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親
京裏最近不太平,都說大梁和胡人快要開戰了,國子監裏的武官又都在這時候受封,學堂裏頓時空了一半。孟焱也整日出入軍營和宮中,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并未對謝亭多說什麽,只讓他安生待在家中。
正月廿五是孟焱開府的日子,也就是在這天,小侯爺被授強弩将軍的封號,不日将出征北疆,讨伐胡人。
看來先前和小結巴說的旗手衛指揮使不作數了,這官銜比不上他那個表哥的內閣學士,他還為這事酸了一陣,不過謝亭後來補償了他,也不算吃虧。
“你乖乖在謝家等我,等打贏了胡人,我去廟裏求個日子,咱們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接你進門。”
于是謝亭就一心一意的在家等着,等着孟焱回來,在家閑的沒事做,還幫孟焱把他沒寫的作業都寫了,說不定孟焱回來了,還會和他一起去上學呢。
謝亭等啊等啊,信都寫了一大堆,托小順子送到驿站給孟焱。在家的這段日子裏他跟着爹娘拜了師傅學制香。
他記得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孟焱就問他為什麽身上有股香味,那時他只感覺被戲弄了,還罵他是個登徒子,後來還被他表哥揪着給孟焱賠禮道歉。
孟焱沒生氣,後來還邀他去孟家的家宴做客,他見了蒙恩侯和夫人,覺得官大也沒那麽吓人,大人和夫人都和藹極了。
那股香是沉歡香,謝家從祖上傳下來的方子,謝亭雖不用香,在店裏幫忙這麽長時間,難免沾染上些許味道。
“香在衣冠間,也在骨子裏。燃在香爐裏也好,佩在身上也好,是陪你一輩子的東西。”
玉爐空袅寂寥香,庭中紅日奈何長。
一開始孟焱還會給他回一兩封信,邊關戰事吃緊,他的信也越寫越短,前頭幾封的語氣還好,字裏行間都有幾分勝券在握,後來就只報平安,也沒再提歸期。北疆那邊常送東西過來。有時是各色果幹,當地的茶葉,木雕等手工,有時是孟焱帶人繳獲的金葉子金鎖等小玩意,謝亭好好的收起來,有時候白天就看着那一堆東西發呆,謝夫人看在眼裏,憂在心裏。
起初蒙恩侯家的長子指名要讓亭兒做伴讀時,她就有幾分預感,不過心裏還是抱着人家名門顯貴,看不上亭兒的想法。她只願自己的兒子平平安安,過了十六歲,就給他安排一個家底清白殷實的人家,男方不需有什麽萬貫家財,只要知上進,會疼人就足了。可現在看着亭兒這幅樣子,顯然是喜歡極了,孟焱還不知對他兒子什麽想法,自己這兒子卻已經整顆心都撲在人家身上,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北疆已經半個月沒有來信,謝亭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常偷空跑去驿站問有沒有自己的信,卻一無所獲。
眼看着小兒子的臉一天天瘦下去,大梁北上的軍隊也沒有捷報傳來的消息,謝家無意皇權紛争,更無意揣度當今聖上的心思,太子禦駕親征,孟焱伴其左右,生死還未可知,謝夫人和謝老爺通了氣,給謝亭安排了相看的對象,是城北李家的次子,李家聽說謝家有意結親,受寵若驚,說明日就攜禮登門拜訪。
李家家業頗大,這年輕人為人老實,一心讀書,年紀輕輕就考取進士,說不準将來能當個翰林呢。
當然,這些都沒向謝亭提起,他無精打采的被他娘趕出去見人,頭都沒梳。
外頭坐着個白淨清瘦的年輕人,瞧着年紀比他大一兩歲,謝亭以為店裏來客人了,張嘴就道。
“您來啦,鋪,鋪面在前頭,要買點…什麽香?”
年輕人趕忙站起來,帶着笑意道:“謝公子誤會了,我今日是來拜訪你的。”
他一面說一面打量着謝亭,心下驚嘆,沒想到謝家小兒子生得這樣一副好相貌,早晨他娘催他去謝家時還有些不情願,覺得娶一個結巴太委屈自己,現下他是十二萬分的樂意了。
謝亭聽他這麽說,雖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坐下與他飲茶,這個人說話文绉绉的,字裏行間似乎透露着對他的滿意。
“謝公子,我已取得翰林院孔目之職,六月就可得官上任了。”李公子越看謝亭越滿意,雖然他不怎麽回應自己,可這正說明他賢良順從不是?
“啊,那,那就,提前恭喜您了……”謝亭心不在焉道。
“你,你直接喚我竹山就好,我字竹山。”
“不,不不不必了!”
謝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爹娘不會是想把自己嫁到李家吧!
一想到這,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扭頭就跑,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身後的李公子看他要走,大聲道:“你別走,我娶你做正室,孔目一月三百兩銀錢,都歸你管!”
謝亭攥緊拳頭,既氣這個李公子自以為是,又氣爹娘今天給安排的這一出亂相,他埋着頭往前頭,咚的一下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肩膀上。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蠻橫中帶着一股醋味。
“原先還嫌棄你家爺的品級低,現在小小一個孔目也值得你相一相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