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晏清!你來了!”

“阿遇, 我來遲了。”

聽聽,這是?什麽肉麻的?情話?,這是?他們社會主義同學情應該說的?話?嗎?

江月茗夾在兩人中間雞皮疙瘩都抖了一地了, 可她?還是?故作鎮定地護在姜千遇前面, 對傅晏清道:“什麽風把我們傅學神吹過來了,你這個時候不正應該躺在溫暖的?病床上享受噓寒問暖嗎?”

“你在說什麽?”傅晏清掃了她?一眼, 繼而收回視線步态從容地來到姜千遇床邊,“我想阿遇睡了那麽久一定很渴, 醒來後就回家?熬了雞湯, 嘗嘗?”

“去去去, 江月茗, 你先往一邊站。”姜千遇不耐煩地一把推開江月茗,然後朝他笑得眉眼彎彎:“好啊。”

江月茗不可置信:“姜投, 你!”

傅晏清将?保溫壺放到桌子上,側目瞥見江月茗手裏?的?保溫杯:“江同學也?給?阿遇帶了雞湯?你們剛剛喝過了?”

“沒有。”姜千遇矢口?否認,還用眼神制止了江月茗, “沒喝過,我一口?都沒喝過, 剛好口?渴哩就過來了。”

“舌頭?不方便就別說話?了, 多喝點。”

傅晏清給?她?盛了一小碗。他做的?雞湯賣相比江月茗好了不知幾千倍, 色香味俱全, 淡黃色的?湯面上還浮着幾顆紅枸杞, 令人食欲大開。

姜千遇嘗了一口?, 濃厚的?肉香立刻在味蕾漾開, 她?贊不絕口?:“好喝!想不到你居然會做飯,還這麽好喝,比張嫂做的?都好喝!”

傅晏清眸子裏?漾開一抹笑意:“入得了阿遇的?口?就好, 喜歡那你就多喝點,明天我還可以給?你做。”

“好。”姜千遇重重點頭?,繼續喝雞湯。

江月茗哼了一聲,看不慣他倆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模樣,憤憤一跺腳轉身?跑出去了。

傅晏清找了個凳子坐在病床旁,姜千遇拿餘光瞥了眼他纏着紗布的?胳膊:“你一醒就回家?給?我做雞湯了?那你的?傷……蛇毒解了嗎?醫生怎麽說?”

“嗯,醫生已經敷過藥包檢查過了,沒什麽大礙。都跟你說了竹葉青毒性不大,只是?那一會發作上頭?,我太困了睡一會而已。”

“你那叫睡覺嗎?你那是?中毒昏迷高燒不退!完全不省人事好嗎?我怎麽叫你都不回,要不是?你還有呼吸,我真以為……”姜千遇鼻子一酸,“算了,不說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傅晏清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道:“剛剛是?我說錯了,多虧了你幫我吸出來一部分毒血,才讓我活着趕到醫院。”

姜千遇喝完碗裏?的?雞湯,将?其放到旁邊的?桌櫃上,傅晏清問:“喝完了?還要繼續喝嗎?”

“不喝了,心情不好。”姜千遇躺下?來掀起被子蓋過頭?頂,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聲音悶悶道。

傅晏清無奈地看着床上鼓囊囊的?一團:“心情不好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賭氣,你剛醒,應該多喝點有營養的?東西,嗯?”

……

沒有回應。

“阿遇,我醒來時……為什麽扣子是?扣錯的??”

“你說只要我醒來就好好學習,還當真嗎?”他問。

“嗯。”

“昨晚你說讓我問你為什麽叫我857,那我現在問你,你為什麽要叫我857啊?”

“……”姜千遇道:“我還說了過期不候呢。這麽說昨晚的?事你都記得?”

被子裏?空氣稀薄,她?實在憋不下?去了,扒開被子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阿遇昨天在我耳邊說了很多,說讓我不要死,讓我活着……阿遇具體指哪方面?”傅晏清扶了扶眼鏡,意味深長地問。

姜千遇想起自己昨晚和?他赤/裸相見,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就只聽到了這些?話??”

“也?不止……”傅晏清話?鋒一轉,拖着長長的?尾音,姜千遇不自覺瞪大眼睛注視着他。

難道他都記得?他昨晚意識昏沉時都看見了?那她?……

吊足了她?胃口?,傅晏清眼底劃過一絲精光,才緩緩啓唇:“還有今天早上,我看見是?阿遇吃力地背着我下?山。”

“原來是?這個啊。”姜千遇慶幸地松了口?氣,傅晏清問:“阿遇覺得我還應該記得什麽嗎?昨晚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我把你扶到樹洞裏?過了一夜而已,什麽都沒發生。”姜千遇故作鎮定道。

傅晏清似乎信了她?的?話?,“哦”了一聲:“那為什麽我上衣的?扣子都扣錯了,阿遇确定昨晚真的?沒發生什麽嗎?”

“昨晚你昏迷着,能發生什麽?”對于這點,姜千遇早就想好借口?了:“可能是?我昨天把你的?衣服放到火堆旁烤了烤吧,你渾身?淋濕成那樣,我怕你沒被蛇毒毒死,倒先高燒把自己燒死了。”

“這樣啊。”傅晏清若有所思地點頭?。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姜父姜母驚喜地望着坐在床上的?她?,迫不及待地大步流星走上前對她?各種檢查:“姜姜,你終于醒了,消失一天一夜,你是?要吓死媽媽嗎?”

傅晏清見此識趣地退出去,紳士地留給?他們一家?三口?獨處的?空間。

病房外,他垂下?眼簾,輕輕摩挲着那只剛剛碰過姜千遇頭?發的?大掌,剛剛沒有戴手套,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掀開袖子,瘦削的?小臂光滑潔白,密集的?紅疹并未出現。

他的?病果然……對她?免疫了?

白齒相抵輕輕相磨,即便是?發覺了意外之?喜,他也?沒有任何笑意,睫毛撲閃兩下?,墨眸幽幽轉深,裏?面藏着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爸,媽,我沒事,你們看,我這不好好的?嗎,嘶。”原本準備給?他們揚起個大大的?笑臉,結果一不小心又扯到了受傷的?唇瓣,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好什麽好,你要是?有事現在還能跟我說話?嗎!在學校學校逃課,春游春游亂跑,差點把命給?玩沒了,你非要氣死我才罷休是?嗎!”姜母一貫雍容華貴的?架子都端不住了,氣得揚起了手。

姜千遇悻悻護住腦袋。

“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姜父握住自己妻子的?手輕言細哄,“你也?是?,你媽她?都快擔心死了。”

“我知道錯了。”姜千遇立刻道。

姜母胸膛不停起伏,別懷疑,完全是?被氣得。

“每次認錯态度都特別好,結果問你下?次還敢不敢了?下?次還敢!”

不愧是?她?媽,真了解她?。

姜千遇忍不住輕笑出聲,在姜母看過來時立刻裝模作樣地耷拉着臉,衣服乖乖受教的?模樣。

姜母一把甩開姜父的?手,橫眉怒目:“還有你,準備在這給?我演戲到什麽時候?你就護着你女兒吧,把她?護得無法無天,慈父多敗女!早晚要把她?寵出事來。”

“咱就這一個女兒,不寵她?寵誰?”見她?又要生氣,姜父忙裝出嚴肅的?神情,輕咳一聲訓斥姜千遇:“聽到你媽說什麽了嗎?你媽說的?很對,你要是?再這麽氣你媽,我也?不會再護着你了!”

姜千遇接到他的?眼色,垂頭?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拽着姜母的?衣角:“媽,這次我真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也?不是?故意想跑丢的?份上,別生氣了,你把我打死,誰給?你養老呢?”

“打死正好,眼不見心不煩!我跟你爸明兒就去福利院再領養一個,比你乖比你聽話?的?!用你養老?”

看着她?疾言厲色的?模樣,姜千遇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實在不敢再說自己在山上其實還遇到毒蛇的?事了。

她?怕她?媽當場把她?掐死。

她?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

下?午的?時候,不僅棒球隊的?人來看望她?,就連教練也?擔憂地過來了。

“姜投,我們來看你啦!你怎麽樣了?都快把我們擔心死了,我吓得瘦了三斤!”

“得了吧,你怎麽不說你還胖了五斤呢?”

“姜投,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pocky,各種口?味買了個遍,你一定要盡快恢複啊。”

“姜投太慘了,這段時間還是?好好休息吧。”

衆人七嘴八舌的?關心将?姜千遇暖洋洋的?包圍,她?臉上的?線條柔和?了幾分。

誰說她?沒人關心呢。

“我聽你們班主任說你回來的?時候高燒不退,你這幾天就先在醫院好好休息休息吧,啊,棒球隊比賽的?事……比賽也?不是?非要贏這一次,還是?你的?身?體重要。”教練道。

比賽時間越來越近,姜千遇不願休息:“教練,我覺得我可以的?,我身?體現在恢複的?挺好的?。”

“不,你不可以。”

……

唐婉琳被停課了,意料之?中的?。

但她?沒覺得有什麽憤懑不平的?,不過是?做錯了事應受的?懲罰罷了。

在她?回去的?第一天,路上碰到了兩個許久不見的?老熟人。

是?她?當初派出去給?傅晏清下?馬威的?兄弟兩人。

自從她?把錢打給?他們後,他們就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也?不知道當初的?事到底有沒有辦好。

是?以她?對他們這種言而無信的?混混格外嫌惡。

“你們怎麽在這?”她?步伐停頓,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還有一個人呢?你們三兄弟不是?最喜歡形影不離了嗎。”

“江月茗,救命!你聽我說,傅晏清他完全是?個瘋子!瘋子!他把我們捉到他後花園每天伺候他的?那些?破玫瑰,還逼着我們喊他什麽“主人”,他就是?個變态。”

“沒錯沒錯,但凡他的?玫瑰掉了一片葉子,他就罰我們不吃不喝一直到他的?玫瑰葉子長出來為止!他給?那些?玫瑰的?養料可是?血啊,人血!”

天知道那些?玫瑰又不是?塑料的?,怎麽可能不凋落枯萎!

“我們是?趁他好不容易不在家?,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的?,老三…老三現在還被鎖到裏?面!老三就是?證據,你不能不管我們啊!要不是?當初你派我們去招惹那個瘋子,我們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老大老二語無倫次的?将?這些?天所經歷的?一口?氣全說出來,老二更是?猩紅着眼神沖上來搖晃着她?的?肩膀。

江月茗眉頭?緊皺一把推開他,嫌棄地拍了拍他剛碰過的?地方,遠離兩人:“你們怕不是?在說笑吧?還人血,你怎麽不說他是?吸血鬼呢!編故事也?不編個現實點的?,真是?沒文化真可怕。當初卷了我錢跑的?是?你們,現在還敢來我面前胡編亂造?!”

她?用一種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們。

雖然她?沒有去打聽,卻也?知道如?果不是?傅晏清沒把自己散播他私生子的?事告訴班主任,不然她?現在怕就不是?停課,而是?直接停學了!

所以她?完全不相信老二話?裏?的?意思。

“以後沒事別來找我,我們人貨兩訖。”她?轉身?就走,低聲吐槽道:“瘋子?我看你們倆才是?瘋子。”

“诶你——你這個女人怎麽就不信我們的?話?!”老二氣急敗壞地想把她?抓回來,老大拽住他的?胳膊,嘆了口?氣:“沒用的?,我們出來後跟那麽多人說過,但都沒一個相信我們,每個人都對他贊不絕口?,甚至連他學校裏?的?同學都覺得我們才是?瘋子。”

老二現在完全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再被傅晏清再抓回去,那個男人的?手段……他狠狠打了個寒顫。

“那個男人就是?個瘋子,大哥,我們怎麽辦啊大哥,要不然……要不然我們去報警吧!”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似的?不聽重複,“對,報警,我就不信在警察面前他還能那麽嚣張!大哥,大哥?你怎麽不說話?了?”

老大已經完全僵在了原地,望着一處幾乎快将?眼珠子瞪出來。

“他他他他他……”

老二不解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角落,瞳孔驟然放大,幾月來深刻骨子裏?的?敬畏驚恐猶然浮現,他腿肚子已經忍不住發顫,連站都站不穩了。

那角落裏?的?人,不正是?他們以為擺脫了的?傅晏清?!

四下?無人,無處可藏,這個瘋子是?什麽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他們口?中的?瘋子慢條斯理地邁着修長的?雙腿走到兩人面前,目光輕掃過他們毛骨悚然的?表情。

他甚至在笑,笑得像是?重逢自己的?故人般溫文爾雅,語氣溫和?:“終于逃出來了啊。”

兄弟二人卻不敢把他當成什麽溫潤公子,兩人面色發白,兩股顫顫。

“主、主人。”老二念出了那個恥辱的?稱謂,牙齒咯咯作響,甚至沒勇氣和?他對視一眼。

“果然沒讓我失望。”傅晏清贊賞般拍了拍掌。

此言一出,兩人要是?再不知道自己這一場“逃亡”是?他故意的?就真成傻子了。

“我們就是?出來買點肥料,我看花園裏?的?那些?玫瑰有點想、想枯萎了。”老大強撐着說。

傅晏清也?不在乎他們到底有沒有撒謊,他扶了扶金絲框眼鏡,意味深長道:“既然出來了,那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誰派你們來的?,你們就怎麽還回去,嗯?”

兄弟倆對視一眼,生知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他們根本鬥不過這個瘋子,萬一惹他不高興……

他們想起他後花園嬌愛的?玫瑰們的?養料,不禁狠狠打了個寒顫,大驚失色。

“是?是?是?,我們知道了。”

傅晏清交代完這些?就擰身?離去了,而在他剛消失,老二徹底忍不住酸軟無力爛泥般一屁股栽到地上,宛若瀕死的?魚仰着頭?般大口?大口?拼命汲取新鮮的?空氣。

而在他身?下?,緩緩滲出一灘黃色的?液體……

他像是?魔怔了般不斷重複: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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