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光似乎能灼傷人。李欣桐抿着嘴,心又恨恨地抽了一下。她說:‘想着以後再也不見,來看你最後一眼,就這樣。“

宋子墨那雙灼熱的眼一下子黯淡了下來,手也松開,他笑得苦澀,”紅包我不會少的。“

李欣桐沒告訴宋子墨,她和宋淩的婚事吹了。現在也沒必要告訴他這事,反正他們沒有以後了……

”謝謝,我走了。“李欣桐忍着心痛,與宋子墨漸行漸遠。

年少時愛着一個人,即使現在還愛着,不再執着地想要在一起。李欣桐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但他一個人走出醫院的時候,哭了。沒有撕心裂肺,只是覺得心很痛,控制不住眼眶的淚水,一如六年前,她苦苦等的心上人沒有回到她的身邊。

李欣桐選擇遠走旅行的地方是新西蘭,離開祖國懷抱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宋子墨送來的”紅包’以及一條短信。

——你一定要幸福。

她覺得這短信真矯情,于是她也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我也祝你幸福,早日結婚,豔遇多多,不孕不育。孤老終身。

她這祝福真實登峰造極,她本想以宋子墨毒舌的本性,一定會回她,把她氣得捶胸頓足。她也一定是受虐狂,竟然很期待他的回複。誰知她等啊等,一直沒有短信,期待變成了失望。李欣桐撇撇嘴,嘆息一聲,收好手機,還是全新投入新西蘭的藍天草原吧。

在新西蘭的日子裏,她白天喝喝茶,陪着牧民去放羊,擠羊奶,剪羊毛,逗着牧羊犬嘻嘻哈哈:晚上回住的地方,拿起手機,看看每天宋淩給她發的短信,她只看看,從來不回,但宋淩的短信她也不删。

——美國紐約很漂亮,國際大都市。只是我還是喜歡A市,因為那裏有你。

——今天和國際刑警交接了,我也想當國際刑警,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

——我今天見到你爸爸了,很可愛的老先生,提到了你,你爸爸很愛你,羨慕嫉妒但不恨,謝謝他照顧你這麽多年,後面的人生,我可以嗎?

——好驚險的一天,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開槍,可惜犯人跑了。為我打氣哈。

——累。晚安,欣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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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安。

後面的幾天,李欣桐再也沒有收到宋淩的短信。李欣桐想,他或許太忙了,太累了。

李欣桐依舊記得那天,新西蘭的天分外清明,湛藍的天空沒有一朵雲。她吃着新西蘭牧民為她準備的早餐,一杯鮮牛奶還有牛油包荷包蛋。她和新西蘭牧民有說有笑,笑得正歡,她的手機響了。

李欣桐看了下來電顯示,腦袋忽而嗡地一響,心跳加快。Nancy從未給她主動打過電話,這次會有什麽事情?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顫抖地按了接聽鍵,哆嗦地說:“Hi。”她的呼吸跟着停止了。

不要……不要……不要是噩耗。

“欣桐,你爸的腎源終于有着落了,有人捐贈器官,趕緊來美國簽字!”

李欣桐的呼吸一滞,捂住嘴,激動地喜極而泣,“Nancy醫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快點飛來簽字,盡快做手術。”

李欣桐早已落了淚,“好好,我馬上去。”

【7】

李欣桐做了最快的飛機趕往美國,飛奔去了醫院。因為捐贈者和醫院簽了協議,李欣桐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捐贈的腎髒。不過李欣桐是打心眼祝福好心人有好報。她簽了手術協議,Nancy說:“這次手術本來由Amy主刀,但Amy懷孕了,所以由我來,欣桐你放心嗎?”

李欣桐笑說:“哪有不放心的?我爸爸這些年都是你幫我賺來的。”

Nancy笑道:“那就好。”

李欣桐和Nancy道別,就想去看看她爸爸。她在去往住院部的路上,有一處病房門外圍了幾個人,李欣桐忍不住拿眼往那邊瞄了幾眼。誰知,她竟然看見了蒙臉痛哭的宋寶珠!

“謝謝你兒子的心髒救了我女兒,你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跪在地上的華裔老婆婆一遍抹着淚,一邊打算磕頭。

宋寶珠連忙扶老婆婆,她的眼睛已經哭紅了,卻從未一刻停止流淚,“起來吧,我只是遵照我兒子的遺願。”

李欣桐腦子一轟。

遺願?

李欣桐身邊圍觀的一位病人說:“哎,好警察怎麽這麽短命,被槍射擊,搶救了三天還是去世了,可惜可惜。”

李欣桐捂住嘴唇,眼淚滾滾而落,她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喊了一聲病房裏的宋寶珠,“阿姨……”

宋寶珠身子一僵,回身,見是李欣桐,就好像前面的堅強是假象,女強人形象的宋寶珠忽然嚎啕大哭。李欣桐走過去,默默地抱住這個剛失去兒子的女人。那一刻她的心忽然掏空了。

腦海之中回旋着個大眼的俊俏男人的樣子,明明不開心,還要對她笑着說:“等我回來繼續追你。”

他再也不會回來,追她了……

宋淩在執行任務之前,都要寫一份遺囑。宋淩沒什麽遺産,每次有危險任務,他的遺囑都很簡單。只有幾個字,所有東西都留給慈善基金。只有這一次,宋淩寫了很長的遺囑,提出器官捐贈。

他說,若不能照顧想照顧的人是他一生的遺憾。他不希望那些能照顧想照顧的人因生命的燈熄滅而抱憾終身。他的器官很健康,視網膜、心髒、肝髒、大腸、腎髒一切能用的,他都不會吝啬。力所能及,挽留需要生命的人。

每個人都有人在愛,沒有人注定孤苦,現在沒有人愛,只是因為愛你的人在路上。請等等,不要放棄被愛的權利。

宋淩還特別指出了若自己的腎髒合适,要給李欣桐的爸爸,若真有一天他不辛不在了,至少他守信用了。他說他會好好照顧她。他知道。若把腎髒移植給她爸爸,她爸爸會替他守護她,好好照顧她,就像沒有生病前一樣,傾注所有的愛,去愛護他的女兒。

李欣桐看着這份随筆一樣的遺囑,捂着臉哭了起來,宋寶珠也同樣傷心地說:“這是上天對我的報複啊,讓我在半百的時候失去兒子,失去我唯一的兒子……我什麽也沒有了,嗚嗚……”當初她要是去做一下DNA,李欣桐和宋淩說不定不是同父異母,婚事成了,她的兒子就忙于婚事,不會來美國當值,就不會殉職。都怪她!

李欣桐寶珠宋寶珠,只能無聲哭泣。

器官移植,器官不能分離人體太久,緊接着醫院迎來了好幾項移植。先是心髒移植,獲贈心髒的是位患先天性心髒病的華裔女生,今年十六歲,正是曼妙的花季年華。手術很成功,當少女從手術室推送出來,宋寶珠那雙紅彤彤的眼,終于停止了哭泣,愣愣又缱绻地看着她,就像看自己的兒子。

縱使宋寶珠人品不善,但終究愛着自己的兒子。

李欣桐站在門外,看見裏面的宋寶珠和少女交談什麽,少女這時候醒了,她顫巍巍地輕握着宋寶珠的手,笑着說了一句話,宋寶珠便俯下身,輕輕靠在少女的心髒處,聽着有力的心跳聲,無聲無息地流着淚。少女安慰地撫摸她的發。

外面的陽光分外足,射進冰冷的病房,忽覺暖意。

陽光,如約而至。

李欣桐的爸爸的手術安排在同一天,她以為贈給她爸爸的腎髒就是宋淩的。直到她爸爸順利從手術室出來,她看見從手術室裏出來的賈玲可。她挺着大肚子,太明顯了。李欣桐愣了愣,賈玲可卻大方走到他面前,朝他伸手,“你好,我是Amy."

Amy……他爸爸的主治醫生?

賈玲可似乎料到她這種驚訝的表情,笑的越發深了,“我治好了子墨媽媽的尿毒症,所以子墨把你爸爸轉到我這裏了。”

李欣桐有些無措。

“你爸爸這次手術很成功,無不意外,只要沒有排斥反應,可以痊愈。”

“謝謝你。”

“謝我做什麽,要謝就去謝子墨吧,他摘了一個腎給你爸,你要知道,腎對男人有多重要。”

李欣桐一愣:“你說什麽……”

“我很沒醫德,本來這算簽了合同要保密。哎,真是沒醫德啊!”賈玲可嘲諷地看了她一眼,可看着看着她卻哭了,“子墨。子墨真的愛你,你怎麽就是不明白他的心?”

宋子墨來美國之前,就讓醫生給他檢測了,後來得知器官符合,他便當即簽了約。他那時候賈玲可極力反對,因為他身體狀況不好,不符合手術,誰知,宋子墨卻說:“我現在能為她所做的,只有這些了,她很愛她的爸爸,我既然能做到,怎麽忍心她失去所愛的人?”在臨近手術那天,同事告訴她,醫院有個死者簽了器官捐贈協議,可以試試合不合适,于是她興奮的去了。她是多麽不想讓宋子墨做這個手術,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折騰。可是結果讓他失望了,那人的腎髒和她父親的配型不成功。突然她覺得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吧,怎麽偏偏就他的符合呢?

李欣桐只覺得全身被抽幹了,半晌,她才問:“他……他在哪?”

李欣桐很久,沒見到宋子墨,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瘦的他。英俊不可一世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顴骨都有些凸了出來,眉心卻隆着,嘴唇緊抿,睡得很不踏實的樣子。

李欣桐印象離得宋子墨,總是不善言辭,不愛說話,只喜歡默默地看着她,她以為她是懶得和她說話,只是現在她才明白,他就是這樣的男人,沉默寡言卻有一顆細膩的心。

李欣桐握着他的手,微涼。

“欣桐嗎?”身後有女聲響起,語氣夾雜着不确定和驚喜。

林欣桐回頭,果然是宋媽媽,李欣桐抿着嘴,緩緩開口:“阿姨……”

宋媽媽激動地看着她,顫抖着嘴唇:“好多年沒見到你了。阿姨很想你。”宋媽媽在看看着床上的昏迷兒子,又是一把辛酸,“子墨更想你。”

李欣桐斟酌說到:“墨寶捐了一個腎給我爸爸了,阿姨你知道嗎?”

“知道……”宋媽媽笑了笑,“子墨很早跟我說了,他有空回美國做做檢查,看看和你爸爸吻合不吻合,要是吻合,就捐個腎給你爸。”

“……”林欣桐一驚,“他很早就有這個想法?”

“是啊。”宋媽媽也是一愣,“你不知道?”

李欣桐沉默了,他從來沒有說過,從來都沒有。

宋媽媽沉吟片刻:“子墨回美國狀況不是很好。據說你結婚了?恭喜。”

李欣桐愣了愣,搖頭道:“我沒結婚,取消了。”

宋媽媽苦笑:“那子墨可是鬧笑話了,白哭了,我還是頭一次見着子墨像個小孩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趴在我懷裏哭呢。呵呵。”

李欣桐怔住,看着床上的宋子墨,心想,要是他清醒着,肯定得臉紅了。

真是幼稚的傻子。

可她卻是那麽那麽喜歡這個沉默愛着她的傻子。

李欣桐坐在床邊望着一直皺着眉睡着的男人。他執起他的手,以唇貼着他的手背,輕聲說:“墨寶,我從未恨過你,我一直愛着你,所以何來的原諒?”

李欣桐懲罰地咬了他的手指,她眼中含淚地說:“墨寶,我也愛你。”

只願如當初一樣愛你,如你愛我一樣愛你。

幸福的終點大抵如此,曾經愛過的人,苦苦追求的人,最後成為最愛你的人。

【THE END】

【番外】Love與Like的區別

賈玲可兒時比較悲苦,雙雙下崗的爸媽在國內掙不了錢,生活很拮據。那時候盛行到國外淘金,最後她爸媽商量,把家裏所有的錢給他爸爸偷渡用。爸爸偷渡去了美國,賈玲可和媽媽繼續艱難的生活。她媽媽靠着微薄的手藝活收入供她讀書,賈玲可也争氣,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賈玲可的媽媽就盼着她爸爸早點從美國回來讓他們過上比現在好的日子。她媽媽并沒奢求過得大富大貴,只要溫飽就好。因為她實在撐不下去了。

只是一年又一年,十年過去,賈玲可的爸爸沒有回來。絕望而艱辛的媽媽或許身心疲憊,身子越來越不好,在賈玲可十八歲那年,病逝了。那時候賈玲可剛好上高三,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但畢竟底子在,她還是順利考上了大學,醫學院。問題來了,她根本沒錢讀大學,身邊所有的親戚都是窮光蛋,也不願支援她。她知道,若她放棄了上大學的骶會,她就沒辦法出入頭地,永遠逃脫不了溫飽的問題。她曾天真她以為打工能掙很多錢,可她跑斷了兩條腿,工資都低得無以支付她的學費。

聽人說,在歌廳裏上班,錢會很多,于是她去了。她長相不錯,身材也好。剛開始她是做侍應生,每天端盤子站崗,累得跟狗一樣。一次她去包房給客人調試卡拉OK,看見客人給小姐塞錢.一次就有好幾張紅票子。那時,她眼睛都直了。過後,她去問那位小姐,為什麽客人會給她那麽多錢?小姐告訴她,給客人摸一摸就有了。于是,她也做了小姐。陪着客人唱歌,每天的收入部可以上百了。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沒有那位小姐賺的多,姿色也不相上下啊?直到有一天,有位客人想讓她出臺,價格是幾張紅票子的時候,她才明白,錢掙得并不容易。她斷然拒絕,只是她很不幸,那位客人不是吃素的,強奸了她。她拼命

求救,苦苦掙紮.最後無人進入包廂制止,她就這樣被糟蹋了。事後,她死屍般躺在沙發上,進來的清潔大媽冷漠地看着,當沒看見一般照常打掃,然後離開。只有那位小姐默默地走進來,給她披上一件外套,她說:“老板不會為了我們這些人得罪客戶的,千我們這行沒尊嚴的。”

賈玲可狠狠地痛哭,攥着那位丢下來的錢,越握越緊。

9月,賈玲可拿暑假打工的錢交了學費,開始了勤工儉學的生涯。她以前還算是活潑的女孩,到了大學,大學同學對她的印象大概是“冰美人”吧,可遠觀不可亵玩。她一真沒談戀愛,大四那年去醫院實習,遇見了宋子墨。

那年,宋子墨十四歲,她二十二歲,兩人相差八歲。在她眼裏,宋子墨還是個孩子。他媽媽有輕微尿毒症,每次都是發作才來醫院。十四歲的孩子,還不夠強壯,可每次都是他背着媽媽到醫院,挂號,排隊,就診,住院。

她注意他的時候,是在醫院的食堂裏。他會打兩份飯,一份葷菜。他有個幹淨的兩層飯盒,下面放飯,上面放菜。每次他都要師傅給他多點菜湯,他就把多的菜湯拌在飯裏盡快地吃完,然後細心地把飯裝在飯盒裏,打的菜一點也沒吃,裝在上一層的飯盒裏,蓋上蓋子,送給他媽媽吃。

那時,賈玲可對宋子墨的印象——孝順的孩子。

下班後,她習慣去自己買菜做飯吃。她在菜市場又遇見了她印象中的孝順孩子。他在宰魚,沉默地在魚攤的一角,刀法利索,仿佛與這喧嚣的菜市場隔離般。她剛開始以為魚攤賣魚的是他爸爸。直到有一天,她因為下班太晚,去菜市場的時候已接近尾聲,許多攤主都在收拾攤位。她看見賣魚的攤主遞給他幾十塊錢,笑呵呵地說:“今天生意好,多勞多得。”

“謝謝老板。”他把錢塞在兜裏,提起旁邊的書包離開。

賈玲可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見了自己…,,

也許就是這樣,她開始關注這個男孩,小小年紀,。不茍言笑,卻努力地生活着。他現在是長個子的時候,每次看他拌着菜湯吃飯,賈玲可都有些心疼。終于有一天,她控制不住地點了很多菜坐在狂扒飯的他的身邊,她說:“我注意你很久了,長身體的時候昵,怎麽只吃這些?”

不由他拒絕,賈玲可把一堆的菜倒在他的盤裏。他愣愣地看着熱心的她,皺着好看的眉,一句話不說。

賈玲可知道她這樣的陌生人這麽做,會讓他讨厭,可她控制不住。她知道這樣生活的心酸,她知道這樣日子的難熬。

他看着盤裏的菜,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賈玲可愣了愣,笑了起來。

以後,賈玲可總會打很多菜,他剛開始還會不好意思,後來也大方接受了。賈玲可見勢,愈發“得寸進尺”給他買牛奶、買鈣片,實習的工資,除了必需的生活,多餘的錢,都給了他。

宋子墨也不負賈玲可的投資,一年下來,原先瘦瘦小小的小男孩,竟一下子竄到了将近一米七,那時候他才十五歲。

賈玲可也在這一年內,與他混熟了,也成功進軍到他母親那兒,他母親知道她的“事跡”,很是感恩。賈玲可知道她做的實在太微不足道了,但也理解他母親和宋子墨為什麽把她看得這麽重,逆境中肯伸出援手的恩情,真的會刻骨銘心。那時,要是有人肯幫她,女也不會選擇當小姐,更甚至不會被……這是賈玲可的傷疤,且永遠不會治愈。

賈玲可畢業後,留在實習的醫院繼續工作,跟宋子墨媽媽的主治醫生學習。這或許就是緣分吧,她的生活徹底浸泡程宋子墨的世界裏,她知道宋子墨的爸媽離了婚,媽媽因為以前是全職太太,離了老公.生活比較拮據。爸爸有了新歡重新組建了個家庭,後媽不待見他。後來後媽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覺得自己分外多餘。他媽媽看他可憐,就帶到自己身邊,母子倆相依為命。

賈玲可其實并不是愛心泛濫的人,可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情懷,讓她忍不住多關心這對母子。她的工資不高,剛開始只是買點營養的東西給宋子墨補身子,後來她就給宋子墨買衣服,買學習書,甚至偷偷幫他交了學費。

她從未想過要什麽回報。只是知道,他們需要幫助,而她正好能出這份力。

宋子墨的戶口因在A市,不能在H市考試,初三那年,他回到了A市,住在他爸爸家裏。那時候不是人手一部電話,兩人聯系也少了,只是偶爾從宋媽媽口中得知他的一些狀況。

中考結束,他依然沒選擇繼續留在A市,跑到H市的私立學校讀書。他和宋媽媽的生活也不再艱苦了,良心發現的爸爸每個月給他們一筆不菲的生活費.不僅能吃好穿好,還能有足夠的錢給宋媽媽治病。

她似乎可以圓滿地退場了。

可她哪想,一年沒見的男孩個子一下子蹿到一米八幾,人長大了,某些東西似乎也開竅了。

他說:“玲可姐,我長大娶你吧。”

她當時除了吃驚外,更多的是想笑,笑他的可愛,笑他的天真。十幾歲的小男孩.懂什麽叫作結婚嗎?她不想讓他傷心,只是反問一句,“為什麽要娶我?”

“你對我好,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她笑了,笑得前俯後仰,“你喜歡我嗎?”

“喜歡。”

“你這種喜歡不叫愛情,傻瓜。”

那時候的宋子墨只是用一雙無比懵懂的眼睛看着她,然後說: “我就喜歡你,我要以身相許。”

她迷茫他的堅定,但她心裏太明白,她和宋子墨是不可能的。她比他大八歲,她有過慘痛的經歷,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清楚宋子墨的喜歡,不是愛情,是依賴?是感激?抑或者是最簡單的知恩圖報。

她沒有把他的喜歡當回事,無論他表白多少次,她都拒絕。一次又一次,可一次比一次不堅定……她知道有些不妙了。宋媽媽其實很早知道這件事了,她表面上不說,其實總會旁敲側擊地告誡她,宋子墨只是年紀小,錯把感激當感情。叫她別當真。

宋子墨大-那一年,她許久未見的爸爸忽然出現f她面前:不算大富大貴卻也有一定的資産,是個華裔小老板,而他的身邊也有了妻子和孩子。也許在那一刻,她徹底對所謂的情愛失望了。當年她媽媽指望把她們帶出貧困的男人,早就另尋新歡了。他這次回來是因為美國那邊的妻子所生的孩子要讀書了。因沒和她媽媽離婚,所以沒和那邊的妻子結婚,孩子沒有戶口,沒辦法讀書。他回來是離婚的,誰知,這裏的妻子早就死了。

也不知是愧疚還是其他原因,她爸爸說讓她去美國發展,她可以輕松獲得美國綠卡,成為美國公民。若她有骨氣的話,肯定會憤然拒絕的。可惜,在一次次失望與絕望之中,把許多的人生觀與價值觀給磨滅了。她選擇了去美國。因為她知道美國最富有的職業,一個是醫生.一個是律師。在國內,她永遠平凡永遠只生活在溫飽與小康之間。

她只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些,僅此而已。

告別的時候,宋子墨抿着嘴一句話不說。當她要進入安檢口的時候,宋子墨才問她,“什麽是喜歡?”

她其實也不知道,只是憑感覺地說:“就是不想分開。”

就像她現在一樣,一個陝要三十的女人,不想租眼前這個她看着長大的俊朗男孩分開。生活所追,無從選擇。

“所以,你不喜歡我。”這是她臨走前聽到宋子墨最後的話。

美國的生活,既緊張又枯燥。生活節奏很快,上班、吃飯、睡覺。後來随着同事去泡吧,搞一夜情,說不上糜爛,只是為了調劑生活。偶爾接到宋子墨的電話,大部分提及的是他的媽媽的身體狀況。

關系俨然是病人家屬與醫生的關系。這種關系讓她煩躁。

直到有一天.宋子墨告訴她,他有女朋友了,叫李欣桐,可他不喜歡。因為沒有不想分開的想法。

他只在她面前提起過這個女孩一次,以後就沒再提了,久而久之,她都覺得他們該分手了吧。

宋媽媽的病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要換腎的地步。宋子墨每次跟她講電話的時候,總是低沉着,沒什麽力氣。她也擔心,自己遠在美國,不知根底。于是建議他把宋媽媽送到美國治療,醫療費便宜,而且美國醫療系統比國內完善。不過前提是,必須是美國公民。移民對于宋子墨而言不現實,光是辦個移民,所需要的費用就讓人望塵莫及。

于是她又建議,和美國公民結婚,就可以無條件地成為美國公民了。

宋子墨哪裏認識美國的公民?除了賈玲可。

賈玲可事後也在懷疑自己,到底是出于好心還是出于私心?想來想去,參半吧。

宋子墨很有孝心,而且有些病急亂投醫,欣然答應了。

為此,她回了國,也在那裏見到了身為宋子墨女朋友的李欣桐。

李欣桐似乎知道她這個人,對她充滿了敵意。她表現得很明顯,沒有絲毫的做作。這一點讓賈玲可佩服,她也不怕宋子墨覺得她太不得體嗎?畢竟年紀小,賈玲可這樣為李欣桐下個臺階。

李欣桐是真的緊張宋子墨,而且對宋子墨充滿了占有欲。這種近乎變态的占有欲換個思考說,她對宋子墨很不自信,很沒有安全感,也就是說,她十分明白,宋子墨不夠喜歡她。

賈玲可把她的看法告訴宋子墨,宋子墨只是愣了愣,臉紅撲撲的,

“她就是個白癡,別理她。”

這是她第一次瞧見他“欲說還休”的樣子,嬌羞與甜蜜擺在他的臉上,展露無遺。曾經說喜歡她的男孩或許已經知道什麽叫作喜歡了。喜歡不是什麽以身相許,而是可以甜蜜地嫌棄對方的缺點。

有些小小的羨慕,有點心疼的嫉妒。

回到美國,他們辦理了結婚證,宋媽媽順利入了醫院,填了申請器官表,等待奇跡的發生。這些事情,忙了将近兩個月。本來還有點事.宋子墨卻說什麽耍回國一趟。她就開車送他去機場。之前下過一場大雪,路面太滑,為了趕時間,超速駕駛,結果遭到懲罰了,車子方向盤不聽使喚,車子翻了,宋子墨為保護她,緊緊抱住她,把她包裹在他寬大的懷裏。

結果她只受了皮外傷,而宋子墨卻受了重傷,嚴重的腦震蕩讓他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問幾點了。當得知自己錯過飛機,他就捂着臉哭,那是她第一次見宋子墨哭,堅強隐忍的他第一次卸下堅硬的外殼,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他對她說,他不止明白了喜歡是什麽,還明白愛是什麽。喜歡是不想分開,愛是分開後念念不忘。

他愛李欣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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