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逛街
顧詹瞧着紀安楞在那兒,以為是崔玄的事跡震驚了紀安也沒大驚小怪,反而生出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覺。他就說嘛,只要是人就不會不對崔玄生出敬仰之情。
紀安回過神來,朝着顧詹問道:“阿顧,你知道書院裏有誰有崔玄寫的論著嗎?我想借來看看,剛剛你說的那句,我覺得十分的精妙。”紀安想看看這位到底是不是老鄉。
雖然,他還不确定要不要和崔玄來給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總不能知道了這麽一個疑似和他一樣的人而忽略不管,所以,他打算找了崔玄的著作來看看。
顧詹聽着紀安這麽問忙說道:“我記得徐茂那兒就有一本,你要是想看倒是可以找他借。對了,姜曜也有,本來我也有的,可被人借走了。你知道我對這些不太感興趣,看書的時候愣是背下一段,後面實在是太深奧了,我一看腦子犯暈,就沒細瞧。不過,你學問這麽好,差不多能看懂的。”
紀安一聽,起身走到門口朝着徐茂的屋子看去。顧詹知道紀安和徐茂并沒有什麽交情,怕他面子薄不好意思開口借書,先着紀安踏出門外,笑着說道:“阿安,你等等,我和徐茂比你熟,我給你去借。”
說完,也不等紀安招呼,就手腳麻利的去了徐茂的屋子。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拿了一部書籍過來。紀安也沒客套,拿了就坐下看了起來。
半響,紀安心情有些複雜,他在現代沒細瞧過心學。可在高中的政治課歷史課上也知道個皮毛,這部書寫的是有關心學的東西,可又有很多崔玄自己的見解,真可謂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妙,依着紀安現在的文學水平還不一定能瞧懂一些深奧的部分。
拿到書籍,紀安倒是不敢确認這位是不是老鄉了。畢竟,心學雖然是王陽明創造的。可在這個架空的朝代,已經沒了元明,這學說換一個人悟出也不是不可能。
紀安心中拿不定主意,雖然崔玄那一身濃濃的主角光環挺讓他眼熱的。可這也不代表崔玄就應該和他一樣,是穿越的。世界之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就算崔玄百年難得一遇,也不是沒有這個概率。
顧詹瞧着紀安沉思,也不去打擾,看着天色已近晚了,自己去了食齋等回來的時候還體貼的給紀安帶了晚飯和一個西瓜。
紀安聞道飯香才記自己肚子還是空的,忙放下書,對着擺飯的顧詹謝道:“阿顧,還是你最好,不然,今天我就得餓肚子了。”
顧詹笑笑,略帶得意的對着紀安說道:“那是,也不看小爺是誰。你這麽瘦,要是再餓着就該風一吹就飄了。阿安,我瞧你也太瘦弱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像我一樣身強力壯。所以,你得多吃些飯菜,長得壯壯的。哎,每次和你吃飯,我就覺得自己是個飯桶,一頓能吃你一天。”最後一句話,顧詹說的哀怨至極。
紀安也知道自己比同齡人瘦小很多,臉色還有些發虛,他也想多吃些,可胖子也不是一天就能吃胖的。他的胃口就那麽大,每天已經拼命地吃了,每頓還是只能吃到顧詹的四分之一。
為此,每次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顧詹總是覺得自己像個飯桶一樣,太有損他的形象了。搞得每次瞧着紀安吃那點貓糧總是兩眼盯着,恨不得讓紀安再多吃一些。
紀安果斷的轉移話題,指着西瓜說道:“阿顧,你這是從什麽地方弄來的。書院裏還有西瓜賣嗎,我怎麽不知道?難道是你家裏人送來的,這個時候西瓜好像快沒了吧。”
顧詹拍了拍西瓜,嘴裏一樂:“這是我在書院門口前面買下的。書院周邊有農莊,這些都是農莊裏邊的。因為靠着山裏,溫度比外面低,所以這個時候還有西瓜。農莊的老農們下晚的時候就會帶着一些西瓜來咱們書院門口賣。書院憫恤他們生活不易,倒是不禁止,只是不能入內。我是趕巧了,要是再去遲一些,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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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莊是沒主的嗎?不然,這些老農怎麽敢私下賣農莊的東西。”紀安自己手裏有一個莊子,自然知道這莊子裏的東西都是主子的。裏面一般是各自的仆人或是簽了契的佃戶,莊子上的一絲一毫都是得經過主人的同意才可以擁有買賣。
顧詹被這麽一問,很高興的說道:“這是山長的莊子,他為人最是寬和,對着下人也甚是寬容。這個莊子每年的租子都收的很少,像這些瓜果時蔬除了他家自己吃些,剩下的都給老農們自己安排。”
紀安想想自己快要回府了,總不能空手回去,趁着這會,他對着顧詹問道:“阿顧,我們馬上要回家了,我第一次離府這麽久,想着回去要總不能空手而歸。你上次回去的時候帶了什麽?這兒有什麽特産嗎?”
顧詹臉色一僵,随後轉了過來。對着紀安說道:“我考慮不周了,你第一次回府是要帶些東西。正好明天下午我們無事就去山下的鎮上轉轉,雖然來了快兩個月了,我只聽說過鎮上的書畫筆墨十分的不錯,一直沒去瞧瞧。”
紀安看見了顧詹剛剛臉色的不自然,也不說做這個話題了,又說了一會話,顧詹臨走前遲疑了半響。最後對着紀安說道:“你回去給你嫡母和弟弟妹妹們不要帶吃的,最好是帶一些筆墨首飾。這些東西不易做手腳,自然也做不起文章來。”說完,也不停留,就回房休息了。
顧詹的話落在紀安耳朵裏,紀安就明白,恐怕顧詹是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才特意提醒他的。不知道怎麽的,想着整天嘻嘻哈哈,直來直往的顧詹有一天會因為一時的好意被冤枉被誤解,紀安的心就失落了幾分。
第二天下午,紀安和顧詹換了儒生常服,穿了特意帶着的尋常富人家少爺的衣裳出門。
紀安十分的興奮,這是他在古代第一次獨自逛街。從來這個世界起,他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家卧室度過的。這三年來,除了陪着紀老太太上香參佛就是去參加了幾次其他府上的紅白喜事。平均下來,一年一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這次到書院,紀安一開始就打算自己好好逛逛,可一進書院他就忙着讀書習文,交友練武,一時間倒是沒生出出來逛的興致。
小鎮靠在京郊,又離着明正書院不遠,來來往往的人流量很大,鎮上商鋪林立,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還有不少小孩跟在賣糖人,賣冰糖葫蘆的攤主後面跑,熱鬧極了。
紀安就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對什麽都好奇的緊。顧詹瞧着興致勃勃,什麽都要瞧上幾眼才滿足的紀安有些無奈。雖然他們不怎麽出門,可紀安這個反映好像從監牢中放風似得。
紀安可不管顧詹心裏嘀咕什麽,古色古香的街鋪,來來往往的行人,讓他感受到了真實的生活氣息。一直以來壓在心中的那些煩悶,那些不快,那些郁氣都消散了許多。
拖着顧詹,紀安朝着一間布行走去。他打算買上幾匹布料給府裏的女眷,再買些首飾基本就差不多了。至于他爹,他弟,他打算去古玩書畫鋪子去瞧瞧,淘一些東西帶回去。
周圍的店鋪有不少賣布的,生意都還不錯,紀安不願意和旁人擠着,直接找了一個人少的進去了。小二很是客氣熱情的把他們迎了進去,笑着說道:“兩位客官,您二位要些什麽。我們店可是百年老字號,布料款式質地都是上上之選。保管二位客官買的稱心如意。”
紀安瞧着店裏不是人少,而是根本就沒人,忽然有些後悔。他在陌生的地方買東西一般奉行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跟着大衆走。要是物美價廉,他自然高高興興。要是價高貨低,有着一衆人跟他一起損失,他也是能很快找回平衡的。
他剛剛實在是走路走累了,想進店歇歇腳,才找了冷清的店面。可也沒料到這麽冷清,畢竟明天書院休假,好多學子和他們一樣都來鎮上逛逛。而這麽大的人流量都沒什麽人光顧這家,紀安心裏就有些嘀咕了:不會是進了黑店吧。
小二引着他們到了櫃上,掌櫃的是一名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男子,穿着藏青色起花棉绫長袍,頭發沒有像別的商人一般用四方巾戴着而是用一根木簪子昝發。膚色蒼白中透着一絲病态,斯斯文文的,渾身上下不見半點商人的市儈和銅臭,而是隐隐透出一種書生氣出來。
紀安瞧着掌櫃這般模樣,暗自想到,難道就是因為這掌櫃太年輕,太書生氣所以才致他的鋪子門庭冷落,冷清至極。
小二難得見有了客人,瞧着穿戴就知道出生富貴。立馬有眼色的抱出兩匹上好的軟羅紗出來,掌櫃的也開口說道:“兩位,這是本店最好的布匹,此布質地柔滑細膩,輕如蠶翼,若紡制成羅紗裙,清風一拂,飄飄若仙,最是受年輕女孩的喜愛。”
紀安看了看,發現布料輕薄,質地光滑,摸上去十分舒服。想着府裏的紀芊語,就打算買上兩匹給紀芊語,好歹也是他這個做大哥的一點心意。
剛剛打算付銀子,從外面就竄進來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中年人,長着國字臉,面容剛毅,他一進來,夥計就臉黑了。掌櫃的也握緊了拳頭,臉上十分的難看。
國字臉中年對着紀安大聲說道:“公子萬萬不可買此鋪貨物,他家掌櫃是個不願贍養老母的不孝之人。你們若買了,可就助纣為虐了。且此等不孝不義之人所賣之物,也會髒了兩位公子的手啊。”
掌櫃臉色漲紅,大聲說道:“馬千,你欺人太甚!我這不歡迎你,你給我滾,給我滾。”
別叫做馬千的人卻是輕蔑的瞧了一眼掌櫃,眼睛裏透着看低賤之物才有的鄙視和厭惡。他指着掌櫃說道:“姓伍的,似你這等不孝不義所待之地,我羞于來也。如非瞧着旁人被你這道貌岸然之輩欺騙,我是萬萬不會來的。”
店裏的夥計可沒有他家掌櫃這麽斯文,直接出口道:“你不就是那老姑婆的堂弟,想霸占我家掌櫃的鋪子,才處處攔着我家生意。和你那黑心肝的表姐一個樣,不就是一個後母嗎,欺負我們掌櫃沒了親娘親爹,端起了長輩的款,也看她配不配,也不怕折了她的福壽。”
說着,對着紀安和顧詹笑着說道:“客官,您們挑好了,別理那瘋狗叫喚。這人黑心黑肝的,說自己是讀書人,都四十了,還沒考中個秀才張狂個什麽勁。這身儒生服怕是有三十年都沒換下來過,真是不知羞。”
馬千聽着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厲聲道:“似你等腌漬貨連給我提鞋都不配,何敢在此指手畫腳。滾一邊去,這兒可沒有你說話的份。”
夥計卻是不懼他的,口中吐出一口痰:“呸”,說道:“你這樣的人,要不是找上我們的鋪子,我都嫌浪費口水。我可不滾,這可不是你的地盤,要滾也是你滾。”說着,拿了一條長板凳就舉起了,要向馬千打過去的樣子。
馬千立馬慌慌張張的往外跑去,夥計追到大門也沒再出去,只是站在門口,瞧着馬千跑得沒了蹤影,這才歇了口氣,然後,夥計惡狠狠的朝地上砸了砸板凳,罵道:“什麽玩意啊,我呸!”朝着空中做了個吐口水的動作。
紀安和顧詹瞧了這麽一場,兩人相互看看,都是雲裏霧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