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毯

霍經時似是自己的高中時代沒什麽回憶的興致,語氣淡淡地回答:“過得去。”

夏行星聽出對方的不悅,張了張嘴。

霍經時說完也覺得自己語氣似乎過于冷淡,補充道:“不過你要是學業上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我。”

夏行星道謝的語氣十分愉快,好像他明天就馬上會去找霍經時請教似的:“好的,謝謝您霍先生!如果我遇到了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一定會去找您。”

霍經時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和順從的姿态,臉上一貫凜冽倨傲的神色柔和了幾分。

男人削薄輕抿的唇淡淡一勾,神差鬼使想要去揉一揉對方腦袋的手擡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來。

只是溫聲囑咐:“很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夏行星輕巧利索地跳下高腳椅,低頭認真穿好鞋子。

正式跟霍經時道別:“霍先生,您也早點睡吧,工作可以明天再繼續,注意身體。”

霍經時看着少年單薄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個陌生的夏行星,仿佛有一種天賦。

那些并無特別的關懷從他口中吐出,便像是一涓淙淙溪水流入到人的心田裏去。

次日,夏行星放學回到家的時候,幾乎是在進門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不一樣。

家裏的樓梯和二樓的走廊全都鋪上了嶄新綿厚的地毯。

花色複古,材質極好,踩在腳下軟綿綿的,仿若置身雲端。

手裏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的張阿姨看着正靠在門邊愣愣發呆的少年,低着頭,垂眸斂目,也不知道正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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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招呼他:“星星回來啦,快去放書包,洗手吃飯了,今天阿姨做了幾道新的菜,來試試合不合你的口味。”

夏行星已經在霍家住了快一個星期,張阿姨還是沒摸透他喜歡吃什麽,只好将自己的拿手絕活輪番獻上。

可是做什麽夏行星給出的反應都是大同小異的熱烈誇贊。

阿姨高興是高興,可始終有些摸不着底。

夏行星聞聲回過神來,換了鞋踩上質感柔軟的毛毯,淡淡一笑:“就來。”

張阿姨見他低着頭走路,以為是夏行星覺着新鮮。

一邊把菜呈上餐桌,一邊叨叨:“也不知道霍先生怎麽就突然要鋪地毯了,不過質量還真是蠻好的,踩着又軟又綿。”

她給夏行星盛了好大一碗排骨湯:“下午我聽過來送貨的人說是直接從中東進口的,純羊毛,就是大冬天赤腳才上去都不會涼,不過一小塊就貴死個人噢,這麽直接鋪了整層樓,不知道要花多……”

夏行星緩緩眨了眨眼,對她平靜地笑了笑,安靜地坐到餐桌邊上,随口應和:“是嘛。”

張阿姨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家裏也沒別人,只能和夏行星一高中生唠嗑:“你說這霍先生到底怎麽想的,二樓和樓梯一口氣全給鋪上了,一條縫都不留的,這又還沒入冬,天氣熱着呢,再有錢也不能這麽糟蹋啊……”

夏行星低頭喝湯,笑着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他還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為這地毯是性情冷淡的霍經時為了防止他忘記穿鞋着涼而鋪的。

那也太扯了。

張阿姨又給他舀了滿滿一碗飯:“你快趁熱吃,霍先生今天有應酬,說是不回來了。”

“好。”夏行星年紀不大,但社會經歷不少,見怪不怪。

霍經時這種長相地位的男人,沒有夜生活和應酬才奇怪吧。

夏行星拿起筷子不受任何影響地慢慢品嘗起來。

好像新鋪的地毯和霍先生的應酬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似的,一個人津津有味地埋頭大快朵頤。

即便只有他一個人吃飯,他也是按順序夾菜,阿姨做什麽他就吃什麽。

夏行星很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這樣反而更自在些。

霍經時白天上班他去上學,看得出來對方是事業心很強的男人,所以他們見面的時間不是特別多。

直到晚上十點過,夏行星寫完今天自己給自己布置的任務下樓喝水時才遇上剛回來的霍經時。

霍經時的西裝還帶着夏夜清露的寒氣。

他面帶倦色,徑直走到沙發坐下。

漂亮的手腕一翻,修長的手指扯了扯領帶,又按了按疲憊的眉心,看樣子是從某個應酬的場合回來。

男人兩條長腿就這麽随意搭着,神情慵懶漫不經心,不過是個随意的姿勢,偏偏由他做來,就莫名多了幾分優雅與隐約的魅惑。

夏行星見他偏頭朝自己看過來,一邊喝水一邊笑着打招呼:“霍先生,您回來啦。”

“嗯。”霍經時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目光卻一直不加掩飾地落在夏行星身上,仿佛有話要說。

或者更準确地說,那眼神的含義是——夏行星應該有話要對他說。

他等着。

仰頭喝水的少年恍若未察覺半分,洗幹淨杯子就要上樓去。

沙發上的人眸光不自覺沉下去一分,索性閉目養神起來。

夏行星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嗅到了酒氣,夾雜在有些馥郁的女士香水味裏,又混着淡淡的煙味。

來這裏住了這麽多天,霍經時從未在他面前抽過煙。

只有那天被他撞上過一次。

是周六晴空萬裏的午後。

他和白叔在院子裏給一株夾竹桃修枝,忘了當時和白叔聊到什麽興高采烈。

夏行星手裏提着水壺笑得前俯後仰,一擡頭就撞進了正站在自己房間陽臺上的霍經時的視線裏。

霍經時的陽臺上也被白叔種了植物。

花叢樹影下,男人慵懶地倚着窗臺,兩指夾着細長的煙,手指修長,一雙鳳眼冷靜而沉默,眉宇間帶着的落寞冷清不容認錯。

煙霧輕輕袅袅,覆上他英俊冷淡的臉,看不清神色。

白色花朵與青翠枝葉在融融春日裏生長得繁茂蓬勃,映着男人玉斧刀削般的鼻梁和英俊年輕的面容,在他清冷如霜的眼眸中投下花影。

夏行星不解,只是下意識迅速地斂起臉上不小心真心流露的笑容。

手裏一邊抱着一束白叔采下來的海棠與月季,一邊拿着個傻不溜邱的花壺,有些拘謹。

他站在那兒多久了?

自己剛剛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以後還是要更謹言慎行些,才住幾天就找不着北了?

霍經時看着花園裏那張被嫣紅花瓣襯映得熠熠生輝的臉,眸色更深。

遙遙相望間,夏行星恭謙有禮地朝霍經時點了點頭示意,馬上又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二樓陽臺傳過來的灼灼目光像一張細密的網将夏行星整個人悉數捕盡。

他竭力忽略掉跳在心頭的詭異感覺卻沒有成功。

作者有話說:

回來辣!晚上應該能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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