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逢
溫葶舉着一面小鏡子左看右看, 發現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發簪,“容珺,我有簪子的。”
“你不要就扔掉, 頭發亂了可別怪我。”容珺站起來,微微彎腰, 掀開車簾走出馬車。
“哼, 一個男式發簪戴頭上多奇怪......”
溫葶撓了撓頭, 又擔心自己把發簪摘下來發型會亂。
林菡兒見他們出來,對着溫葶擠眉弄眼。
“別想太多, 會老得快。”溫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捏了捏小麒的臉蛋, “餓不餓?姐姐帶你吃好吃的去。”
“嗯!”小麒眼睛一亮,輕輕掙脫,從林菡兒懷裏站到地上。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寺廟的後院,隔着大殿可以看到很多香客,偶爾也有人發現他們, 也是看了一眼,輕輕點頭示意。
寺廟挺大,香火鼎盛, 青煙缭繞, 前院有幾株香樟樹,枝葉繁茂。
溫葶牽着小麒沿着石階往前走, 側面回廊有幾個身穿官袍的人,還有幾個和尚。
小麒回頭看了幾回。
“怎麽了?”溫葶蹲下與他平視。
“哥哥不見了。”小麒在人前也沒有暴露自己麒麟的身份。
“可能有別的事要辦。”對于容珺時不時的消失,溫葶猜測他可能又斬妖去了。
那家夥不讓人幫忙,性格又傲嬌,難怪一個人獨來獨往。
這時曲廊拐彎處, 有個身穿緋色官袍的人袖着雙手在看他們。
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官員,看起來不超過三十,周圍一幫上了年紀的官員對他都恭恭敬敬的。
溫葶在資料冊上見過他的畫像。
左相薛彥。
這個人就是憑着向皇帝進獻美人而做的宰相,但是他本身又十分有才華,飽讀詩書卻和一般的書生不同,盡管他上位手段不那麽光彩,居然十分受百姓喜愛。
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他下達的政令十分看重百姓,能夠均衡各方勢力。
總之就是手段十分了得。
溫葶隐約聽到那邊傳來一些如“長明燈”、“靈位”之類的詞彙。
寺廟周圍只有齋飯,好在齋飯的花樣十分多,走了一圈就吃撐了。
“葶葶,我走不動了,太飽了!”林菡兒站在街邊不動了,“我們休息一會再進城吧。”
這裏離朝歌城還有五裏。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有妖怪,快跑啊!”
一道黑影從高高的天空俯沖而下,巨大的翅膀撲扇着,掀飛山上落石,砸塌了附一間齋菜館,食客們驚慌失措地一湧而出。
溫葶正要過去斬妖,但是那怪鳥撲棱地幾下就不動了。
有膽子大的手握木棍遠遠地戳了戳,怪鳥完全沒有反應。
周圍沒有容珺的身影,這妖是誰殺的?
林菡兒看着溫葶,最有可能就是她出手了。
“不是我。”溫葶搖了搖頭。
出現在這裏的人都是朝歌城中人,歌舞升平久了,見到這種吓人的事,紛紛收拾東西回城,朝歌城高聳的城牆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我剛才看到薛彥了,但是我們以什麽借口接近他?”
毫無疑問,薛彥就是現在最大的佞臣,但是他的忠心對象肯定不是皇帝吧,要不然也不會進獻美人。
正說着話,羅蒙眨了眨眼,示意他們看向寺廟大門。
衆官員簇擁着薛彥走出來,殷勤地送他上馬車。
此時日已西斜,夕陽的餘晖灑在山林間,景色十分秀麗。
薛彥掀開車簾,一路欣賞夕陽,經過他們身邊時,還朝他們微微點頭。
他看起來有些病弱,但是眉目隽秀溫潤,笑起來十分好看。
溫葶覺得他有點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特別是他的眼睛,圓而黑,眼尾有點長,微微翹起。
看人的目光很溫柔,也很專注。
“奇怪,我怎麽覺得他一直在看小麒?”林菡兒小聲嘀咕,“而且他好像知道我們在找他。”
“我也有這感覺。”羅蒙點頭贊同,同時又有些不解,“他與那些貪官污吏混在一起,居然官聲十分不錯。”
剛才一路走來,聽到不少香客給他供長生牌,皇帝都沒他受歡迎。
幾人一邊下山,一邊閑聊,走到半路上,來了個老仆,“我家大人在前面亭子備了茶水,請諸位共飲。”
居然在前面等,溫葶他們面面相觑。
此時夜幕降臨,山路上的臨崖處建着一個帶觀景平臺的八角亭,檐下挂着兩個描着花卉的燈籠,暖黃的燭火将“薛”字映得十分精晰。
燈下的人也有幾分夢幻。
“瓊之,你都長這麽大了。”他見到小麒,彎腰與他平視,“你還記得舅舅嗎?”
“舅舅?”小麒張大眼睛看他。這個人居然知道他真實的名字,麒麟的名字并不是每個人都知道。
兩人的眼形一模一樣,溫葶沒理由不相信,天下有這樣巧合的事。
“坐,你們應該是來找我的吧?”薛彥牽着小麒坐到自己身邊。
“你怎麽知道?”溫葶坐到他對面,十分好奇。
他們還沒有開口呢!
“十年前有人讓我在這裏等。”薛彥取出一張薄薄的帛書,展開對着月亮一照,竟然現出他們三個人的畫像!
這是怎麽回事呢?
“他讓我将這個給你們。”他又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白玉盒子遞給溫葶。
盒子入手微涼,四周光滑,頂上有蓋,盒子沒有鎖,看着有蓋子卻打不開,不知道裏面有什麽。
溫葶掂了掂,盒子不重,搖晃也沒有聲音,對着月光也看不透裏面。
“裏邊是什麽?”林菡兒湊過來看了一眼。
薛彥搖頭,這十年來他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打開它。為了守住它,耗費了君家最後的力量,為此還失去了最親的妹妹。
還好,妹妹的孩子還在。
他擡手想揉一揉小麒的腦袋,被他躲開了。
這孩子這幾年一直在宣城,他本想複活妹妹之後就去宣城接他,沒想到他竟和這些人一起來。
“開不了。”溫葶沮喪地嘆氣,還沒高興多久又遇到難題。
“要不等等容珺,說不定他可以打開。”羅蒙提議,容珺突然離開現在都沒有來找他們,不會又遇到妖獸群了吧?
此時隔着幾座山,容珺一刀揮下,巨大的鳴蛇腦袋就與身體分了家,無頭身軀轟然倒塌,壓倒無數碎石。
白澤蹲在旁邊的巨石上,“哎,小麒的主人,你就讓我跟着你呗,我可以讓你的修為沒有限制,天下陣法都困不住你。”
他更想認容珺為主,他覺得容珺更強大,更歷害,更冷靜,十分符合他對主人的想象。
“小鬼,想跟本座搶主人。”未幹突然現身,一手抓起白澤的後領,把他吊在崖邊。
“你是誰?!”白澤被她一抓,怎麽都掙不開。
“本座是你祖宗!”未幹一腳踏上岩石上,輕輕拍了拍紅衫裙的裙擺。
容珺站在夜風中,仔仔細細地用了幾遍清潔術,“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未幹拎着白澤慢悠悠跟上。
後來呼啦啦來了十幾個小孩,“等等我們。”
那幫小神獸先是在凡界撒歡,一夜從北到南玩得不亦樂乎,剛剛從南邊的朝歌城出來就看到白澤和小貔貅在這裏。
容珺身後跟着一大串小孩,幾乎沒有在寺廟停留,直接往山下去。
“小麒,小麒,我們來啦。”小金烏一撲而下,直接落在八角亭的圍欄上。
吓得薛彥的仆人驚慌尖叫。
其他小神獸哈哈大笑,紛紛落下,圍到溫葶的身邊,“姐姐,你想我了不?”
之前只一夜功夫,溫葶就和這些小家夥們混熟了,“想了呀,你們跑哪去了,小心大灰狼吃了你們。”
“呿,大灰狼有什麽可怕的。”小孔雀附在溫葶耳邊說悄悄話,“白澤那家夥一直想換主人來着,他說容珺比你歷害。”
小孔雀開始告黑狀。
溫葶瞥了一眼容珺,發現他身上幹幹淨淨,還香香的,沒少抹花香露吧?
她暗自竊笑,本來還想彈他一個水靈珠來着。
“容珺,你來看看這盒子。”她召了召手。
容珺飛快瞄了一眼她的頭頂,發現自己白天給她挽發髻時用的青玉簪不見了,頓時臉上變了變。
真被扔掉了?行,下次換一個款式。
他暗暗咬牙,伸手接過白玉盒,修長手指點在盒蓋中心,眼眸微垂。
瑩白的靈氣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
一盞茶的功夫,白玉盒上下滑開,一陣白光閃過。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可惜盒子是空的,什麽也沒有。
“盒底有字。”薛彥突然開口。
但是其他人都看不到,“寫了什麽?”
薛彥有了片刻的猶豫,那些字與他們君家的秘密有關。
他本來不是姓薛,而且是姓君。
幾百年前,景朝祖上奪了君家的江山,但是一直找不到龍脈的下落,沒有龍脈,得位不正,景朝一直名不正言不順,也因此景朝皇室一遇君姓就滅族,天下姓君的幾乎滅絕。
但是後來,朝如勉喜歡上了他的妹妹君顏。
白玉盒子裏的字說的就是龍脈的下落,得龍脈者得天下。
他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