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去篇12

“我們得找個地方停一下。”Loki說，他和這頭狼人已經在森林中飛奔了一夜，此時剛好日出，兩個人快樂又疲憊地躺在樹下，Loki枕在大金狼的肚皮上，Thor變成狼态後，這兒的毛比其他地方都要柔軟溫暖，讓Loki暫時放棄了自己的小潔癖，把臉窩在對方肚皮上蹭了蹭。

金發大狼愉悅地哼了一聲，他們的确得找個地方消停一會兒，這兩個人跑了一整個晚上，Loki的衣服上和頭發上，還有Thor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落葉渣和灰塵，兩個人髒兮兮成了一團兒，他熟知Loki那些愛幹淨的小習慣，等這頭吸血鬼的熱情暫時褪去，肯定會因為這一身髒而變成小瘋子。

“再往前面走，有一個守林人的小屋，我們可以過去暫住。”Thor說着起了起身，Loki翻了個身也站了起來，兩個人向前走了一段，果然有一個棟看上去挺老的房子。

Thor還是狼态，他用鼻子拱了拱門鈴，就像叼報紙回家的大狗，Loki看得直想笑，不一會兒屋裏就傳來聲響，一位老人前來給他們開門。

老人叫Webb，看上去已經在這兒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整個屋子也和狼人的聚居地一樣，木質為主，各種小擺設無不體現出一種時光流逝的感覺，他和狼人的家族有交集，親切地歡迎了Thor和他的伴侶，兩個人借用了這兒的浴室，換上了行李箱中的幹淨衣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享用Webb給他們準備的午餐。

櫻桃派挺不錯的，Loki多吃了幾塊，一邊吃一邊聽着Thor和Webb談論的一些關于狼族的話題，可能是今天太興奮了，以至于他倆沒一點兒疲憊，此時坐在沙發裏精神得很。

“所以說，你們兩個是伴侶？”老人笑着問道。

“是的。”Thor點點頭，這一次Loki沒再用暴力反對他。

“但你們不太像一族的...我是說那種感覺.....”老人推了推他的眼鏡框，好奇的問，金邊的眼鏡框看上去也上了不少年紀。

“Loki是吸血鬼，我是狼人。”Thor伸手去抓Loki的手，被Loki拍開，那頭吸血鬼正在專注地對付一杯熱可可，一個用馬克杯裝着的甜膩液體。

Webb睜大了眼睛，臉上的皺紋都為之動容，“你們不是一族的——卻能得到這種愛情，天啊。”

“我之前也曾有過和狼人的愛情，可惜我們沒能長久，現在真是祝福你們。”

“你和狼人？”Thor覺得有些吃驚，畢竟他對面的老者是個百分百的人類，人類的壽命短暫，和狼族之間的愛情......基本不可能。

“是啊，她叫Kitty，一個晚上我在林子中巡查，正好遇到了她，然後就——發生了點小意外。”老人微笑了起來，眼前好像就是那些令人懷念的場景。

“然後呢？”Thor問道，Loki對此也有點感興趣，正眯着眼睛聽。

“在那晚的小意外中，她把我标記成她的終身伴侶了，Kitty對此很有負罪感，她三番兩次地過來道歉，卻沒辦法解除标記，她老是過來——一開始是不停地道歉，後來變成聊天，時間長了後，我們突然發現愛上了彼此。”

“但你們之間的年齡......”Loki疑惑地問了一句，卻看到老人的表情悲傷了起來。

“是啊，我總會老去，也許Kitty不介意，但我就是介意，我太頑固啦，不想用自己的年齡拖累她，和她相處的十年間，我一直不顧她的反對，去尋找解除标記的方法。”

“最終我找到了，我們用那個方法解除了标記......”

Loki手裏的馬克杯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吸血鬼的聲音突然有些變調，“你們解除了？你們——”

Thor看到Loki眼神的變化，Loki想解除标記，在這一刻，這個目的就好像寫在了那個吸血鬼的臉上，Loki的綠眼睛因為激動而有些失焦，Thor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我們得談談。”

Webb疑惑地目送着兩個人上樓，進了一間空客房。

“我們現在就動身走吧，離開這兒，別去想那個見鬼的解除标記的方法，Loki。”Thor的嗓音有些激動，他抓着Loki的胳膊，用的力氣把對方捏疼了。

“不......”Loki喃喃道，但他的眼裏卻已經是下了決心的。

“為什麽？”Thor低吼了一聲，此時他的确生氣了，憤怒的血液正往他腦子裏湧，他甚至難以控制自己的手，“我以為你同意和我一起走，那意思是你不介意标記了——”

“不，Thor，标記必須得解除。”Loki定定地望着他，然後他就被狼人的蠻力給死死按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我不明白，Loki，标記就那麽重要嗎？你就那麽想解除這個？”Thor盯着Loki，只覺得腦子都要被各種情感擊碎了，他幾乎咬緊了牙，才沒被狼人特屬的占有欲沖昏頭腦，來導致自己對對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

“對，我就那麽想解除标記！”Loki吼了一聲就把Thor用力推開，那頭狼人的蠻力讓他渾身刺痛，心中的感受卻更加難受，Thor坐在地上滿臉都是受傷的神情，就像街頭剛被抛棄的流浪狗，Loki搖了搖頭，跪在地上去拉Thor的手。

Loki的确想解開這個标記，在他發現自己逐漸依賴Thor，和對方的感情變了味之後，這種想法就日益強烈，他明白就算他們在一起了，标記那個矛盾也會一直都存在着——而之所以他能忍受這個矛盾，想和Thor一起去美國，大概是那些美好太多，沖昏了他的腦子，畢竟他很多年沒糊塗過了。

Thor不解地望着他，望着Loki抓着他的手，感受着吸血鬼的脈搏逐漸平穩，Loki跪在他身旁，冷靜地說，“狼人會純粹地保護，深愛自己的伴侶，這點你知道嗎？”

Thor點點頭，但他還是不明白，難道Loki不喜歡自己的保護？

Loki搖了搖頭，繼續向他解釋，“一般意義上，無論對方是誰，只要狼人标記了對方，都會保護并深愛對方，這是狼人的天性，你标記了我，這并不證明你......”

“可是我愛你！”Thor激動得攥緊了Loki的手。

“我知道，但是你拿什麽來證明？Thor，你是在你我見面的第一個晚上标記我的，在之後的這段時間裏，你愛的，用生命去保護的可能并不是我，而是你眼中的标記對象。”

不，你錯了，我愛的就是你，Thor在心裏說，恨不得馬上吼出來，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确沒有理由這麽說——Loki說的是對的，現在的他還處在标記之中，根本無法向Loki證明這點。

“我們能做的就是解除這個标記，如果到時候你發現，你對我的感情不是标記所致，那我們還能繼續，但如果這些都是你的天性引導的話，那我們——”

“別說了，”Thor打斷了Loki口中的另一種可能性，“如果你想，那我們就解除掉。”

Thor一直都是個果斷勇敢的人，而且他對自己很有自信，更有自信自己愛的是誰，無論那個标記在不在，他都會深愛Loki，這點他堅信無疑。

Thor伸手去摸Loki的後頸，把那個跪在地上，看起來冷靜腿卻有點發顫的伴侶拉過來，兩個人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吻，Loki半眯着眼睛望着他，沒有說話。

他們再次湊在一起，這次的吻變得更加深入，卻非常地溫柔而緩慢，好像在紀念什麽，Thor發現Loki的眸子有點發濕，“別哭。”他安慰道，Loki沖着他笑了一下，笑得卻比哭還難看。

過了一會兒，他們兩個人手牽着手下了樓，Webb對他們的想法驚呆了，“不——你們瘋了，我只是随口那麽一提，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我都做了些什麽呀？”

“我們必須做那個，請幫我們解除那個标記。”Thor看上去已經下了決心。

即使Thor信心滿滿，Loki還是——其實他現在就想逃跑，不去想這個見鬼的标記，去哪兒都行，美國就不錯，沒錯，Loki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他後悔沒先和Thor多度過一段時間再讨論标記的事，他們之間的未來剛剛開始，而現在卻要被打斷了，如果Thor解除了标記然後他們就此分道揚镳——他心中混亂成一團，就像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此時正在沙發上害怕得渾身僵硬。

“儀式很簡單，但你們确定要做這個嗎？這對于狼人那方來說非常痛苦。”老人皺着眉頭問道，Thor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又再次湊到Loki耳邊，“你得相信我。”

不，我還不夠相信你，Loki緊緊抿着嘴，這段時間他已經閱讀過太多關于狼人的書籍了，對于标記方面研究得更是透徹極了，他一直都很害怕。很多的狼人在解除自己和對方的标記後，就完全喪失了對對方的興趣，而一些狼人選擇在死亡前解除自己和對方的伴侶關系，那樣他們的伴侶就不會感到悲傷了——想想看，以後如果Loki受傷甚至死亡，而Thor可能毫不在意，那頭狼人可能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或者由于那僅剩的同情給他點安慰，僅僅是這個消極的想象都讓Loki恐懼得想尖叫出聲。

老人嘆了一口氣，已經開始準備儀式所需要的簡單法陣，Thor看上去仍然很有自信，但Loki不知道這能持續多久了，他也不知道此時Thor緊緊牽着他的手能維持多久。

“你得忍着點，他應該沒關系，但狼人那方肯定會疼得昏迷過去。”一切準備就緒，老人對Thor說，Loki和Thor一起點了點頭。

Thor轉過頭看着Loki，臉上再次綻出一個和平日裏一樣溫暖的笑容，Loki只覺得這加深了他的痛苦，的确是他想解除标記的，他不斷安慰自己，他總不能讓Thor因為一個愚蠢的标記而把一生挂在他身上。

是啊，Loki騙過很多人，利用過很多人，但是這次不一樣，他不想欺騙利用Thor，只因為這頭狼人是他幾百年的生命中，得到的最美好的東西。在這不長的時間裏，Thor給了他從沒有過的一切，溫暖，安全，依靠，永遠，只是事到如今，永遠這一點未必能實現了。

Webb開始朗誦那段拉丁文，過了一會兒，朗誦完畢後什麽都沒有發生，Thor和Loki好奇地對望着，但僅僅是一瞬間，Thor就倒了下去，表情因痛苦扭曲了起來。

狼人的眼前泛過一陣白光，有什麽力量正在瘋狂抽走他身體中的一部分——這種痛感錐心刺骨，從骨髓擴散開來，一直到他渾身的骨血，他想安慰撲在他面前一臉驚慌失措的Loki，但現在他卻因為過度強烈的疼痛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他的伴侶越來越恐慌，Loki因過度驚慌落下的淚水打在Thor的脖頸上。

Thor看着對方卻無法說話，渾身的知覺都在被剝離，耳朵傳來好像被火車壓過一般的轟鳴，只有眼前還能看到Loki，他的伴侶，哦，從此刻起，Loki已經不再是他的伴侶了。

那位Thor的前伴侶眼角挂着淚水，揪着Thor的領口渾身都在發抖，Loki睜大那雙翠綠的眼睛，張着嘴對他說了什麽，Thor聽不到，但他想他猜得到。

——那三個詞，那個口型，每當Thor找到機會，總會不停地說給Loki聽，好像他多說幾次，Loki也會愛上他似的。

而現在，這頭狼人可算是明白了，原來你愛我啊，Thor笑了出來，然後就被一股黑暗拉入了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