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應該當面和趙大人交易,怎麽着也該私底裏完成呀!
某日清晨程捕頭推門出來,院裏無人,門外放着一個檀香木制的小盒子,拿起來打開一看,一塊米黃通透的玉麒麟正靜靜躺在紅綢緞之中。
玉制特別,把玉麒麟提起對空端詳,才醒然這便是當初寧景年拿給自己看過的玉珊瑚雕磨而成,不經意翻過背面,發現上頭刻有蠅頭小楷,仔細一看,竟是一句「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程躍不覺心中一動,指尖劃過上頭的每一個字,心中慢慢湧上微澀的暖流。這句詩詞,趙洛乘曾經念過,他聽聞之後便讓他寫了出來,當時不過是心有感觸,此時此刻,卻讓他了悟甚深。
世間最悲傷的莫過于別離,最快樂的莫過于新相知。
程躍,你的離開讓我感受到世間生死別離的莫大痛苦,而你的再次歸來則讓我體會到什麽是最快樂的事情。
此玉在前,如同那個眉清目秀的人含笑凝望,深情告白。
不知不覺,就把手中的玉緊緊握住,貼在胸口,閉上雙眼,背靠在牆上,任清風拂過含笑的臉。
那日,夜朗星稀,猜想屋中人應該已經睡下,寧景年偷偷摸到屋外,原以為門口必是緊閉無疑,試着一試去推,竟然應聲而開,反倒讓想溜進屋中的人吓了一跳。
立于屋外,小心探頭一看,屋中桌旁,程躍的雙眼恰好對上他,昏黃的燭光中,似乎還着淺淺的暖意。
寧景年迅速縮回腦袋,用力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再把腦袋探出去一看,程躍此刻的表情,除了溫和的笑,還有一絲絲無奈。
「夜深了,快進來歇息吧?」
寂靜夜裏,屋裏傳出的聲音似投石入潭,脆朗綿遠,話裏的溫柔妥協讓屋外的人嘴越咧越大,忍不住歡呼一聲,竄進屋中把門關上,也把外面的清風明月鎖在了外頭。
◇
經常出入寧府,偶爾也會遇上不想碰見的人,比如冷淡相對的寧老夫人,比如,郭薔。
前幾次兩人相遇皆是無語錯開,最近一次相見,郭薔主動迎上來,看他一眼,低頭說道:「你是杜薇吧?」
不等回答,不等他回過神來,郭薔的身影已經遠離。
或許,已經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有可能,是娘告訴她的。」知道這件事後,寧景年便這麽說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郭薔看他的目光不再總是滿滿的哀凄,從怨恨到淡然,慢慢地,終有一天會一切都看開吧。
寧景年告訴他,郭薔選擇留下,她說,她要看着靖安長大。
程躍無言以對,心中一陣苦澀。
程躍沒有特意去找靖安,靖安看見他仍同以往那般笑着喚他叔叔,手裏的木頭娃娃被他握得光滑。書香門第
八月的一天,寧景年和程躍來到安蒼港口處,踏上裝滿貨物運往異國的船只,随着船長一聲令下,揚帆起航。
兩人相攜相伴站在船頭,遙望天海交接美麗的景致,時不時相視一笑,眼中無盡似水柔情。
前方遙遠而未知,也許美好也許艱辛,不經跋涉又如何得知,可若有你在身邊,一切皆欣然。
程躍挂在腰間的玉麒麟在陽光的點綴下,折射柔和動人的光芒,似在見證似在牽絆。
山海為盟,天地為證,此生此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完》
番外:君子遠庖廚
程躍那小子燒得一手好菜!
某日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富得流油帥得冒泡的寧大東家,千裏迢迢趕赴江府縣衙尋妻結果尋不着,就不失時機地把從安陽城運來的陳年美酒,送給雖不嗜酒卻對品酒極有興趣的泰山大人!
話說這位比程躍只大三歲的趙泰山對寧大東家,那是王八看綠豆,怎麽看怎麽順眼,當然,這和寧大東家家纏萬貫出手大方有着絕對的關系。
這日衙門裏照常無所事事,趙大縣令正閑得發慌,一打開壇子聞得美酒氣味,人差點兒飄起來,當下拽着寧大東家往衙門深處走去,來到一處專供縣令老爺休息的地方,酒杯沒有就找了兩個茶杯代替,就這麽你一杯來我一杯喝得好不盡興!
兩人看似其樂融融,但各自內心裏的小九九那是心知肚明,趙縣令看上的是寧大東家出手大方,寧大東家看上的則是,趙縣令曾經救過程躍,手中握有他不知道的程躍的絕對檔案!
就比如酒過三巡時趙大縣令邊飲酒邊遺憾地說若是有下酒菜就好了,說到下酒菜就不免提到哪裏的菜最好吃,提到哪裏的菜最好吃,就不由提到誰的炒菜手藝最最令人回味難忘——
一提到誰的炒菜手藝,趙縣令突然放下杯子重重拍案,感慨萬分地道出一開始的那句話。
寧景年大吃一驚。他和程躍認識十二年,在一起少說也有三年時間,居然不知道這位和自己幾乎是夜夜同床共枕的愛人還會燒菜!
「你是有所不知啊,程躍那小子看似溫和,心底大男人性格重得很,炒菜做飯那是姑娘家的事,他是輕易不出手啊。想當年……」
一說想當年,趙縣令就會捋須,可惜沒有胡須的他捋的都是空氣。
趙大人看似精明,行為處事實則毛手毛腳。
當年帶着程躍北上進京趕考,騎着小毛驢才趕了三天三夜路,裝着路費的錢袋子就怎麽都找不着了,後來雖把小毛驢賣掉換了些銀兩,但用作路費還是完全不夠。
程躍僅用一小部分銀兩買了一些幹糧和一包鹽一些調料,領着趙縣令換了官道走山路,夜間用布搭個篷子鑽進去休息,餓了進山林裏捉些野味出來清理幹淨,或烤或焐或焗,每天不重樣,吃得滿嘴流油。
趙縣令雙手舉至胸前,一臉向往一臉回味,邊說邊啧啧有聲:「最絕的一次,他上山逮了兩只山雞,到河邊清理幹淨抹上調料,摘下幾片荷葉包好再裹上一層不厚不薄的紅泥,挖了個坑把雞放進去,在上頭燒火,一個多時辰後移開火堆把燒幹的泥疙瘩敲開再把荷葉剝開最後灑上鹽——那香味頓時撲鼻而來,咬一口,絕佳的滋味從嘴裏就這樣滿滿溢到心裏——」
趙縣令抹口水,寧大東家咽口水。
「最後趕到京城時,我們已經是身無分文,程躍瞞着我去一家餐館當廚子,據說,那家餐館那段時間生意火得讓人妒忌,後來我考中回鄉,餐館的掌櫃哭着要程躍留下。那時我雖沒去過那家餐館,但程躍經常會親手炒菜做飯給本大人吃,什麽黃焖鴨、鹵豬腳、醬爆牛肉、香辣雞丁、煲三鮮煲排骨煲參雞,什麽好吃養身弄什麽,害得我當時根本看不下書,日夜期盼白天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
趙縣令一邊吞口水一邊抹眼淚。
「唉,可嘆的是,自從本大人考中之後,程躍那小子就沒再動手炒過一道菜,着實讓我想念得緊啊。」
寧大東家聽得目瞪口呆,口水也是嘩啦啦地流。
這一頓酒,兩人自此喝得再無滋味,當程躍聽到寧景年在縣衙裏等他便趕回來時,就見這兩人舉着茶杯,一口一口啜酒,一個欲哭無淚,一個呆若木雞,情形詭異得緊。
害怕這兩個千年狐貍精般狡猾的人又在背地裏計策什麽,程躍趕緊把寧景年拖出衙門。
一直呆滞的寧景年直至被塞進馬車裏,才突然大叫一聲回過神來,撲到程躍面前抓住他的雙手舉至眼前仔細打量。
程躍存疑,連連問他怎麽了,寧景年研究了半晌,才擡頭幽怨地道:「躍,我居然不知道你會炒菜做飯!」
程躍一窒,一窘,臉微微泛紅。
「你不提起,我都不記得這回事了。」
「我不管,你那個白認的爹都吃過你炒的菜了,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諸位不用懷疑,此刻正趴在程捕頭懷裏撒潑耍賴的人的确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皇帝見了也認栽財神見了也崇拜的寧景年寧大東家。
程躍很無奈,一個都當爹了行為卻比六歲的兒子還幼稚的人,你能讓他怎麽辦呢?
「我從沒把趙大人當成爹……」那是趙大人自封的,他可不承認年長自己僅三歲的趙大人是自己的爹,說出來只會被人當笑話。在他心裏,趙大人不僅是救命恩人,還是兄長。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你炒的菜!」某人繼續撒潑。
「我……好久沒做了,手生疏。」
「我要吃我要吃!」
寧大東家倒在馬車上,全沒形象的打滾。
程躍一如既往的感到頭疼,卻沒一如既往的改口同意,反而收了聲別過臉,來個眼不見為淨。書香門第
寧景年滾着滾着偷偷瞄一眼,見這招不管用,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骨碌一聲翻身而起,雙手趴在程躍膝蓋上,不過片刻工夫,便眼眶泛紅,淚花在眼眶裏盈盈閃光。
「躍,我想吃你親手做的菜,別人都吃過了,我也想要吃。」
可憐兮兮的表情再加上哀怨的語氣,就是鐵打的心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程躍?要是平常,他早就丢盔棄甲了,可現在他卻裝作沒聽見沒看見。
至此,寧景年是徹底沒轍了,把憋出的眼淚一抹,無力地躺馬車板去了。
寧景年生悶氣,程躍難得的沒有像往常那般主動去勸,而是聽之任之,也讓從來都是嬌生慣養多少都有一些富家公子驕縱性格的寧景年越發地鑽牛角尖。
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明白,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交給他,而他卻從來都不主動告訴他關于自己的所有事情。他們在一起已經三年有餘,今天若不是趙洛乘說出來,他還根本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手藝!不說出來也就罷了,現在讓他給自己做一頓飯吃都不肯,難道在他心裏,他連救過他一命的趙洛乘都不如嗎?
想着想着,寧景年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馬車板上,硬生生把木板打出一個坑。似乎在想什麽的程躍聞聲擡頭往背對自己的人看去,看見他仍在不停的打馬車板出氣,不由苦笑。
江府縣并不大,乘坐馬車不到盞茶工夫就趕到寧氏名下的那間客棧了。馬車停下後,程躍看着寧景年動也不動的背景,低低喚了聲:「景年。」
寧景年應聲而起,動作非常粗暴,也不看程躍一眼,揭開簾子迅速跳下馬車,迳直往客棧裏走去。
自從和寧景年在一起後,只要他一來江府過夜,程躍便會和他一同住在客棧專門為他們空出來的房間裏。這麽做的原因是,程躍住的地方沒有人伺候更沒有人為他們準備三餐,從前程躍一個人住的時候,每日三餐,他不是去趙洛乘那邊蹭飯,就是去外面解決,而住在寧家自己開的客棧裏,自然比住在程躍那兒方便多了。
程躍緊跟着寧景年走進客棧,客棧掌櫃看見東家進來正要走出櫃臺向他問好,可一擡頭見到自個兒東家的臉色,頓時僵在原地。一個才從後堂出來的夥計見到是他,立刻走過來讨好地說道:「東家,您之前吩咐叫廚子們做的那些菜都備好了,您看是不是現在給送到上房去?」
「全給我拿去喂豬!」
正要往裏頭走的寧景年停下腳步,冷冷地喝道。
小夥計讨好不成反受了冷臉,不由呆掉,傻傻地看着東家含怒逐漸消失在樓道上的身影。
程躍無奈搖頭,快步上前拍拍小夥計的肩膀,輕聲對他說道:「別聽他的,把備好的飯菜拿給我,我端上去就是。」
相對東家的喜怒無常,程躍向來好說話,一見他過來解圍,小夥計不由感激地連聲道謝。
程躍在原處等小夥計把香氣撲鼻的食物遞到面前後,才接過端穩上樓。
走向房間的途中,精致豐盛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程躍不由于心底感嘆。
對于寧家的財富,他雖不知道具體卻能了解大概,不但趙洛乘趙大人時不時都會在程躍面前誇贊程躍厲害找了個取之不盡的大金礦做情人,就連江府縣的百姓提起寧家皆是豎起大拇指說道富可敵國。
更何況和寧景年在一起這麽久,感受自然更為具體,主子們的吃穿用度不消說,就連打雜的仆役吃穿都比外面的一些平民百姓還要好,據說每次寧家要招下人,想進寧家幹活的人都能繞安陽城長百丈的主道一圈。
這樣有錢的寧家,身為主人,寧景年自然是什麽好吃吃什麽,從小到大基本不重樣,這麽算下來,還有什麽好吃的是他沒吃過的?
其實也莫怪程躍沒想過給他炒菜做飯,寧家主子出入有人伺候,餓了有人準備三餐,當初趙洛乘大人還是丢了為期三個月的路費夥食費面臨半路餓死的危險才換來程躍一路上的悉心照料,你寧景年天天這樣吃好穿好還能要求什麽?
現在程躍手上端的飯菜,還是客棧掌櫃怕他吃不慣江府這邊的膳食特地從安陽請來的大廚,專門負責給他準備三餐,炒菜的手藝連程躍都贊不絕口,現在寧景年想吃他炒的菜,他又怎麽好班門弄斧?
趙洛乘一直誇程躍的炒菜手藝好,其實程躍反倒是覺得當初是因為步行趕路,肚子餓了才去山裏逮野味,等到弄好可以吃時,他基本餓得兩眼昏花了,這時候不管給他吃什麽都覺得好吃的緣故。
程躍就這麽一邊想着一邊走到房間門前,原想敲門,但想起屋內的人還生氣,便不由一笑,無聲把門推開。走進去一看,寧景年果然躺在床上,只是背對門口,看不見他的臉。
程躍進屋先把門關好,再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坐下。他把托盤裏的飯菜碗筷一一擺在桌上,接着自己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口菜吃起來,咽下去後,故意對床上的人說道:お稥「嗯,鹹香适中,口感絕佳,這位大廚的手藝果然名副其實。」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半晌才不陰不陽地冷哼一聲。
見他不為所動,程躍繼續一口一口吃菜,吃一口就贊一句,直誇得這些菜天上少有地下難尋。
吃了好幾口,寧景年還是躺在床上不予理會,程躍才漸漸知道,這次他真是氣到頭上了。
認識他這麽久,程躍清楚他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性子,因為以往他提的要求都不算過分所以自己都會順着他,只是這次……
程躍不由于心中長嘆一口氣,也許是向他妥協慣了,自己真的完全不能對他硬起心腸。
只是如果想讓他不繼續生悶氣的話,就要同意給他炒菜做飯了,想到這些程躍又有些猶豫。
正不知如何間,不知是想起什麽,程躍眼中精光一閃,壞心眼頓起。
也許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現在的程躍偶爾也會像奸商寧景年一樣耍心眼了。
程躍站起來,臀部抵在桌邊,一邊解開衣帶,一邊故意用暧昧低緩的聲音說道:「景年,你确定不吃嗎?」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奇怪,饒是還在自己生悶氣中的寧景年也不由得轉過身來,可一見到他此刻的模樣,驚得不由得從床上坐起來。
「躍,你——」
見他起來了,程躍立刻正了臉色以非常之快的動作把解了一半的衣服穿好衣帶系好,坐回凳子上。
可是頭一次見他主動誘惑的寧景年哪容他繼續坐下來吃飯,鞋也不穿直接下床奔過來雙手一伸便抱住他往床上放。
「景年,還沒吃飯呢!」
「你都主動了我哪還有心情吃飯!」
景年不理會他的掙紮,整個身子覆上去,拉開衣襟就開始往他身上親。
其實剛才的行為是一時腦熱沖動下完成的,很快程躍便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難堪了,等他想裝作若無其事時,寧景年卻撲了上來完全不給他任何退縮的機會。
雖然過程不堪言語,但如果人都被吞吃入腹了目的還沒達到,那就只能是不堪回首了。因此程躍掙紮半天,終于在寧景年把自己的衣服扒光時,紅着臉瞪着他,咬牙切齒道:「寧景年,如果你選擇是這個的話,你以後不準再吵着讓我給你炒菜做飯!」
正被眼前的活色生香引誘得腦袋變成一團糨糊的時候突然聽見他這麽說,寧景年不由一愣,可一見他說完這句話後,羞恥得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時,心中不免又憐又愛。
盡管程躍經常向自己妥協,而自己又何其不是輕易就會向他投降呢?
寧景年露出一個含着欲望的美豔笑容,深愛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深情且慎重。
「好,我答應你,你不想做我就不逼你了,就換我來為你洗手做羹湯吧。」
程躍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裏包含的意思,就被寧景年牽引着帶到了毀滅與重生的邊緣。
鴛鴦華衾,芙蓉暖帳,纏繞交織絲絲縷縷柔情,莫怪乎世人皆向往追求華衣錦被,為的不是轉身拂袖間世人回往,而是含眸閉目時的片刻溫存。
被遺棄于床下的衣裳散成一片,束發之物被一手摘下,滿眼墨色潑在荷花繡枕上。
俯身細細看,世間姹紫不及眼前一抹薄紅。
他眼中波光萦繞,點點星火誘得飛蛾奮不顧身。而他就是那只心甘情願的傻蛾,暖暖燈火鴛鴦蓋頭下的那一夜就是至死不渝。
低頭含上微啓的唇,得到是柔柔地順從。
這就是他愛的人,矜持卻堅定,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遲疑,如同自己如同他,全心全意付出。書香門第
吻從唇移到下颔,移到脆弱敏感的頸項,移到線條分明的鎖骨,身下微微顫抖的身體透露他的期望和無法抑制的羞澀,他一手抱住他的腰,一口咬上早已挺立的小紅豆,引得他驚悸地一彈,卻又克制地按捺,權衡之下,最終雙手輕輕環上他的肩膀,向來自主自立的他在這一刻的無盡依賴,讓驕傲如他也只剩下滿心的溫柔。
主導的人是頗為忙碌的,一邊不忘給予懷裏的愛人同樣的激情,一邊用黏稠的液體擴展将要馳騁的銷魂之地,同時還要咬牙忍耐即将爆發的欲望。
帶着濕意的手指每次移到股後的那處秘地的入口,身下的人都先是一僵,卻又在時間松柔下來。那就像是抗拒,卻在同時發現是自己後便柔順放松的反應可愛得每次都讓寧景年恨不得一口把他吞食入腹。
所以每次動作都不免顯得急躁,突然而然就這麽沖進去,然後在他發出難受的低呼時下意識地放慢動作。
到底誰才是主導者,這一刻,界限顯得模糊,對方的反應都是彼此最在乎的事情。
為了不讓他難受而強忍着沖動動作盡量輕柔,為了讓忍耐得痛苦的他能夠早些宣洩他也在努力配合,最後覺得差不多時,緊緊環住他的肩膀,擡起上身于他耳邊低語,進來吧。
強大得連本人都吃驚的忍耐力終于在這一聲低語下灰飛煙滅。
進入時還是頗為困難,但彼此都在堅持,因為誰都不想再忍耐了,寧景年想要程躍,程躍又何嘗不想感受寧景年的熱情?
在一起長達三年,什麽沒嘗試過?在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那就抛卻一切放縱纏綿吧。
把程躍的雙腿分開在腰側,從正面進入,當整個終于完全深埋進去時,寧景年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早就脹痛的地方深埋炙熱如絲緞般的密洞之中的極致銷魂每次讓寧景年覺得就算此刻死去也值得了。
他這次停留的時間有些長,當那只是靜靜包裹自己的肉壁開始緩慢蠕動時,寧景年吃驚地擡頭,程躍的臉頰泛着薄紅,濕潤的雙唇輕啓,含着薄霧的雙眸微微不滿地看他。
「快些……」
說完,拉住他支撐身體的一只手覆上自己昂然挺直的分身上,這兒早被寧景年撩撥得蓄勢待發,赤紅的頂端不停吐着清淚,可眼前這個始作俑者卻關注于別處忘記了這兒,讓他略為不滿。
然而寧景年卻有個習慣,第一次,他喜歡他們一起宣洩出來,所以即使自己早被欲望禁锢得快要毀滅,也只能先催促這個可惡的人動作快些、快些……
「難受……快些……」
雙腿緊緊纏住自己的腰,水霧的目光直直看向他,在這般挑逗之下,寧景年直接變成了野獸。
一切如火燎原,迅速瘋狂又炙熱非常。
經年累月之下,程躍在床事上早把一開始時的那一點點含蓄抛開,這樣的主動已經不是第一次,然而寧景年的失控卻仍如一開始。
激烈又迅猛地撞擊柔嫩的地方,身前身後的挑逗讓程躍只能随波逐流地發出一聲一聲低喘,顯得低啞的吟喊卻比任何毒藥都還讓寧景年覺得窒息難捺,理智隕滅之下幾乎把身下人的腰對折,只為更深更用力的占據。
這樣的體位對程躍而言是非常吃力的,但寧景年卻喜歡,至少每次床事的第一次時要這麽做,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樣能夠看到愛人沉浸于欲望的每一個表情,因他而失控的,因他而激動的,偶爾會對視,那一刻的眼中,除了彼此還是彼此,這讓寧景年非常滿意。
然而這樣的确讓程躍感到難受,所以寧景年會盡快結束,再怎麽喜歡,也不想拿愛人的身體開玩笑。
于是在一陣激烈的撞擊後,放開手中肉柱的同時,随着一股熱流噴在小腹上,他也射進了程躍的火熱體內。
然後低下,喘息,平靜。擡起上身,寧景年一邊吻上程躍濕汗的發際,一邊抽出來,他仔細地審視懷中人的臉色,确認他還能承受,便輕輕翻過他的身體,讓他側躺,後背貼着自己的胸膛,然後擡起他的一條腿,讓自己的下身得以埋進他的雙腿間。
他的企圖已然明顯,無力地被擺弄的人發出不悅地一聲低喊:「景年!」
程躍對床事不太熱衷,但寧景年正是風華之年,程躍向來固然體貼着想任他為所欲為但現在不過是午飯時分,大白天的先不說,他下午還有公事要辦呢!他這副得寸進尺的模樣難道是想一整個下午都泡在床上?
「是你勾引我的!」
景年在他耳邊嘟哝,也不管他無力的掙紮,掰開他的臀瓣把挺直的分身迅速的埋進他的身體裏,發出讓人耳紅的撲哧聲。
寧景年提起的事實讓程躍恨不能敲死自己,當初只想哄他氣消吃東西,哪想過後果?
好吧,既然造成現在這種狀态是他的原因,他忍了!
孩子是被大人寵壞的。
造成這種局面的确是程躍的責任,他對寧景年心太軟,雖然他一直被人稱心善樂于助人,但心軟到打破原則的地步是肯定沒有的。好比現在,明明心底隐約明白雖然是自己引誘在先,但寧景年卻是得寸進尺在後,可他卻自己承擔所有過錯,至于原因為何,恐怕只能說,一個周瑜一個黃蓋,後果就得自己嘗啦。
程躍的忍耐造成一個下午都和寧景年待在床上的結果,最後疲憊的睡過去再醒來時,天已經漆黑,屋裏一盞燭火悠悠搖曳。
翻一個身就引來腰酸背痛,程躍不由長嘆。
景年人呢?
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房裏也只有他一人的氣息,程躍微蹙眉,但很快又松開靜靜躺在床上。每次喜歡膩在他身邊的景年若是不留聲息離開,程躍都莫名感到失落,或許,他比寧景年還留戀對方。
安靜躺着的床上還留有寧景年留下的淡淡氣味,也是這點似有若無的氣息,讓程躍慢慢放松,相信那人不久後就會回來。
果然沒過多久,屋外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程躍不由勾起嘴角,心中的溫暖暖意填滿胸口。
寧景年推門進來後程躍看到他手中端着一個托盤,這時他才注意到原先他放在桌上的那些食物不見了。把門關上,寧景年見他醒來便笑盈盈地端着托盤走過來。
「餓了嗎?來嘗嘗我親手煲的粥,花了好些工夫才弄好的。」
「你親手做的?」
程躍驚訝地用一手支住身體坐起來。
寧景年放下手中的托盤過去扶他,知道他現在身體不利索,便疊好另一床棉被壓在床頭讓他靠上去躺着。程躍雖覺得自己還沒到雖然如此小心翼翼照顧的地步,但對于他的細心呵護,他難以抗拒。
「是啊,你睡下後沒多久我就去煲粥了,不是說了嗎?我會洗手為你做羹湯。」
程躍望着他啞然,還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他真身體力行了。
「其實我想做其他菜的,不過客棧的廚師說我第一次做菜還是先學煲粥吧,一是易學二是經常喝上,我就讓他教我煲了雞肉粥,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打開蓋子,肉粥的香氣在屋中四溢。寧景年一邊說一邊盛了一碗舉到他面前,在程躍看向自己碗裏的粥時,拿起湯匙盛了一些冒着熱氣的米粥,吹了吹,感覺差不多了便遞到他嘴角。
程躍沒吃,而是握住他拿湯匙的手,在燭火下仔細的看,眼簾之下的眼睛充滿疼惜。
「你手上怎麽有道刀口子?」
寧景年不以為意地一笑:「給雞肉去骨時不小心割到的。」
「不是有廚師嗎?」
「既然是我親手做的,當然都得我自己來。」
「你,真是笨蛋。」
看着眼中滿滿都是柔情的寧景年,程躍不知該罵他還是幸福地笑。
「吃吧,看看好不好吃?」
程躍終于張嘴吃下遞到面前的米粥,米被煮得很爛,又軟又香,若不是清楚寧景年的确是第一次下廚房,程躍真不敢相信這真是第一次煲粥的人能煮出來的效果。
「我寧景年要做的事情能有不成功的嗎?」
得到他由衷的誇贊,寧景年絲毫不客氣地張揚笑個不停,看他驕傲自得的笑臉,程躍哭笑不得。這個于自己面前喜怒哀樂從不遮掩的人真是外面傳說的那樣,是一個冷面傲然的商業奇葩?
今晚的晚餐雖然只有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共食的幾碗雞肉粥,但程躍卻吃得無比滿足,心底隐隐察覺寧景年之前耍賴撒潑非要自己也為他做一餐飯菜的原因了。
但漱洗完畢兩人相擁着歇下卻久久無眠時,程躍突然說道:「景年,你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炒菜做飯嗎?」
「當然想。」寧景年摟着他,時不時親吻他的發鬓:「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但我不想逼你說出來,反正我們還有一輩子時間,我可以等你慢慢說出來,或是我自己去發掘。」
程躍擡頭看他,笑了。
「我并不是想特意瞞你,這些事情若對我們的生活沒有影響,我就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書香門第
「那你覺得這件事對我們造成影響了?」
程躍握着他的手,輕輕地笑:「我不想看你一直氣鼓鼓的樣子。」
被當成孩子的人哼一聲,低頭吻上他的唇。
後來程躍告訴寧景年,他十三、四歲時曾經一家餐館當過學徒,後來手藝覺得比廚子還好導致這位掌廚的地位不保,在一夜把他叫出去讓好幾個人圍着他打,好在當時他人雖小身手卻不錯逃掉了,只受了些外傷。後來他聽說,這位廚子的本意是想讓人把他的手指全砍斷,這次他雖然逃了,但因為處處受人排擠處境很是困難,最後,被人誣賴偷盜掌櫃的貴重物品在寒天雪地裏被按在地上打得遍體鱗傷并趕了出去。
當時他命大被人救了下來,但卻對這段日子感到心有餘悸,內心裏下意識地抵觸去動手炒菜做飯。
寧景年聽罷長久不語,最後低聲問那家餐館在哪?
認識他這麽久,程躍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笑一笑後拍拍他道:「都過去了。」
于是寧景年把他緊緊摟在懷裏,疼惜地,愛憐地。
那一夜過後,寧景年只要有空就會下廚為程躍炒菜做飯,手藝因此越發的精湛。程躍每次去看,都能看到他圍着圍裙忙得滿頭大汗的身影。明明是一個舉手投足間風采非凡的俊美男兒,卻甘願窩在小小的廚房裏擺弄油鹽醬醋,看似奇妙,卻讓程躍又心疼又心暖。
寧景年生辰那天,程躍趕回安陽寧府一日沒出去,待家人為他慶生過後回到景年軒,院裏皎潔月色下,燈籠高高挂起,程躍坐在桌子前倒酒看他,唇邊溢着暖暖的笑。
這一刻景色美得讓寧景年嘆息,在程躍的招呼下,坐到他的對面,盡管已經吃過,但美景當前,再不餓也要吃些。
喝一口溫好的酒,再舉箸咬一口炖得軟軟的豬蹄,片刻之間,濃郁的香味仿佛要從鼻孔滲透,獨特又美妙的味道讓寧景年一愣,呆呆看着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程躍,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如初次遇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般手忙腳亂地吞咽嘴中的食物。
看着面前的人,越吃嘴咧得越大,越吃笑容越呆,桌上的一樣一樣,都讓他如獲至寶。
「果然好吃!」
一邊吃一邊贊嘆,趙洛乘果然沒說謊。
「先別吃太多,還有呢。」
「還有?」
寧景年瞪大滿含期待的雙眼。被這雙水漾般清澈漂亮的雙眸瞅住不放,程躍的心也不禁慢下一拍,他側過身取過一把短鏟,走到一個炭爐旁。炭爐裏的木炭早燒盡,只能餘溫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