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想讓心情陷入低谷,季迦亭信步朝庭園深處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夜幕下的花園看來竟比白天更加讨喜,尤其在剛剛目睹了那樣一番肉欲橫流的大戲之後。灌木與花蔓在月光下融彙在一起,一起散發著幽谧的香氣,沒有什麽比草木香更清淨宜人的了,更遑論那些隐在暗處的秋蟲的低語,沿著腳下細碎的石子小路走進去,季迦亭覺得自己彷若進了幻境。

絕對不誇張,因為不過一刻鐘,季迦亭就發現自己迷路了。

憑著感覺轉身往回走,卻發現原來小路的分叉頗多,竟不止一個出口,他眯起眼仔細瞧,也分辨不出哪一條更熟悉,随著性子又轉了一圈,他就發現自己是徹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這也怨輝豪不好,一個小花園而已,用得著這麽精心設計嗎?季迦亭斷定,這必然是請了日本的設計師,他們最善於在小範圍空間內營造複雜的視覺效果了。

「迷路了嗎?」低沈的陌生聲音從某個方向傳來。

季迦亭吃了一驚,忙問:「誰?」

「站在那別動。」那人這麽說,一陣窸窸窣窣的草木撥動之聲從人聲方向傳來,就像他正要跨過它們。

「已經是最西邊了,你怎麽轉到這裏來了?」那人兩步走到季迦亭面前,語氣中與他很熟似的,「你是要回公寓吧?應該在相反的方向。」

「嗯……」季迦亭悶悶的應道。雖然心裏納悶,但在兜兜轉轉找不到路的此時聽來,這個低沈醇厚的男聲如同神音。

男人身材高大,在季迦亭面前一站,便将月光完全遮擋了,這樣一來,更是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要不先假裝認出來了,等到有光亮的地方再道謝吧,季迦亭這麽想。

「這邊。」男人指了一個方向,然後當先朝那裏走去。

「啊,好的!」季迦亭忙跌跌撞撞的跟上。

男人的肩很寬,又穿著版型很正的西裝,有他在前面擋著,季迦亭更加看不清道路,只能小心的踩著對方的影子,來到一條S形窄小彎路前,男人忽然停住。

季迦亭險些撞上他的後背:「怎麽了?」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轉過身。

在濃重的樹影裏,他的正面和背面看起來差不多,一律陷在濃重的昏暗裏,季迦亭的心沒來由狂跳起來,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一些危險的事,例如無人花園的深處,高大的劫匪……

男人正巧在此時擡起了手,一剎那,季迦亭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小心。」對方輕聲說出這兩個字。

「咦?」季迦亭只見男人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在靠近臉側的位置停下,然後傳來枯葉細致被拗斷的「劈啪」聲。

「這裏雜枝多,都是夏季長出來的,工人還沒來修剪。不小心的話,會劃傷臉。」

男人一面說著,手上動作不停,近處的黑暗裏,不斷傳來掰斷碎枝的聲音,以及草木斷裂的清苦香氣。

原來是這樣。季迦亭為自己方才離譜的揣測感到心虛。

「謝謝你,我……竟然都沒注意到。」

這句感謝絕對是發自肺腑的,對方只是帶他走出花園,根本沒有義務提醒他注意路邊過界的樹枝,即使被劃傷臉孔甚至眼睛,也怪不得別人。

「不用在意,你有輕度夜盲症嘛。」那人卻這麽回答。

「啊?!」季迦亭這次吃驚可是不小,「你怎麽知道??」

「呵呵,說來不好意思,我看過一些……你的專訪。」說到這些時,男人的語氣有些局促,和剛才的乾脆果斷不太一樣。

這倒令季迦亭察覺出這人的親切可愛來了,他想了想,道:「專訪?」

說起來的确有過一次,采訪的時候因為聊得愉快,便透露了自己從未對人說過的內容,他在夜晚其實看不清東西,可是……那個專訪已經是大約兩年前的事了,對方竟然知道,并且記得,所以才會忽然默不作聲轉過身,專門為自己拗斷那些細枝。

在季迦亭沈思的當口,對方又開口道:「喂,該不會……你其實壓根就沒認出我吧?」

「呃……其實是這樣。」季迦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呵……」男人悶悶的笑了一聲,然後向前探身,将臉孔湊近了季迦亭,「我是Kane啊。」

「原來是你?!」季迦亭的腦中迅速浮現出那個不茍言笑的、時不時因為別人一兩句玩笑話而沈下面孔的男人形象。

這麽說來,個頭和外形的确就是Kane啊,可是為什麽氣質卻和白天見到時完全不一樣呢,還是說,因為他出現的時機恰好是自己最無助的時候?

「真不好意思,我太遲鈍了。」季迦亭發自內心的致歉。

「不要緊,你這是剛從攝影棚出來?」Kane将那些拗斷的細枝随意攏在手裏,又微微打量了季迦亭一眼。

「是。」

「是Jim叫你看Ben的現場啊。」Kane若有所思的說。

季迦亭沒有再搭腔,因為他怕對方會緊接著問「為什麽結束後不直接回住處卻要來這亂逛」諸如此類的問題。那樣的話,他就又要解釋自己對這種現場還不适應,另外,吹一吹冷風有助於身體散熱?

然而Kane卻只是以溫和的口吻問:「感覺……還好嗎?」

「啊?你說什麽?感覺……」季迦亭的思路一下跳到了最尴尬的那環,即使只是想一想,那種大庭廣衆之下下體飽滿到發硬的羞愧感覺便又襲來了,連光禿禿的私處皮膚都開始隐隐作痛。

「啊對不起,是我多事了。我指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戲,心情多少會不太舒服吧?我,沒別的意思。」說到最後,都打起磕巴。

這樣的Kane倒真是比白天可愛。

「感覺,感覺……怎麽說呢,」季迦亭決心不讓氣氛繼續凝滞下去,他吸了口氣,正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就像第一次佩戴矯正視力的眼鏡。」

「咦?」Kane明顯被挑起了興趣。

「嗯,就是那種感覺。」季迦亭篤定的點點頭,「就像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感覺很震撼。」

「有那麽誇張?」Kane有些好笑的問。

「我的近視眼是天生的,有五百度哦,還有散光,這很糟糕。

「我的父母呢,都是小城鎮的工人,他們不懂這些,所以直到中學以前,我都不曉得這就是近視眼,還以為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尤其是晚上,所有發光的物體都帶著美麗的重影,車子開過面前會留下炫目的線條,連路燈都很美,散著朦胧的光影。」

季迦亭繼續說下去,「但是佩戴近視眼鏡後,卻有些失望。」

「哦?」

季迦亭聳聳肩:「一切都變清楚了,反而不美了,夜景在我眼中也失去原來的魅力,那些喜歡的銀幕明星其實并沒有那麽好看,皺紋、疤痕、毛孔、過重的唇線,都清晰可見。」

「哈……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Kane笑了。

「就是這樣嘛。」季迦亭也覺得自己的比喻有些幼稚,「就是這回事,一切都過於真實的感覺。」

Kane搭上他的肩,「我沒有笑話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沒有辦法,很多事情被看清楚後,确實沒那麽美了。」

季迦亭被對方忽然正經起來的語氣弄得有些無措,只得掩飾性咳了兩聲。

「不過還是希望在輝豪的這段時間,不要影響你今後的生活。」見對方沒有反應,Kane又補了一句:「性生活。」

「咳咳!你……」這回是真的咳起來。

「你很可愛。」

「啊?」

「咳……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走吧。」說完便有些倉促的向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哦。」他剛才說什麽?說我可愛嗎?

這之後的路途中,兩人便沒再交談,季迦亭甚至覺得Kane是在害羞。

沈默一直持續到演員公寓一樓大廳,雖然路程不長,但不知為什麽季迦亭卻有種走了很久的感覺,可能是在這場偶遇中,Kane給他的感覺和白天太不相同了吧。

等候電梯的工夫,季迦亭忍不住又偷偷打量起Kane的側臉,然而很可惜的是,在明亮的燈光下,對方又恢複成那種表情缺缺的剛毅面龐,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對這個近似於陌生人的家夥吐露了真實想法就覺得不可思議。

「是住在頂樓嗎?」Kane按下數字時特意問。

季迦亭點點頭,出於禮貌也詢問了對方:「Kane呢?」

「一樣。」

之後又是一段沈默,像老式卡帶運轉時歌曲間的空白。

電梯也遲遲不見下來,頂樓的數字燈一直在閃,表示「使用中」。

「可能是其他演員,」Kane道:「也許正在搬行李吧。」

季迦亭笑了一下,他并不在乎多等一會兒,只要不是一個人孤獨的等待。他朝Kane看去,試圖再找個什麽話題打發時間,而後者也正好投來視線。

四目相對時,季迦亭發現Kane的瞳孔格外漆黑,就像時下流行的美容隐形眼鏡,他忍不住想再看仔細一點。

然而目光只相對了一瞬,後者就匆忙移開了臉,又繼續去盯那電梯頂部的數字指示燈,掩飾性的咳了一聲,又道:「新住處還習慣吧?」

要不是他的表情過於嚴肅,季迦亭幾乎以為他是在害羞。

「挺好的,沒想到是獨立房間,真出乎意料。」

Kane表示理解的點了點下巴。

電梯在這時發出「叮」的聲音。

「上去吧。」Kane按住按鈕,示意季迦亭先進。

這時季迦亭注意到他的掌心有幾道新鮮的傷口,似乎是剛才拗斷樹枝時劃傷的,在電梯裏站定後,他忍不住問:「傷口……不好意思啊。」

「嗯?」Kane下意識的一愣,随即才順著對方目光查看了自己手心,不由笑了:「這點小傷,沒事的。」說完便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塊淺灰色格子手帕,在手上擦拭起來,顯然,比起受傷這種事,他更在意的是黏在掌心的泥土。

「可是被木枝劃到,比一般的傷口更不容易痊愈呢,因為樹枝有毛刺,最好趕快沖洗一下。」季迦亭又道。

Kane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的皮膚太嫩啦,我這種年紀了,怎麽會有木刺刺得進去。」

「難道你年紀很大嗎?」季迦亭也笑了,「不是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嗎?你應該還在盛放呢!」

「我怎麽記得那句話是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啊?我琢磨著我還是花苞呢,怎麽讓你一說,就成了盛放呢?」

「好吧,是我記錯了!」季迦亭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承認眼前這個大男人和花苞有什麽聯系。

氣氛好不容易緩和,還想再多聊一些,電梯卻已停住。

「為什麽在這我也要和你住一間啊?!我要換房!」

還沒邁出電梯,走廊的深處就傳來這麽一聲高喊。

季迦亭和Kane都是一怔。

随即又一個低沈的男聲響起:「要折騰也等天亮,現在你給我安靜!」雖然是壓著嗓子,但聽得出是帶著怒氣的。

一開始叫嚷的人果然收斂了幾分,「我、我想住單人間嘛,就算合住也不要和你,膩都膩死了──」最後的尾音居然是拉長了的嬌嗲。

這種語氣,似乎在哪聽過……

季迦亭和Kane對望了一眼,趕忙拐出走道,遠遠的一望,只見深紅色厚絨地毯的盡頭,兩個男人正在拉扯。

個子稍矮稍瘦的男人就是争執的發起人了,那是一個相當惹眼的家夥,怎麽形容呢,如果這深紅色的寬敞走廊相當於一個紅釉花瓶的話,那麽那個人就是插在頂端的一束鮮花。

他穿著一件寬松的花格子襯衫,領口卻又大大咧咧的敞著,好像睡衣那麽松垮,下身是墨藍色的窄腳褲,顯得腿型又長又直,腳下卻偏偏蹬了雙明黃色調為主的運動鞋,鞋帶又是紫的,這麽一身色澤鮮豔的搭配卻不顯突兀,可能和他張牙舞爪的個性相得益彰起來了吧。

他的腳邊還橫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也是彩色卡通款,現在他正和那個看起來比較沈穩的男人糾纏。「我要去換房間,你他媽別攔著我──」

但對方一手橫住他的腰,一手攥住他的手臂,讓他連半步也休想移動,他使足了力氣朝身後踹,正中對方小腿。

季迦亭都忍不住替對方抽了口氣──那可是迎面骨,踢一下很疼的。完了,該不會要打起來了吧,不過誰都能看出來,那個大吼大叫的家夥明顯不是高個兒男人的對手啊。

Kane也邁開大步快速朝那兩人走去,顯然他是準備勸架了。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被踹了一腳的男人根本沒有還手的打算,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褲管上的運動鞋印,依舊保持箝制對方的動作。

這個人脾氣也太好了吧。季迦亭這麽想。在距離那兩人還有好幾公尺的距離時,他停住──Kane已經過去了,如果他們是認識的話,那這就是輝豪內部成員之間的事了,自己實在沒必要多插上一腳。

看到有人走過來,那人才終於低吼了一聲:「阿郁,我要生氣了!」

這句話就像個咒語,原本踹了對方一腳還要再踹的男人這才安靜下來。

他睜大眼睛扭頭朝身後的男人望去,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出話:「孟、孟森,你……吼我?」

「我……」明顯吃軟不吃硬的男人也僵了一下,「不是,阿郁,有人過來了。」

「人?」叫做阿郁的男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扭頭去看,在看到不遠處站著的Kane時,他立刻換了一副語氣和神情。

只見他先是朝Kane抛了個眼波,又朝孟森眨了眨眼,用只有他們幾人才聽得到的聲音極盡溫柔的說道:「人家只是想換個房間嘛……」

說著又搖了搖孟森的肩膀:「和你搭檔得都要膩死了,連你身上幾根毛都數得過來,難得出來一趟,你就讓我痛快痛快呗!聽說,輝豪的男人特別棒~」

說著,眼角幽幽瞥向站在一旁的Kane,而稍遠些的季迦亭顯然已經被他無視了。

啊!原來他們就是阿郁和孟森!傳說中的王牌搭檔!

據說只和對方「做」的銀幕戀人!

但也只是「銀幕戀人」而已,原來阿郁這麽厭倦只和孟森合作這種事啊……

季迦亭腦中竄過這幾個念頭,他想到自己昨天聽Ben提起這對紅牌組合時還問過一個很傻的問題:他們真的是情侶嗎?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了!也對,這種圈子裏怎麽可能會有真的情侶?一切都不過是公司包裝的策略而已。可就算僅僅是工作關系,那孟森對阿郁也實在太過包容了吧。

季迦亭這時已經認出自己先前其實見過他們,就是制訂塑形計畫那天在電梯間碰到的二人,那時氣氛還不錯,兩人相互調侃時的默契熟稔還令他記憶猶新。

想到這,季迦亭又狐疑的朝孟森望去,居然能對工作搭檔做到打不還手,想來也還是多少付出了點感情的吧。

孟森這時則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的搭檔。

他的搭檔阿郁,此時已跳到Kane面前,雙眼放光的叫道:「你是Kane吧?!我認識你!我看過你的片子──」

阿郁說著還親親熱熱的拉起男人的手臂:「我是阿郁,你也可以叫我小郁!你的每一部片子我都看過哦!最喜歡《強制Ⅱ》,尤其十五分十秒那裏,你實在太帥了,我喜歡你的腰……」

這麽說的同時,阿郁的手就朝Kane的腰部伸去,眼看就要摸到時,Kane向側面閃了一步,臉上挂了副公事公辦的疏離表情:「你好,初次見面,看樣子你對輝豪的房間安排有些不滿?」

「咦──」阿郁碰了個大釘子,但他并不氣餒,依舊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Kane:「其實我早就想和你合作一次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這個提議可真火辣,這和直接邀請對方做愛無異。

「那你應該先和你的經紀人談。」

「喂,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那之前……先試一試嘛!」說著,身體又像牛軋糖一樣黏過去。

Kane這時也有些怔住,他沒想到阿郁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因為只和孟森合作的緣故,所以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清高并有點驕傲的,不想本人竟是如此的……饑渴。

他皺了皺眉頭,剛要說些什麽,孟森已經插了進來,他狠狠拉了阿郁一把,又對Kane道歉:「真抱歉,他……有時有點脫線。」

「誰脫線?你才脫線!」阿郁朝他吼了一嗓子,又拼命伸長身體對Kane張開嘴,亮出嘴中的舌釘,白膩的皮膚配合鮮紅的舌,舌尖在空氣中作出舔舐的動作,舌釘上的小鑽也閃閃發光,透出一股淫靡風情。

「我的技術很好的哦!」阿郁邊說邊咯咯笑著。

也不知是指哪裏技術好……光只用想的,季迦亭的臉就漲得通紅。

「夠了吧你!」随著重重的關門聲,阿郁已被孟森捉進房間。

公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門關上後竟然一點聲響也沒再傳出來,以阿郁那麽乖張的性格,關上門後不定要怎麽和孟森鬧呢。

「咳,你房間在哪?我送你過去。」好半天後,Kane才回過神來。

「啊,就在那邊。」季迦亭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又道:「我自己可以過去,你也早一點休息吧。」

可Kane還是跟著他走過來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至於連門牌號都不認識,你真的不必……」季迦亭忙這麽說道。

Kane笑著答:「別再拒絕了,我也住這邊,不和你一道就回不去了。」

季迦亭微微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不由也跟著笑了。

此時的Kane又恢複成了他認識的狀态,溫和有禮又不失幽默,和剛才拒絕阿郁時的冷漠疏離樣,彷佛是兩個人。

季迦亭有點搞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Kane的常态。

在Kane的門前告辭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季迦亭開始思索另一件事:剛才阿郁吵嚷什麽來著?他想換房間,不願意和孟森住同一間。

季迦亭還以為別人都是和自己一樣住單人房呢,這麽看來顯然不是,而且剛才Kane打開房門時他也注意到,對方房裏也是擺著兩張床……

季迦亭覺得有點不安,在這個圈子裏,無論資歷還是拍攝技巧什麽的,他們都比自己「大牌」,有什麽道理只給他這個「新人」分配了單人房呢?

不怪季迦亭想得多,在演藝圈混了這麽幾年,雖然已經跌了這麽重重一跤,但在之前,他可一直都是非常謹慎小心的,有些時候,哪怕只是一次不小心的撞衫,都會被人歪解出各種內幕,他決定明天一定要找Jim問問清楚。

他可不想還沒開始拍攝呢,就先落下一個耍大牌的名頭。

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以應付明天的工作,但是洗過澡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後,季迦亭卻失眠了。

觀賞過那麽一出香豔淋漓的大戲後卻沒有得到纾解,身體怎麽可能進入休憩狀态?

再加上一個翻身還摸到Ben白天給他拿來的碟片,封套上赫然就是男人交媾的畫面,他看了一眼就覺得心慌意亂,把那些碟片塞進床墊底下,但仍是睡不著,閉上眼,腦海裏掠過的全是男人的裸體,和律動。

Ben深色的背部在眼前晃動,汗水從肌理細膩的皮膚上往下淌,一滴又一滴,卻落進了一張嘴裏,吐著鮮紅舌尖、打著鑽石舌釘的嘴裏,那舌一勾,舔舐般将汗水卷進嘴中……

季迦亭在躁熱中驚醒了,下體鼓脹得發疼,後背卻又全是冷汗,他也弄不清剛才的畫面到底是夢境,還是腦中的妄想。

要不……用手弄一下吧。季迦亭這麽想著,手伸進松垮的棉質睡褲。

他是不常手淫的,喜歡男人這個事實已經令他羞愧不已,他更不允許自己胡亂意淫合作過的男配角,否則以他這種很容易臉紅的體質,一起換裝或如廁時,豈不是糗大了?

「啊……嗯……」手指甫一接觸到勃發的性器,就舒服得哼了出來,他厭惡這麽敏感的自己,不過接觸了一點男色的皮毛,就發情成這樣,接下來要怎麽辦啊!

只随便撸動了兩下,性器頂端就冒出黏液,滴滴答答的流進下腹深處,剛刮過恥毛的三角地帶更是敏感得如同鮮花的幼芽,只是輕微觸碰就讓他忍不住戰栗得縮起身體。

「啊啊嗯……啊……」好想有個人來抱緊自己。

他蜷住身體,一手自虐般狠狠愛撫著龜頭,一手環在自己的腰部,模仿被人用力擁抱的力度在那裏大力摩挲。

高潮很快便來臨,而且持續了很久,然而奇怪的是,在身體被興奮的電流竄過時,他的腦子裏并非純粹的一片空白,而是……彷佛穿越了天花板的黑暗,置身草木的香氣裏,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面前,一下一下,為他拗斷那些擋路的碎枝。

「啊──啊──」終於停下動作,季迦亭維持著側身蜷縮的姿勢,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季迦亭,你這是怎麽了?」黑暗裏,他向自己發問,就算因為白天受了激,那也該想著Ben的身體手淫才對,怎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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