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一會兒，外面的嘈雜聲音漸漸消失，卻又有腳步聲踢踏着接近了。
“咚”的一聲，薄薄的一層門板被從外面狠狠踹了一腳，門栓處的金屬薄片一下子扭曲變形，可憐兮兮地挂在那裏，顯得搖搖欲墜。
樂夙雙眼緊閉，臉色發白，沒有應答，不知在想些什麽。
潮濕而朦胧的雨水氣味在密閉的房間裏愈演愈烈，明明應該是帶着冰涼孤冷的意味，卻仿佛帶上了蒸籠般的熱度，濃郁到令人窒息。
門外的Alpha們似乎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沒有直接破門而入，反而好整以暇地停在了外面。
為首的周尚黎插着手走上前，鼻翼翕動，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挑了挑眉毛，得逞似地笑道：“喲，這不是挺夠味的嗎？優等生就是優等生，發起浪來，威力也不小啊，隔着門板都嗆的慌，不知道下面濕了沒有啊？”
說完，他笑得更得意了，其他幾個Alpha也附和着說些不堪入耳的髒話。
“就是，咱們夙神這幾年出盡了風頭，倒是沒忘記把自己的味道藏好。我還以為得是什麽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極品呢，原來就是一股泥巴味兒嘛。”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夙神什麽的，本來就是包裝給別人看的，他本來就是個領資助金過活的下等人，泥巴的味道和他再合适不過了。”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所謂的夙神也沒有吹得那麽高貴嘛！”
周尚黎很滿意跟班們給他烘托的氣氛，興致盎然地說：“樂夙，我勸還是識相一點，自己走出來，省的等下空虛得想找人上的時候連開鎖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哈哈哈哈……”笑聲此起彼伏地傳出來。
“啪”的一聲，報告廳內的所有照明瞬間關閉。固定在各個角度的大功率音響齊齊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吓了幾人一跳。
“周尚黎，嘴巴幹淨一點。”
溫潤的嗓音稍透出一絲沙啞，明明是警告的意味，卻因為主人缺乏應有的氣勢而顯得格外沒有震懾力。這嗓音通過擴音器傳出後微微有些失真，但稍微回想一下還是不難辨認出來。
周尚黎的表情略微猙獰了一瞬，随即就鎮定下來。他仔細翕動鼻翼，好不容易才從濃郁的雨氣中分辨出一點點香草味，确認沒有另外一個強悍的Alpha在場之後，他的表情再次狂妄起來。
“喲，我還想着是哪個救美的英雄壞了我的好事，原來是你這朵狐假虎威的嬌花啊。”
黑暗中，周尚黎一扯衣領，暴露出自己的腺體。看見他這個動作，其他幾個Alpha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你可真不愧是Alpha之恥，和一個發/情的Omega獨處一室這麽久，竟然還沒有上了他。”
下一秒，濃重的煙草味信息素不要錢一般地傾瀉出來，随着信息素的釋放，他整個人都變得極其亢奮，像一條流着涎水的餓狼：“你是不是根本就硬不起來？還是說池琥把你□□得這麽好嗎，只想被Alpha上？那正好，今天我們也開開眼界，嘗一嘗Alpha的味道。”
在煙草味信息素的覆蓋下，其他的Alpha也各自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進行抵禦，一時間Alpha信息素濃度暴漲。好在Alpha之間的信息素交流遵循着本能的潛在規則，強者的統禦和弱者的臣服在味道的交換中不言自明，也因此他們還能夠在這樣密集的爆發下保持理智，沒有在破門之前先打起來。
但也只是現在了。
如果此時沒有門板的遮擋，高濃度的Omega發/情期的信息素直接撲臉，那麽這些人将原地化身一群被生/殖/欲/望支配的野獸，在Omega的面前大打出手，直接用武力争奪交/配/權。
這也是之前周尚黎不想直接用強的原因，想在一群喪失理智的Alpha面前慢慢享受玩弄Omega的樂趣的不可能的事。如果樂夙不想自己直接被玩死，就應該懂得乖乖配合。
然而此時耐心已經告罄，周尚黎已經不想再等，他的手掌抵在門上，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仿佛馬上就要破碎了。
樂夙的精神已經有些渙散，似乎已經升不起反抗的念頭。
這時，外面報告廳的大音響又開始傳出聲音。
【“喲，我還想着是哪個救美的英雄壞了我的好事，原來是你這朵狐假虎威的嬌花啊。”
“你可真不愧是Alpha之恥，和一個發/情的Omega獨處一室這麽久，竟然還沒有上了他。”
“你是不是根本就硬不起來？還是說池琥把你□□得這麽好嗎，只想被Alpha上？那正好，今天我們也開開眼界，嘗一嘗Alpha的味道。”】
剛剛周尚黎的話語被一字一句，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好聽嗎？想多聽幾遍也都沒問題哦！這龌龊的嘴臉和優秀學生代表的反差真是精彩啊！值得多欣賞幾遍。”
然後，那段話又再次重複了一遍。
Alpha們一時間有些遲疑了。
“你特麽……”周尚黎咬牙切齒地捏緊了拳頭。
“好東西應該大家一起分享，我一點都不介意把這裏的頻道和校園廣播的頻道連接一下，全校同步播放哦！”廣播裏嬌花的聲音雖然還是一貫的清軟，但又特別地有恃無恐：“而且等下這個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可以讓全體師生共同欣賞呢！T大周校董品學兼優的好兒子，竟然在學校的報告廳裏帥衆做出這種事！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啊呀呀，T大論壇還不得一秒淪陷啊！搞不好還可以登上明天的熱搜頭條呢！”
周尚黎氣得火冒三丈，然而他畢竟不敢冒着被直播的風險，最終只能無能狂怒地重重拍了一下門板，恨恨地撂下狠話：“別以為就這麽算了，都給我等着！下次不搞到你們大出血，我就不是個Alpha!”
說完轉身走下通道，忽而又停住，指使其他幾個跟班搬了一堆雜物将控制室的門牢牢堵住。
“哼，樂夙，你不是很驕傲嗎？被Alpha之恥标記，看你怎麽當你的男神！以及……孔梓，今晚之後，池琥還會護着你嗎？我期待着你被抛棄的下場。”
☆、标記
孔梓趴在門邊，豎起耳朵，仔細确認那幾個人的腳步聲确實漸漸遠離後，終于松了口氣。
然後就那麽一個晃神，“咣”地一聲，腦門狠狠撞上了門板。
“啊痛……”他蹲下來，小心地揉了揉。
痛歸痛，也讓他從A和O的信息素夾擊下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接下來的，才是最難的部分啊……
此時的樂夙已經意識模糊。因為沒辦法保持平衡而從椅子上摔下來，整個身子蜷縮着擠在角落的雜物堆裏。
孔梓定了定神，想着這樣下去恐怕不行，于是慢慢地走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
Alpha們殘留氣味的壓制慢慢消退，仿佛掀開了一層看不見的簾幕一般，孔梓第一次真正聞到了Omega的味道。那是如雨水般又冷又濕的味道，可是吸入胸肺之中卻開始變得像烈火一樣的滾燙。
遲鈍如他，身處在這樣在這樣宛如沸水般蒸騰翻滾的Omega信息素裏，也快要失控了。
就在他即将觸碰到樂夙的上一秒，一道寒芒從眼前劃過。孔梓下意識側頭躲避，片刻後，眼睑下方的臉頰處微微刺痛，他擡手一撫，指尖沾染了一片血色。
“啊……抱歉，吓到你了。”孔梓趕緊擺擺手，并且微微後退以示無害。
看似窮途末路的處境，可是樂夙還沒有放棄抵抗，他一直在極力保持冷靜，積蓄力量，準備在關鍵的時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真的頑強啊……”孔梓由衷贊嘆。
長發淩亂地遮擋住那張魅力四射的臉龐，但細密的發絲卻掩蓋不了那雙銳利而決絕的眼神。
孔梓傷口處的血液散發出了清甜的香草味，與此刻緊繃的氣氛格格不入，卻似乎意外地軟化了那份銳利。
樂夙的眼神渙散了一下，又很快聚焦起來，這一次他的眼神清明了一些，看起來已經弄明白了當前的狀況，手指一動，那不知何時被他拾起的半根金屬圈落到一邊，沾血的尖銳斷面與地面接觸，發出了“叮”的一聲。
孔梓的視線下意識地追了過去。
一回頭，樂夙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你？”孔梓睜大了眼睛。
樂夙的一只手撐着地，一直手捧住他的臉。
下一刻，柔軟的唇舌裹挾着雨水淹沒了他。
“唔……嗯……”
口腔內的黏膜被仔仔細細地舔舐，仿佛是最細密柔軟的刷子在輕輕地騷動，止不住的癢意和悸動直達腦內。舌尖被吮得發麻，輾轉間的水聲和啧啧聲太過于煽情，以至于孔梓整個人仿佛都被蒸熟了。
這漫長到磨人的親吻終于結束的時候，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淩亂急促。
樂夙的額頭抵在孔梓的肩上，炙熱的呼吸噴薄在孔梓敏感的頸側。仿佛覺得這樣還不夠似的，樂夙用一只手扯開了衣領，将發紅發燙的腺體送到了孔梓的面前。
“标記我。”
在這句任何Alpha聽到都會瘋狂的請求下，孔梓卻仿佛被一盆冰水澆下，原本混沌的大腦驟然一清。
在樂夙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孔梓推開了他，搖晃着退到離他最遠的角落，面對着牆壁跪坐下來。
樂夙将長發攏到腦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沒了那副受情/欲支配而全力誘惑的模樣，眼底甚至還泛着幾分清冷。
唇齒間索取到的甜香味幫他的大腦稍微降了溫，身體的躁動和空虛雖然仍在，但這一點點的甜頭好像恰到好處地欺騙了它，好像渴求着的Alpha還在這裏，沒有推開自己。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從手掌撐地跪坐，變成了雙手抱臂靠坐。修長的雙腿伸直，交疊在身前。
他的姿态頗為舒展，如果不是身後份那堆雜物，簡直像是靠坐在自家的床頭。
他有些若有所思地說：“我原本還以為是謠言，現在看來，倒像是真的了……”
孔梓小小地顫栗了一下，似乎剛剛Omega給予的刺激還沒有消退，連聽到他的聲音都還是會不受控制地展開聯想。
他努力将注意力從Omega的氣味和親吻裏收回來，甚至開始去數牆上斑駁的污漬和裂痕。對于樂夙此刻的問題，他也無心深思，只是胡亂的點點頭。
“那如果是這樣，我覺得你更應該采納我的建議。”樂夙的語氣冷靜地出奇。
“什……什麽建議？”孔梓下意識地接話。
“标記我。”
“啊？！”孔梓震驚地回頭看他，随即又趕快轉回去數牆皮。
“我之前發/情周期都很規律，抑制環運行正常，說明我此時的狀況是誘導出的假性/發/情，身體并沒有完全做好被标記的準備。所以只要在真性/發/情之前通過臨時标記攝入足夠的Alpha信息素，是有可能平複下來的。”樂夙極力壓制住身體的顫抖，耐心地解釋着：“雖然我知道這樣做的确會傷害到你的戀人，但是在事情真正不可挽回的之前，這已經是傷害最小的方法了。”
“我的……戀人？”孔梓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樂夙剛剛是說自己有個戀人？為什麽自己不知道？
“啊……放心。”樂夙的聲音愈發低啞了：“池琥那裏……我會負責去解釋……和道歉的。”
孔梓瞪着眼睛反應了一會兒：“你說，池琥……是我的……戀人？”
“你不是為了他才不肯标記我嗎？”
“啊……那個……你誤會了。”孔梓轉過來，手忙腳亂地不知從何解釋：“情況有些複雜，但總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好，我本來也不關心你們是什麽關系。”樂夙的手煩躁地抓了一把長發，躁動着的渴望需要用盡全力去壓制。但是他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那個界限漸漸逼近了，他再次撫開長發，露出後頸的腺體：“咬一口，蓋個章，就這麽簡單，行嗎？”
“就算不是被喜歡的人标記，也沒關系嗎？”孔梓的手臂也在發抖，抱緊自己的指尖在皮膚上快要摳挖出血痕：“就算被最弱的Alpha标記，也不會後悔嗎？”
樂夙在極致的煎熬裏，竟然都忍不住為了孔梓的問題而發笑。
“沒關系，不後悔。如果你一定需要一個理由才能這麽做，那麽，我允許你。”
他緊緊地盯着孔梓的眼睛，起誓般地說道：“我，樂夙，允許你标記我，不後悔。”
“……榮幸之至。”在一個極其淺淡極其溫柔的笑容裏，孔梓慢慢地走近他。
☆、脫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