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丹楓路47號
夏行星吃過晚飯,面色平靜地跟張阿姨說了句“我去晚自習了”就直接坐公車到丹楓路47號。
張姨絲毫沒有懷疑。
丹楓路47號是安城數得上名號的高消豪華夜場會所,嚴格的會員制,不是有錢就能預定得到的。
與天價消費匹配的是奢華的裝修、體貼的服務和充滿創意激情的娛樂項目,是有錢人追求瘋狂和刺激的天堂。
夏行星在這裏只當端茶倒水的侍應生,小時工薪資也很可觀。
如果遇到慷慨的客人就更走運了。
雖然負責他的領班多次暗示明示他憑他這樣一張臉和通身的氣質早就可以以別的方式賺到普通薪資百倍千倍的錢,但他拒絕。
還不至于,夏行星想。
他是很想靠自己,很想自力更生,但還不至于。
否則當年他千辛萬苦死裏逃生也要從那個銷金窟裏爬出來是為了什麽。
經理也不逼他,丹楓路47號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所,姿色絕豔的少爺公主多得是。
強買強賣那一套他們也不屑。
況且夏行星幹活也很是利索省心,這裏的調酒師、駐場樂隊甚至清潔工都很喜歡這個機靈能幹的小孩兒。
歌舞喧嚣的會所裏,白天穿着校服品學兼優的學生模範搖身變成系着西式圍裙的服務生。
丹楓路47號的工裝很別致,修身挺闊的褲子顯露出少年一雙長腿,細致的腰身和纖盈的體态隐沒于昏幽暧昧的夜色。
“星星,兩杯黃金幣和一鬥瑪麗蓮夢露,七十一號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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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嘉哥!”夏行星細心地将杯沿的冰漬擦幹。
卡座區在二樓,半開放式,離聲色犬馬的舞池距離稍遠,清靜優雅許多,放着悠揚輕柔的藍調爵士。
夏行星匆匆一掃,腳步頓住。
七十一號卡座上,坐在沙發中間的男人今天下午剛給他送過蛋糕。
此刻身邊貼着一個眉眼清純的男孩,姿态極其親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像兩株交纏在一起的藤蔓。
霍經時手裏搖着一杯紫色的液體,左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指尖抵在額頭,微微傾斜着身子,有些慵懶,又似是有點不耐,就這麽疊起雙腿,随意地靠着沙發,偶爾拉一拉衣領,露出性感的喉結。
一雙狹長淡漠的鳳眼在光影的變換下波光流轉,華光潋滟,竟染上一絲風流深情的意味。
背對着門口。
霍經時一把捉住身邊緊緊貼着他的小男孩向他大腿身去的手,冷叱道:“出去。”
聲淡似寒霜冰雪,眼神幽沉冷漠。
巨幅絲繡屏風隐隐綽綽,站在外面的夏行星只能瞧見兩個人挨得極緊,靠得極密。
被冷待的男生無助地看向在場的另一個年輕男人。
何禹朝小男生招了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邪笑着調侃霍經時:“霍總是潔身自好還是不喜歡這款的?我跟你說,這已經是這裏最貴的了。”
霍經時眼風淡淡一掃,漫不經心道:“你們差不多得了。”
知道這幫人最近一直沒能把他喊出來,今晚難得的機會,定是要卯足了招數要看他破陣。
本來只是在餐廳裏頭正正經經吃個飯,這幾個玩慣了的非要說既然他沒能成功把家裏的人帶出來讓大家認識認識,有懲罰。
便又來了丹楓路47號續單。
胡易仰頭喝下一杯金杜娘,揶揄道:“不是吧,霍總,真在家帶孩子帶傻了?”
何禹也道:“你這是給他借住還是給他當爹啊?我親弟弟我都懶得理,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賊幾把煩。”
霍經時長腿一伸,瞥他一眼:“你們不懂。”
不知道養孩子的樂趣。
而且還是夏行星這麽乖的小孩,又聽話又可愛,一點都不煩,他巴不得他來多煩一下自己。
要不是看在都是些當初創業期幫過忙的朋友,他寧願什麽不幹就陪夏行星寫作業也不來這光怪陸離的烏煙瘴氣之地。
田一陽好笑,還他們不懂?他搖搖頭:“得了吧,你也就是沒養過崽圖個新鮮,等過久一陣兒你就知道了,小孩兒麻煩,躲都來不及。”
都是安城數得上名號的公子哥兒,胡易也還記着夏行星小時候對霍經時無理取鬧的舊賬。
他本人又是一副直率大剌剌的性子,酒喝上頭後越發憤憤不平:“就是,時哥,你自己說,自從那小王八蛋住進你家去後,你都多久沒跟哥幾個出來了,兄弟可先在這兒跟你打個預防針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酒一喝上頭,越發口無遮攔:“這有些人呢,骨頭血液裏就天生賤得慌,難纏得很。”
胡易越說越覺得是那麽回事,聲音發飄,清清楚楚傳到門外。
“說真的,那時候那小崽子才幾歲啊?你們什麽時候見過占有欲那麽變态的小孩兒?”
“我靠,那蠻纏頸兒,老子現在想起來他那股勁兒都毛骨悚然!”
“再說,說是失憶了,演電視劇呢?你知道他真失憶假失憶?”
“他現在無依無靠的,你就敢對他這麽好,回頭他賴上你甩都甩不掉,生米恩鬥米仇,這種人我見多了,牛皮糖似的,”他一邊說一邊湊過去給霍經時倒酒,“癞皮狗都沒這麽難纏——”
“啊——”胡易忽然驚叫一聲。
霍經時一把攫住他的手腕,逐漸用力,對方猛吸一口氣,痛得面部扭曲起來:“哥疼疼疼疼!!!!”
似是要給他更狠的教訓一般,霍經時撚着他的腕骨重重一按。
“嘶——”
疼得鑽心,胡易額頭冒冷汗,被捏住的骨節迅速泛紅,突出了一大塊。
五指一松,手上那瓶六位數的柏林現運黃啤“哐啷”一聲碎在地上,玻璃驚裂,一片狼藉。
座內中人看霍經時神色皆是一驚。
男人手裏的酒杯望桌面上重重一放,淩厲眼風掃了圈,面容沉肅,聲色冷峻:“說夠了?”
繞是幾個交情過硬的世家子弟都不敢言語。
閻王羅剎靠着沙發,兩條長腿随意交疊着,轉了轉腕表,狠聲道:“再被我聽見誰這麽說他,嘴巴也不用要了。”
廂裏光線暗,霍經時背對着門口,他聲音低,站外面的夏行星看不到也聽不到。
只有方才那幾個陌生年輕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和酒瓶破碎的聲音充斥着他的耳朵。
夏行星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裏卻異常平靜,仿若冰淵深處的凝滞無波。
一切都靜止了。
作者有話說:
當然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