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超人手表

時間過去太久,許多激烈的、當時以為永遠過不去的回憶都被拉扯得有些模糊。

當霍經時在華爾街聲名鵲起後的某一天,與合夥人約在一家盛名的咖啡館裏談生意。

看到一個金毛卷發的小男孩在吃拉卡比亞烘焙師特制的昂貴的甜點,臉上露出餍足的甜甜的笑容,腦中忽然掠過一張眉目如畫的臉。

半晌,他才想起來,是已經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夏行星。

他很忙,忙着積累資本,忙着出人頭地,忙着實現抱負,離國之後便再也沒有關注過夏氏的消息。

但他完全能預見那個金貴嬌氣又刁蠻任性的小少爺在夏氏傾敗之後會面臨什麽。

人各有命,霍經時冷漠地眯起眼,扯了扯脖子上那條價位能頂普通打工族一年工資的領帶。

姿态優雅地端起上個星期陪合夥人在法國切米爾宮拍賣下來的馬克杯,抿了一小口當日從危地馬拉空運過來生豆現磨的咖啡,告訴自己,他并沒有做錯什麽。

直至這次回國,曲老爺子說讓他幫忙照顧一個小輩。

霍經時生性薄涼,最怕麻煩,本想推脫,直至聽到夏行星這個名字。

那段陰暗窒息的回憶和那段動蕩起伏的時光夾雜着絲絲縷縷想不通也不想面對的情緒通通被連根拔起。

神差鬼使地,他答應了。

霍經時始終堅持,他沒有虧欠。

完全是為了報答老爺子在他剛去國外求學根基未穩時給過的許多幫助才無奈應下。

橘色的夕陽斜照西窗,茶香餘韻漸漸消散。

曲老爺子囑咐得差不多,夏行星從房間裏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背上書包和霍經時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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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經時站起來,修長的手指一旋,将西裝外套的紐扣系上一顆,勾出優雅好看的腰形和修長挺拔的身材。

他看了一眼夏行星手裏拖着的二十寸的拉杆行李箱和洗得發白的帆布書包,問:“就這些?”

夏行星點點頭,咧開嘴說話的時候圈出一個淺淺的梨渦,聲音輕淡:“我東西不多。”

小時候那個酒窩沒有那麽明顯的。

霍經時心想。

夏行星見他不動,有些茫然地輕輕喊了他一聲:“霍先生?”

霍經時移開視線,神色自然:“走吧。”

曲老爺子将他們送到門口,做看護的陳阿姨最依依不舍。

夏行星的身體非常不好,抵抗力也比同齡人弱,前些年三天兩頭地往跑醫院。

她和老爺子都心痛得不行,他自己倒是樂呵呵地沒事人一個,還反過來安慰他們。

又擔心夏行星去了新地方受委屈。

這個久居上位的男人給人感覺實在太過冷清深沉,絕不像是個好相與的。

也不知道老爺子門生三千怎麽就獨獨選了他。

夏行星心裏其實并無過多的難過與不舍。

年少家道中落,其間的流離颠沛,漂泊輾轉早已剝奪他傷春悲秋和多愁善感的資格。

失落惆悵的柔軟也早就通通化作堅硬的盔甲。

但接受離別得太過坦然難免會傷人心,他還是耷拉着腦袋一人抱了一下:“爺爺要按時吃藥去醫院檢查,不要亂鬧脾氣,乖一點等我回來看你。”

又囑咐陳阿姨不要讓曲老爺子挑嘴吃垃圾食品,克制他上網和工作的時間,多帶他出外邊溜達曬太陽,不要成日宅在家裏看書雲雲。

不能做的,一二三四列了一堆。

“……”到底誰是家長。

霍經時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唠唠叨叨的少年。

身影清瘦,肩膀單薄,但全身都洋溢着熱乎乎的暖意。

與他記憶中那個尖銳、刻薄、自私的小魔鬼天差地別。

手機上幾個特助的來電提示都被霍經時一一按掉,也不催正在告別的夏行星,就在一旁靜靜等着。

最後還是曲老爺子不耐煩揮着手敢他們出門,再待下去晚間新聞都要開始了。

霍經時失笑,跟曲老爺子保證道:“老師,人交給我你放心吧,好好照顧身體,一有空我就帶他過來看您。”

霍經時和夏行星進到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已經扶老爺進了門的陳阿姨忽然又急匆匆地折回來把人叫住:“星星,等等!”

夏行星動作利索地按住開門的綠鍵,關到一半的電梯門一頓,複悠悠向兩邊敞開。

夏行星露出俏皮的小虎牙,笑着打趣道:“陳阿姨,這麽舍不得我啊?”

霍經時姿态從容地站在一旁打電話,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插在西裝褲兜裏,電梯裏明暗交替的燈光将他高挑挺拔的輪廓打得更加立體。

他看了夏行星一眼,沒說話,耳邊是特助彙報公事的聲音。

陳阿姨嗔笑道:“誰舍不得你,這麽皮!”

揚了揚手上拿的一塊半舊不新的手表,道:“小迷糊鬼,東西忘了拿!”

她把老爺子送回書房的時候,經過夏行星的房間,床頭上的那塊破手表在空蕩蕩的房子裏格外顯眼。

因為房間被夏行星收拾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仿佛沒住過人。

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惆悵,難受地想:多好一小孩兒,就這麽跟別人走了。

像一陣風一樣,什麽都沒留下。

好像從一開始這個人就不會在這裏久留。

電話裏,助理還在例行公事彙報會議情況,霍經時擡眉随意一瞥。

直到看清那塊被婦人握在手中的破舊兒童手表後,墨黑幽深的瞳孔微微一縮。

下一秒,夏行星清甜松快的聲音在電梯狹小的空間裏緩緩響起:“啊~原來是這個,你幫我扔掉吧。”

語氣幹淨利落地仿佛扔掉一袋無關緊要的垃圾。

作者有話說:

(●—●)有那味兒了嗎嘻嘻

(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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