找了間簡樸的旅館，草草地收拾好了行李。

“你想談談嗎？”旅館房間裏，Thor伸手去拉Loki的手，把Loki往他懷裏拉，之前Loki都會習慣性地靠上去，任Thor抱着他，但這次他沒有。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Thor說，“标記解除了，但我覺得我們還和以前一樣，Loki。”

Loki沒說話，他把腦袋埋在Thor的肩窩裏，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昨晚才解除标記的，Thor，你腦子裏很亂。”

“你需要冷靜一下，來思考。”Loki不動聲色地掙脫了Thor的懷抱，雖然他沒說出來，但Thor看清了他眼中深深的懷疑。

“在這件事上沒什麽可想的，Loki，我還愛你，自始至終都這樣。”金發大個子皺着眉頭說，“你應該信任我，并且信任我們之間的愛。”

Loki依舊沉默，他向後退了兩步，放佛Thor身上有什麽東西正在折磨他——他自始至終都看不懂Thor，所以他此時更無法确信對方留在他身上的，究竟是愛，還是憐憫，Loki轉身向浴室走去，過了一會兒，浴室傳來刷刷的水聲。

“我沒有那麽多的信任，我.....”Loki嘆了口氣，他捧了一把冷水潑在臉上，輕輕地說了一句，但被那頭狼人的聽覺捕捉到了。

Loki不相信其他人，他從小到大都這樣，幾百年來這種行為習慣早已根深蒂固，他害怕又懷疑，懷疑眼前這種現狀只是對方出于同情送給他的美夢。

Thor沒有再辯駁什麽，他有些頭疼——本來解除标記的事就夠他頭疼了，現在兩人的狀況又是個大問題，Loki現在對他的樣子可不夠樂觀，說真的，他還打算帶着Loki去美國，一起生活，而現在呢，這頭吸血鬼不夠相信他。

棒極了，Thor對自己說，他剛剛解除了自己和Loki的标記，所以此時此刻他們之間已經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只能憑借感情在一起，所以Loki如果不相信他，這想法仿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

明明他都說愛他了！Thor暴躁地捏扁了行李箱的提手，開始抓耳撓腮地思考一個萬全之策，他一直都是個豪爽的人，有時候做事都不經腦子——但事情一涉及到Loki，他就不得不絞盡腦汁，老天，他當年真該多跟Fandral學學怎麽泡妞，只可惜Loki不是什麽溫順的女性，他這個吸血鬼伴侶很多時候非常暴力，包括現在Loki給他的冷暴力，一路上Thor都在遭受這個。

Loki洗漱完出來，Thor依舊坐在那兒，金發的狼人擡起頭來，深深地注視着他，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

Loki有些緊張地望着床上的Thor，Thor也站起身望着他。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金發的狼人說。

Loki渾身瞬間就僵硬了，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要倒着流，手腳冰涼成一團，但很快Thor就走上前去把他抱在了懷裏，伸手摸着他的後頸。

“別擔心，我只離開一小段時間，然後再回來。”Thor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他懷裏的Loki，對方身上那些輕微的戰栗幾乎傳到他的心裏。

“你......”Loki很想問Thor是不是想直接離開，但他...他出于那可笑的自尊，根本問不出口。

“等我兩個星期，我一定會回來的。”Thor一手環着對方的腰，一手輕輕地理順着Loki有點潮濕的黑色發尾。

Loki擡頭望着Thor，狼人的眼神依舊溫情而深邃，沒有半絲欺騙的意味，他知道Thor從來都不騙他，但他還是害怕——他怕的恨不得直接鎖住那頭狼人，把他關在地下室裏，一輩子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好。”最終，Loki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Thor開心得微笑了起來，低頭吻吻Loki的臉頰，又蹭蹭對方冰冷的唇，Loki沒有掙脫他，兩個人就這樣淺淺地吻了一會兒。

然後Thor起身去收拾行李，他把Loki的行裝和自己的分開，拿了一只手提箱裝好，Loki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兩個人步行到了小鎮有些簡陋的火車站，Thor買了一張車票，Loki太分心了，以至于沒看清對方要去哪兒，那班火車還有半個小時進站，兩個人站在月臺上面面相窺。

“你得保證你不會離開。”Thor伸手抓着Loki的手，他的伴侶實在過于飄忽不定了，他可不希望等過了兩周，他回來後Loki卻已經離開了。

Loki擡頭望着他，明明該保證的是Thor才對——但即使Thor保證了，他也不敢相信，這點他實在沒辦法，在之前，這位吸血鬼從小到大都從沒相信過別人，他只相信自己，Loki幹巴巴地說，“我保證。”

“你确定？”Thor又問了一遍，得來Loki不耐煩的點頭，這時這頭狼人才微笑起來，轉頭跑到車站買了一杯熱乎乎的咖啡，塞進Loki手裏，他記得Loki今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Loki手裏拿着那杯咖啡，和Thor站在月臺上，此時已經是中午，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烏雲開始消散，一縷明媚的陽光打在那個金發的大個子身上，好像Thor整個人都在發光，Loki站在一片陰影下，仔細地望着這個即将離開他的人。

火車很快就到站了，Loki推了Thor一把，讓他快上車，他害怕Thor再不上車，自己就會說出什麽挽回的詞語，乞求着那個狼人留在他身邊——他不想這樣，更不想對方因同情而憐憫他，那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

所以他就目送着Thor上了那輛綠皮火車，汽笛嘶鳴了起來，讓Loki覺得無比刺耳，車就要開了，然後那頭呆在車廂裏的狼人突然沖下車，一把拉過Loki在他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等着我，兩個星期就回來——說好了！”Thor說話的聲音不小，Loki被吓了一跳，只能再次點了點頭，“恩。”

狼人這才轉過身去跑回已經開始啓動的列車，他動作迅速地跳上了還沒合攏的車門，站在那段列車的階梯上對着Loki揮手。

Loki沒對Thor揮手，他看着那輛列車逐漸加速，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他的手裏還握着那杯Thor買給他的咖啡，Loki走到月臺的座椅上坐了一會兒，本想把那杯咖啡随手扔到垃圾桶裏，但他想了想，還是拿起了喝了一口。

還是他要的口味，不加奶只加糖，和以前Thor每天早晨遞給他的那杯一模一樣。

Loki一個人回了旅館，在椅子上呆滞着坐了很久，他看着那些被分開的行李，行李箱裏沒了Thor沒品位的短袖和牛仔褲，Thor見鬼的什麽都沒留下，證件，錢包，甚至連衣服也帶走了，只剩下Loki那些有板有眼的西裝，那些行李少了一半，填不滿整個箱子了，就好像Thor從沒存在過，而這一切只是Loki的一次旅行中的幻想。

但那些小細節卻又無時無刻地提醒着Loki那頭狼人的存在，這個行李箱是之前他們兩個人一起買的，為了能一起裝着行李出門，Loki當時嫌這個箱子太大了拿着很蠢，所以每次都是Thor拿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後跑來跑去。

他看着那個行李箱，突然就覺得很難以忍受。

一瞬間，Loki心裏有一種絕望和痛苦相互交織的憤怒，怒火完全沖碎了他的頭腦和心智，以至于他不得不握着自己的手腕抑制自己不去毀了這個房間。

他沒退房，定金也沒取，就怒氣沖沖地拿着那個該死的行李箱再次走向火車站，買了一張從這兒直達距離最遠的車票，車票到手他才看清目的地是俄羅斯。

俄羅斯很好，越遠越好，現在幾乎是冬天了，那兒肯定會下雪，凍醒他這個因為Thor變得愚鈍的腦子，火車半夜十二點才來，還有挺長一段時間，Loki等不及就坐在了候車室，他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兒，他才不會相信Thor的鬼話——那頭狼人肯定離開他了，兩周只是個理由，而Loki不會像個傻瓜一樣在這個該死的鎮裏等他。

結果Loki還真的成了傻瓜，半夜那趟開往俄羅斯火車開過來，停靠了一會兒，又轟鳴着離開，Loki依然坐在候車室裏，只覺得兩條腿仿佛有千斤重，他掐着手裏的車票，直到那張可憐的車票碎成紙屑。

過了一會兒，Loki站起身來，懊惱又憤恨地提着他的行李箱回了賓館——可笑的是他走得匆忙，還沒退房，現在正好還可以住宿，Loki皺着眉頭向打着瞌睡的前臺要了鑰匙，回到了房間裏準備睡覺。

見鬼的他當然睡不着，他之前一直和Thor睡，對方雖然很煩但暖得要死，現在呢，他只能縮在那個冰冷的被子裏，整個晚上都翻來覆去地想Thor能不能再回來了，這個想法簡直讓他焦躁得發狂，以至于第二天早晨，他頂着黑眼圈，滿是憤恨地帶走了行李箱，再次去了車站，買了一張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車票。

半夜十二點，Loki咬着牙，恨不得搬起候車室的長椅砸自己的腦袋，但他沒有，他像個蠢貨一樣坐在長椅上，在列車啓動的轟鳴聲中撕碎了這張新買的車票。

然後剩下的幾天，他都在周而複始地進行這個活動。

這很愚蠢，Loki知道，但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他走不了——他和Thor的伴侶關系解除了，現在卻有什麽東西把他鎖住了，鎖在這個見鬼的小鎮和車站裏，也許只是因為那句話，那句Thor給他的承諾。

Loki已經習慣于在上午買那張車票，然後拿着行李箱一本書在候車室閱讀，書籍多半是一些沉悶的小說，他經常看着看着就走神了，看完後甚至記不清小說主角的名字。

時光逐漸流逝，對于一個吸血鬼來說，兩星期的時間只算是滄海一粟，但Loki卻把這轉瞬即逝的時光過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覺——每一天他都在車站，都在放棄，同時又在等待，而今天，就是Thor承諾的最後一天。

Loki很早就到了車站裏坐下等着，他手裏拿着那張開往俄羅斯的火車票，心情複雜又奇異，天漸漸黑下去了，Loki把手裏的小說擺在座椅上，沒打算再看一眼。

晚上的時候，小鎮下起了雪，據說小半個歐洲都被一股冷空氣給覆蓋了，洋洋灑灑的大雪從天上打着轉兒飄下來，覆蓋了整個小鎮，候車室有點簡陋，寒風順着縫隙中吹打進來，還好Loki不太怕冷。

他以前從不怕冷，吸血鬼在寒冷這方面有很強的耐力，在之前Loki甚至分不清寒冷和溫暖的感覺，直到他遇到Thor。

他坐在長椅上，在那個寒酸的候車室中拿起了自己的行李箱，十二點了，Thor失約了，或者他本身就欺騙了Loki——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這次Loki沒再撕碎自己的車票，他走出候車室，那列火車轟鳴着進站，吸血鬼提着行李箱站在月臺上，冷風混雜着雪花打在Loki臉頰上，讓他打了個哆嗦。

零點二分，Loki提着行李箱，上了那列開往西伯利亞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