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你去美國幹正事,等你忙完了帶你去?”

宋淩撇了撇嘴,無奈地答應了。

宋家別墅。

宋寶珠正在吩咐廚子做菜,宋寶珠是個比較挑剔的主兒,不僅要求菜肴色香味俱全,還講究科學營養搭配。也因為她這種講究,家裏特意雇了個大廚,廚房就無須再進去了。宋寶珠和大廚在廚房忙了一下午,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出了廚房,去客廳。

宋建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一向不進廚房的宋寶珠今兒特殷勤,不禁諷刺地笑道:“明明看不上這個媳婦,不過是和我兒子叫板的籌碼,這麽認真做什麽?”

宋寶珠一愣,“你就這麽看我?”

“不是嗎?”宋建立扯着嘴皮冷笑,“別以為你會請私家偵探,我不知道。子墨六年前發生過交通意外,腦子裏有個血塊,因太靠近後丘腦,手術風險很大,只能靠藥物治療。他前些日子立了遺囑,繼承人除了他媽媽還有李欣桐。你知道子墨在乎李欣桐,偏巧你兒子要娶李欣桐,你就将計就計,答應了這門婚事,其實就是想等子墨松口,答應了你的要求,得到你想要的,到時候你再反悔這門婚事,對不對?宋寶珠,你真是好樣的,連你兒子都算計。”

宋寶珠臉色有些發白,翕動着嘴唇想反駁什麽,話卻說不出來。因為宋建立分析的就是她打算的。只是這幾天她把消息放出去了。未得到宋子墨任何反應,而自己的兒子因為這門婚事整天咧着嘴是高興勁,讓宋寶珠也動搖了幾分。要是宋子墨不因此而就範,這門婚事就這麽定了算了。

不一會兒,門鈴響了。

保姆去開門,來人正是宋淩和李欣桐。宋淩習慣地脫去外套,保姆立馬接住,幫他把外套放在沙發上。李欣桐進屋便見到宋寶珠站在門口“恭候多時”。李欣桐怔了怔,朝宋寶珠半鞠躬,“阿姨好。”

“該改口了。”宋寶珠一臉的和善。

李欣桐見宋寶珠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停留在“狗血言情豪門媽”的形象,宋寶珠今天太“慈母”,李欣桐反而有些不大适應。宋寶珠拉着李欣桐眉開眼笑,眼裏是慢慢的喜歡。

宋建立看在眼裏,表情卻是不屑一顧。

“老宋啊,看看兒媳婦。”宋寶珠有些不悅,見宋建立依舊坐在沙發上不動,太沒有長輩的樣子。宋建立放下報紙,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今天胃不舒服,你們吃,我上樓躺會。”宋建立朝李欣桐意思意思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徑直上了樓。

宋寶珠此時的眼睛像是要噴火了。

宋淩朝李欣桐無奈地笑了笑。李欣桐表示理解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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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的那點破事,局外人都猜測得出夫妻關系不好,她雖算不上局內人,但也全都知曉,宋建立這态度,她明白。

宋寶珠準備了一桌子菜,吃飯期間,宋寶珠熱情地給李欣桐夾菜,偶爾問點家常的問題。

宋寶珠問:“聽淩兒說,你爸爸在美國治療,情況怎麽樣?”

李欣桐說:“不是很樂觀,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腎源,能拖一天是一天。”李欣桐不敢去美國,怕去了美國,就沒有理由繼續堅強了。醫生說,她爸爸就差一口氣了,每天躺在床上,一直念着她,她怕自己去了,爸爸再無遺憾直接閉了眼。

她這麽努力地活着,就是想拼命掙錢,續她爸爸的命。

她一直在等給她希望的腎源。

宋寶珠看李欣桐一臉落寞的樣子,覺得這孩子肯定很在乎她爸爸。宋寶珠說:“淩兒說他最近要去美國一趟,要不你也跟去?順便去看看你爸爸。”

宋淩接口,“這事跟欣桐說了,欣桐說公歸公,私歸私。”

宋寶珠看着李欣桐,變沒了話說。

吃飯的時候,宋淩一直在看手表,好像在等什麽。宋寶珠問:“怎麽一直看手表?有事?”

“沒事。”宋淩拿着勺子,連續舀了好幾勺喝進嘴裏。

門鈴又響了。

宋淩仿佛等待很久,立馬沖出去開門。也許是被宋淩這架勢吓着了,李欣桐和宋寶珠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門口。何許人也?能把宋淩興奮成這樣?只見門口有一人抱着一大束紅玫瑰,手裏拿着單子要宋淩簽收。

宋淩簽收完畢,摸摸口袋,發現身邊沒錢包。宋淩四處看了看,見自己外套在沙發上,便喊着離沙發最近的宋寶珠,“媽,幫我拿下皮夾。”

宋寶珠一臉無奈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你就是送玫瑰嗎?用得着這麽開心?又不是別人送他。宋寶珠拿起外套,摸出皮夾,一邊朝宋淩走去,一邊打開皮夾,低頭問,“多少錢啊?”

“兩千七百塊。”

宋寶珠掏出皮夾裏的一沓錢,打算數好直接給。錢剛掏出來,錢裏面夾着的一張照片掉了出來。宋寶珠蹲下身子,撿起來一看,當即臉色蒼白,愣在原地。

宋淩催促,“媽,發什麽楞呢?”

宋寶珠緩過神,數好錢,遞給了送花的員工。宋淩抱着玫瑰打算送給李欣桐,宋寶珠拉住他,把撿起來的照片遞給他,“這是誰?”

“欣桐啊,滿月照,可愛嗎?”宋淩還處在興奮之中,不顧宋寶珠顫抖的身子以及驚慌失措的臉。

李欣桐收過很多次玫瑰花,雖然這是最大的一束,但确實沒什麽驚喜的。她不想掃了宋淩的興致,故作一臉興奮的樣子看着他。花看起來很新鮮,應該是剛剛從花圃裏摘得。

兩人吃飯不時有說有笑地聊天,宋寶珠看在眼裏,心裏一陣煩躁,一餐飯下來,宋寶珠沒再說一句話。

本來宋淩以為宋寶珠會問很多事情,吃晚飯該有什麽談談,誰知,飯後宋寶珠就讓宋淩送李欣桐回家,說自己頭疼,就先上樓休息去了。宋淩覺得尴尬,還好李欣桐不在乎宋寶珠這态度。

車至南朝二弄的巷口,李欣桐打開車門要出去,宋淩卻說:“今天怠慢你了,對不起。”

“哪有。”李欣桐笑了笑,反過來安慰他,“你媽媽今天很好。”

宋淩其實也知道,他媽媽有這個表現已經很難得了,只是他奢望得更多,他希望他媽媽能對李欣桐更好一點。畢竟李欣桐是他未來的老婆。

“不早了,你開車回去都要十點了,晚安。”李欣桐下了車,面帶微笑地朝車裏揮揮手。

目送宋淩的車離開,李欣桐忍不住呼了一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和宋寶珠接觸,她真心不大适應,尤其是後來宋寶珠忽然冷淡後,讓她有種很想離開的沖動。

她剛走到樓下,就見宋子墨正站在樓梯口,背靠着牆,低着頭抽煙。他腳下有很多煙頭,看來他在門口等了很久。李欣桐沒想到他還會來,有些意外。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宋子墨晚上喝了點酒,人有些難受,就叫司機中途把他放了下來。他漫無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南朝二弄。他知道李欣桐那時正在宋淩家吃晚飯,家裏沒人。他有房門鑰匙,可他沒直接進去,而是站在簍子啊抽了一支煙。只是不知不覺,他抽了一支又一支,自己都忘記時間了。

“你怎麽在這?”李欣桐問。

宋子墨掐掉手中的煙,扔在地上,擡頭看了看李欣桐,“回來了?”

“嗯。有事?”

宋子墨想了想,“沒事。”

“那我上去了。”李欣桐朝他點點頭,剛擡腿上階梯,宋子墨卻拉住了她。李欣桐奇怪地看着宋子墨,等他發話。宋子墨卻始終沉默着。李欣桐晃了晃被宋子墨抓住的手臂,示意他松開。

可宋子墨卻死攥着不放。

李欣桐皺着眉,“你到底想幹什麽?”

宋子墨抿了抿嘴,幹着嗓子說:“不要結婚,好嗎?”

李欣桐用力掙紮了一下,“放手。”

“桐桐,你當真那麽恨我嗎?宋淩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不要結婚,好嗎?”宋子墨向來不善表達,說出這些卑微的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情緒。若不是真的沒辦法了,他不會說這些話。玉雕被毀,她不得不向他求助時,他是欣喜的。以為這件事,他們又有了交集。他知道李欣桐性子倔,決定的事絕沒有回轉的餘地,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下,為自己努力一回。他想,如果給彼此足夠的時間好好相處,或許就可以重新開始。

可惜,事情并沒有朝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他真是輸得,一敗塗地。

李欣桐冷笑,“你能給我什麽?錢?用不完的錢嗎?謝啦,可惜,我現在最想要的,不是這些。當年你說,你就算喜歡阿貓阿狗,也不會對我有一點感覺,叫我死了這條心。我現在真的死心了。照着你的話,滾了,你還想怎樣?你是不是覺得,我李欣桐就該下賤,必須圍着你轉啊?”

宋子墨沉默了。

李欣桐看他這個樣子,繼而冷笑,“你和你的心尖兒好好過日子吧,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你就忘了曾經有個傻逼不斷煩你,像個乞丐一樣求你愛。”李欣桐掙開宋子墨的手,想上樓。宋子墨這次沒用什麽力氣,她輕易掙開了。李欣桐剛要上樓,宋子墨忽然開口說:“我……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李欣桐一頓,心口忽然揪了一下,暗罵自己沒出息。李欣桐深吸一口氣,打算回頭和他說謝謝,算是道別,誰知一回頭,卻見宋子墨痛苦地按着頭,站得很不穩。

李欣桐愣了愣,“你……你沒事吧。”

宋子墨擺擺手,語氣淡淡地,“你上去吧。”

李欣桐還是有點擔憂,但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掙紮了好久,才十分擔憂地選擇直接上樓。還沒上幾個臺階,她就聽見身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她猛地一回頭,驚呼,“宋子墨!”

宋子墨已暈倒在地。

這或許是最漫長的夜。

李欣桐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宋子墨,有些發呆。醫生說他發生過交通意外,腦中有個大血塊,因手術風險大,宋子墨選擇保守治療,随着時間的增長,血塊沒變小,反而越來越大,壓迫神經,随時可能倒下就在也起不來了。

李欣桐覺得這事應該告訴賈玲可。以宋子墨的性格,這事情肯定不會告訴賈玲可,讓她擔心。誰知,她用宋子墨的手機給賈玲可打電話告訴她,她卻說:“我早就知道了。”

因是同一家醫院,賈玲可挺着即将臨盆的肚子,三分鐘就來到李欣桐面前。賈玲可說:“你肯定滿腹疑問,想問什麽就問什麽吧。”

李欣桐頓了頓,幹澀的嗓子讓她說不出話。而且她覺得,雖然她很多問題,但此時此刻,沒有問的必要。她和宋子墨沒有關系了。李欣桐搖頭,“沒什麽想問的。”

賈玲可似乎很不滿她的态度,“你難道不想問他什麽時候出的車禍,他為什麽會出車禍?”

李欣桐抿着嘴,就是沒問。

賈玲可急了,“騰”地站起來,“李欣桐,你既然這麽冷血,當年為什麽要招惹他?既然招惹他,為什麽這麽容易就放開他?你太殘忍了!你當年口口聲聲說,你愛他,誰都別想搶他。早知如此,我真不該讓給你。”

李欣桐的臉色很蒼白,“你何須讓?他一顆心不都在你那兒嗎?我是真的累了。我追他追的筋疲力盡,我不奢求他最愛的人是我,我只求他能稍微地在乎我一點,哪怕是一點,我都會高興很久。我現在年紀不小了,我已經不懂得怎麽做白日夢了。”

賈玲可冷笑,“是啊,年紀不小了,還做什麽白日夢啊,也就是傻小子沒長大,一直在做白日夢。”賈玲可擺擺手,似乎不想和李欣桐說話了,“你回去吧,我照顧他。”

“你都快要生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賈玲可撇嘴,冷冷地看着她,“作為子墨最愛的女人,這是該我做。”

聽後,李欣桐的臉色刷白,退了兩步,“那……那我回去了。”

“走吧。”

李欣桐看了看床上臉色蒼白的宋子墨,再看看在一旁坐着的賈玲可,覺得自己分外多餘,便離開了。賈玲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知道聽不見了,賈玲可才嘆息地對昏迷的宋子墨說:“你怎麽就不告訴她,你最愛的是誰呢?傻小子。”

李欣桐渾渾噩噩地回到家,習慣性地拿出手機去充電,手機裏有條未讀短信,是陌生電話。

——李小姐,我是宋淩的媽媽宋寶珠,你若是收到這條短信,方便的話給我回個電話,有重要事情。

李欣桐一愣,她見短信是十一點左右發的,現在已經十二點了,也不知道現在打電話問,是否太晚了?想了想,還是打了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電話。

“喂。”宋寶珠接電話很快,李欣桐感覺她就是盯着電話等候多時。

“阿姨你好,我是李欣桐,你發的短信 是什麽意思……”李欣桐說得極為小心。

宋寶珠似乎在斟酌怎麽說,猶豫地說道:“我希望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話,不要告訴我兒子宋淩。”

聽起來很嚴肅。李欣桐不禁緊張了起來,眼皮也開始跳動,不好的預感襲來。

“事情關于二十幾年前,那個時候”宋寶珠停頓了一下,似乎接下來的事情難以啓齒。她繼續說:“我不能把責任歸咎于年少無知,只能說小時候受的苦太多,讓我有點急功近利,為人方面不善。宋淩不是他爸親生的,這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關于宋淩的身世,我一直藏着掖着,即使老宋知道宋淩不是他親生的,問我宋淩是誰的蓋子的時候,我還不不想回答。不是我要刻意隐瞞,而是……那段時間……我生活圈很混亂,我同時在和三個男人交往。三個之中有一個是你爸爸。”

李欣桐一怔,心跳的很快,也許她有些遲鈍,好幾秒以後才回味出宋寶珠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事。她爸爸是宋寶珠當時的男朋友之一。宋淩的爸爸身份不明,所以,她爸爸有可能是宋淩的爸爸。

李欣桐被這樣的想法吓着了,覺得荒唐,又覺得難以接受。這要讓她怎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有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宋寶珠見李欣桐那頭沒了聲音,聲音也嘶啞起來,“你爸挺不容易的。我剛和你爸在一起的時候,你兩歲不到。你媽長得漂亮又年輕,跟你爸的時候只有二十歲,可能攀上了高枝,生下你不久就離開了你爸。你爸一大老爺們帶着你,挺辛苦。那時候的我或許就是被你爸愛你的樣子吸引了,相處下來,發現你爸心裏只有你,想想就作罷分掉了。我也是今天從淩兒的皮夾裏看見你的滿月照才知道你是他的女兒,覺得世界挺小……”

“伯母的意思我懂。”

宋寶珠幹笑兩下,“說實在,說這些過往很不齒,但我沒辦法,我要是把這事告訴淩兒,恐怕淩兒更恨我了,我和老宋在一起,已經給他很多壓力了,前些日子又鬧出不是親生父子的事,淩兒已對我有些心寒了。我也知道我年輕時候太混賬了,不怕你見笑。”

宋寶珠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有什麽好說的?識時務者,自動離開吧。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已經很亂了,臨睡前,又來這一出,她頓覺疲憊,腦子疼的讓眼睛發脹,只想哭。李欣桐疲憊地對宋寶珠說:“伯母,我有些累了,這事交給我吧,我會和宋淩說清楚的。”

“對不起。”

“那我挂了。”李欣桐挂了電話,額角青筋已經凸起,她緊緊咬着牙,讓自己鎮定。

其實宋寶珠狀況也不好,一想到兒子宋淩送李欣桐回來之時,心滿意足的樣子,再想到即将到來的殘忍,說不心疼兒子是假的。她忽然想到自己原先讓兒子和李欣桐結婚的初衷,覺得自己真不是當媽的。

李欣桐輾轉難眠,于是起身去熱了杯牛奶,以為會睡好點,可惜并無效果。她因為睡不着有些煩躁,打開電腦,玩了一會兒游戲,最終還是胸悶心情糟糕而草草結束。她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多,美國是下午,于是給爸爸的主治醫生Nancy打了電話,問問情況。

“你好。”李欣桐用标準的英語問候,“我是李欣桐,我爸爸最近怎麽樣?”

“你爸爸自從由Amy醫生接手後,痛苦是少了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得要器官移植。”

“Amy?”李欣桐有些意外,她爸爸的主治醫生換了?

“咦,親愛的,你不知道?上次你一次性交了一年的醫藥費并且吧你爸爸轉到Amy手上啊。”

李欣桐這才恍然大悟。自從她和宋子墨在一起後,她爸爸的醫藥費都是由2宋子墨負責。雖然她不知道這個Amy醫術有多了得,但她明白,宋子墨把她爸爸轉到這位醫生手上,絕對是出于好的目的。

主治醫生Nancy說:“哦,值得一提,你爸爸終于認得你了,你上次來和你爸爸留的合影,你爸爸天天看,頭些日子把照片對着護士小姐猛指,說是他的寶貝女兒,一頓誇獎。”

李欣桐有些激動,“真的嗎?太好了。”

“你有空的話,就來看看你爸爸。”

“我現在就想見我吧。”李欣桐原本情緒不好,因這個消息有點激動地哽咽了。

“不如這樣,我可以讓你們視頻。”

李欣桐萬分感謝地說:“謝謝你,Nancy。”

李欣桐快有一年沒見到她爸爸了。當電腦屏幕裏出現一位頭發稀疏,皮膚松弛,臉上沒什麽血色的中老年人,李欣桐幾乎是控制不住情緒低喊了聲,“爸。”

視頻裏的老人略有懵懂地看了看李欣桐,忽而眼眸一亮,咧開嘴笑了起來,“欣桐啊……”

一聲“欣桐”,讓李欣桐淚如雨下。她爸爸患病的這些年,從來都是對着她講,“我有個漂亮的女兒,叫李欣桐。”也不知為何,就因為這一句呼喚,李欣桐的心頓時填得滿滿的,覺得十分幸福。

“欣桐啊,怎麽哭了?”視頻裏的老人擔憂地看着她。

李欣桐看着視頻裏的老人,“爸,我想你了。”

“那什麽時候來看爸爸?”

李欣桐笑着說:“一有空就去看你,你好好養病,不要胡思亂想。”

視頻裏的老人嘿嘿笑了兩下,“給我帶個女婿。叫宋子墨對吧?”

李欣桐一怔,嘴唇顫了顫,這才記得,她爸爸這些年沒記憶,記憶停留在當初她和宋子墨好的時候。一想到這樣,李欣桐莫名地傷感起來,也不答應也不拒絕地說:“我一有空就過去看你。”

關掉視頻後,李欣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她的感情就像一場厮殺,耗盡所有生命,落得屍骨無存不說,好藥慘遭灰飛煙滅。她想,經過這一鬧,她不會結婚了,現在唯一的盼頭,就是她爸爸能找到合适的腎源,進行移植恢複健康。

她拿出手機,給宋淩發了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不愛你,一想到要和你共度一生,我做不到。希望你能找到屬于你的另一半,再見。勿念。

發完這條短信,李欣桐直接關機。她知道自己很殘忍,但她不得不這麽做。原因或許又害怕是同父異母,但她心裏明白,她做不到和宋淩共度一生的打算。歸根到底,她其實很明白自己的心。

她還是愛宋子墨,只是沒有當初非要在一起的執着。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個大早,就像以前一樣,在路上買兩個包子一杯有糖的豆漿,打算擠着公交車去公司。她去公司是遞交辭職信。她和宋子墨的關系已經到了無法再繼續面對的地步,待在公司裏只能讓彼此尴尬,不如早走早打算。

只是她在去往公交站的半路上,被宋淩截住了。宋淩頭發蓬亂,情緒看起來不大好,“為什麽?”

李欣桐不發一言。

宋淩一下子激動起來,“為什麽?說話!不是你答應嫁給我了嗎?我哪裏不好我改。難道是因為宋子墨嗎?他逼迫你什麽?別怕,有我在。我不要算了!不要!”

李欣桐見周圍有幾個人朝她這邊看,李欣桐便拉着宋淩到一處僻靜的巷口。宋淩激動歸激動,但是也還是順着李欣桐。

“宋淩,我覺得我昨天的短信說得很明白,我不愛你,我沒辦法做到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你懂嗎?”

“借口。”宋淩仿佛洞穿一切,咬牙切齒地看着她。

李欣桐從來沒見過“狠戾”的宋淩,一時愣了愣。宋淩冷笑,“因為你的外套落在我車裏,所以我把車開回去了,我看見你和宋子墨在樓下拉拉扯扯……我全看見了。”

李欣桐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暈倒了,你心疼了,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宋淩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欣桐。

李欣桐搖頭,“不是……我不和你結婚,和他沒關系。”

“真的?”

“真的,我和宋子墨不可能的。他是我驚豔的歲月,卻不是我溫柔的時光。我太清楚不過了。”

宋淩沒再說話。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吧,我送你去公司。”強人所難不是他的本性,更可況,那個人還是他喜歡的人。

到了公司,李欣桐向林小婉遞交辭職信後,林小婉一副要哭的樣子,“欣桐,為什麽要和總裁分手啊?公司裏傳你是因為得知總裁得了重病才分手的,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李欣桐笑了笑,“你知道就好,其他人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林小婉抿着嘴不說話。忽然辦公桌的內線電話響了,林小婉接了電話,對電話裏的人應了兩聲,對李欣桐說:“麥總讓我叫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李欣桐沒料到,有些驚訝,點了點,“那我過去了。”

“嗯,麥總是總裁的鐵哥們,要是馬忠話說重了,你別過意不去。”

“沒事,我臉皮厚。”李欣桐咧着嘴笑了笑,英雄就義般朝麥英奇的辦公室走去。

李欣桐在門口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得到裏面的回應,才轉動把手,打開門走了進去。麥英奇似乎等她很久了,看見李欣桐,招呼她坐下。

“麥總,有什麽事就直說吧。不過謝絕談私事。”

麥英奇撇了撇嘴,有點無奈,“那就談談公事吧。你知道Allen腦子裏有個血塊,随時一倒就一命嗚呼的事嗎?”

李欣桐抿着唇,點了點頭。

“這血塊老早就有了,以前發作的厲害,後來沒怎麽發作了,我還以為好了呢,誰知最近反而惡化了,Allen前些日子立了份遺囑,你是繼承人,他在這公司的股份都給你。所以,你現在呢就盼着他早點躺棺材吧。”

李欣桐訝異地看着麥英奇。麥英奇無不諷刺地說:“這是什麽表情,不該高興地詛咒一下?”

“我不覺得麥總說這話很幽默。”李欣桐冷冷地說。

麥英奇煩躁地摔着桌上的文件,“你他媽的是冷血的嗎?你難道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他做錯了什麽?他不就是沒有按時回國,你知道他為什麽沒按時回國嗎?他就是去機場的路上,因為車子開得太快,冰雪路面打滑,發生了嚴重的車禍,他差一點醒不過來了,你他媽的知道嗎?”

李欣桐愣愣地看着麥英奇,不知如何回答。這些,她都不知道。他以為,宋子墨不要她了,所以她說了決絕的話,并發誓不再原諒他。

麥英奇以為告訴她這些了,李欣桐會回心轉意,語氣忽然放低了些,口氣好了很多,“走吧,去醫院。”

李欣桐卻沒動。

麥英奇愣了一下,“怎麽?”

“我和他不可能了。”

“為什麽?”麥英奇暴躁地又吼了起來。

“玲可姐……”

“靠,玲可和Allen什麽事都沒有。當年他們倆結婚也是因為玲可是美籍,結婚後家屬移民不需要很多錢,美國公民有優厚的醫保。當時玲可也是Allen母親的主治醫生。他們結婚,純屬為了Allen媽媽的病。”

“那她肚裏的孩子……”

“過段時間玲可就臨盆了,你去看看是不是純黃種人!”

李欣桐一下子沒話說了。

麥英奇說:“還不走?”

李欣桐抿着嘴,一臉沉重。就這樣在一起嗎?他們合适嗎?顯然此時此刻的她和宋子墨一點也不合适,不般配。她有個急需治療的父親。她以後的路一片茫然,看不見未來。她和宋子墨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生活在一起,難道只有愛就足夠了嗎?還有宋淩,她剛剛上海的男人,她或多或少利用過的男人,她明明對他保證過,和宋子墨不會在一起,要是她現在去了,置他于何地?李欣桐很彷徨,不知所措。她猶豫地抿着唇,沉重地說:“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你去醫院。我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對不起。”

李欣桐抱歉地起身,朝麥英奇鞠躬後,倉皇而逃。

麥英奇看着李欣桐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絕配,婆婆媽媽。”

李欣桐出東岳大廈的時候,哭紅了眼。宋淩一直在樓下等她,看她這麽傷心地出來,急忙走過去問她,“這是怎麽了?”

李欣桐搖頭,什麽也不說。宋淩不勉強,默默地當着司機,送她回家。

車到達目的地,宋淩把車熄了火,目光淡淡地說:“過幾天我就去英國了。”

李欣桐“嗯”了一聲,宋淩說:“聽說這次任務挺危險的。”

“那……那保重。”

宋淩“嘿嘿”笑了兩下,“等我回來繼續追你。”

李欣桐剛想說什麽,宋淩生怕是拒絕他的話,忙說:“看你昨晚發短信的時間挺晚的,昨天沒睡好吧,今天這麽早起,上樓去補個覺吧。我也回去收拾收拾,準備下。”

“好。”李欣桐下了車,朝車裏揮揮手,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宋淩緊緊地注視着李欣桐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人心是肉長的。宋淩長這麽大,沒對女人上過心,李欣桐是第一個。他不知道李欣桐會不會是最後一個,至少他希望她是最後一個,

李欣桐回到家,直接倒頭就睡,也許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她就睡着了了,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三點多。習慣性地看手機,發現手機關機了,便開了機,裏面有一條短信,是宋淩的。

——我上飛機了,我會順便起看看你爸。欣桐,有些話當面沒好意思說,一大老爺們說這話僑情,但是還是想告訴你。讓我照顧你吧。我會成為你的依靠。晚安。

李欣桐有看完短信直接删掉的習慣,這條短信您她沒删,直接關掉了信息系統,穿了個外套,去廚房做東西。

生活沒給她帶來溫暖,有些人卻做到了。無論結局時好時壞,心存感激,心中總會有一片暖暖的陽光,照亮她灰暗的生活。

李欣桐吃完飯,玩玩電腦,磨磨蹭蹭,終于盼到天亮。她在家裏實在待不住,便利索地套了件保暖的外套,匆匆地出了門。可是一出門,便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偌大的城市,除了表姐蘇珊,還有不着調的死黨喜慶挪,真的是誰也不認識。

李欣桐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放個假,去游山玩水一番,放縱自己,回來後還是一條女漢子。正當她想把此計劃付之于行動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從她身邊馳過,“滴嘟滴嘟”回繞她的耳旁,腦海中閃過宋子墨那張蒼白的俊臉。

李欣桐的心恨恨地抽了一下。猶豫再三,伸手打了個出租車,去了醫院。

清晨,醫院還不是很安靜,進了住院部,才感覺到了安靜,李欣桐來到宋子墨的病房,本打算在門口看看就走,誰知宋子墨的病床上沒有人,李欣桐愣了愣,還沒多想他的去處,身後就有人叫她。

“桐桐。”

李欣桐回身看去,只見宋子墨穿着病服,修長地立在那兒。

仿佛被人抓奸在床一樣尴尬,李欣桐幹着嗓子問:“你一大早去哪裏了?”

宋子墨虛弱地笑了笑,“上個廁所而已。”

“哦。”

李欣桐沒話說。宋子墨似乎在等她說話,也一直沒說話。兩人似乎都有些不耐,竟異口同聲地打破僵局,“你……”開頭的話是一樣的,也不禁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李欣桐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本就不該來,都是這雙不聽話的腿惹的禍。李欣桐未免尴尬,佯裝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什麽時候去美國啊?”

宋子墨說:“大概明天吧。”

李欣桐一愣,“這麽快?”

宋子墨點頭,“我的病歷在美國那邊,治療起來方便點。”

“也是。”李欣桐點了點頭,“那你休息吧,我走了。”李欣桐還沒踏出一步,宋子墨卻抓住了她的手。李欣桐愣了一愣,反應沒那麽激烈。平淡地說:“怎麽了?”

宋子墨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要來?”

他在問她,為什麽要一大早來醫院看他呢?這個問題很多此一舉,又不得不問。他眼裏充滿了期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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