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怎麽做好了心理準備，也畢竟是從未經歷過事情。
好在這一點對兩個人都一樣。
孔梓單膝跪下，手臂虛虛地環住樂夙的肩，哪怕即将進行的是标記這樣最最親密的行為，他也僵硬拘謹地像是要跳一場非常不擅長的交誼舞。
Alpha的犬牙逡巡在Omega腺體的附近，不知道為什麽還是遲遲下不去口。
樂夙終于耐心告罄，伸出手将孔梓的頭按了下去。
“啊……嗯………”
那短短一瞬的刺痛和随之而來的過激的快/感讓樂夙沒有防備地哼了一聲。但很快他就想起，兩人此刻的行為非是為了追逐快感，而是為了壓制發/情。
實話說，這對Alpha信息素的需求其實要比單純通過結合的方式度過發/情/期要來得更迅猛。
畢竟發/情期Omega的信息素意味着誘惑和索求，而只有強大的Alpha才能抵禦和拒絕，通過釋放超量的A素壓制或者說安撫住Omega躁動的身體。
這也是為什麽說強大的Alpha才能支配Omega的欲/望，不夠強的Alpha只能在Omega的索求下共沉淪而已。
因此，孔梓腺體中儲備的A素瞬間就被抽空了，然而對于此時的樂夙來說卻僅僅是杯水車薪，無法被滿足的Omega終于失控到崩潰了，雙眼湧出了大量的淚水，喉嚨裏發出了嗚咽渴望的聲音。
孔梓知道，事情正在向着不可挽回的深淵墜去。
只剩下……最後的辦法了。
孔梓将手腕湊到嘴邊，還未收回的犬齒在手腕的內側狠狠一咬，鮮紅的，散發着濃郁香草味的血液汩汩流了出來。
畢竟信息素是個循環系統嘛，除了負責生産和儲存的腺體本身，血液中也是有些一定含量的，特別是如此刻一般，受到致命誘/惑的時候。
不用孔梓舉手投喂，失神的Omega聞到了味道，已經自動湊了過來，柔軟的唇舌在傷口處反複吸吮舔吻，表情是完全的迷醉。
啊啊，這樣的情态，真的很不得了……
孔梓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輕輕将樂夙額前的長發拂過耳後，憐愛而克制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夙神……加油。”
…………
無窗的控制室內分辨不出外面世界時間的流逝。
樂夙醒來的時候，神志尚不清明，只覺口中滿是腥甜的味道。
他恍惚覺察出來是血，本來應該感到惡心，可不知為何，從中品出了一種令他覺得眷戀和安心的香草味道。
意識漸漸回籠，他想起了發生的一切，想一個翻身坐起來，卻發現半邊身子麻得沒有知覺。
大名鼎鼎的Alpha之恥還睡在他的懷裏，飽受诟病的秀美輪廓和精致的眉眼好像蒙上了一層朦胧的灰霧，臉色蒼白到不像話，樂夙摸了摸他的臉頰，感到觸手冰涼。
他的表情沒有一點痛苦，反而像是長久背負的重擔突然得以卸除一般，有種奇異的放松感。
“喂……”
樂夙有點慌。
他推了推，對方沒有反應。好在手腕處的傷口已經止血，手伸到鼻子下面能探到呼吸，頸部的動脈還在穩定搏動，有點弱，但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暫時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需要盡快就醫。
樂夙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孔梓蓋好，自己走到門口查看情況。他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問題，僅僅是有一些疲憊。
本來需要向外推開的門現在被從外面用雜物堵住，但，因為那幾個Alpha先前幾次的暴力踢踹，現在這扇門搖搖欲墜。
樂夙在屋裏翻找了一圈，找到個比較趁手的錘子。他回到門口，對着要壞不壞的門栓與合頁咣咣砸了幾下，果然，門板整個掉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樂夙像一只孜孜不倦搬重物的螞蟻，把擋在門口的雜物一件件挪開。
當終于完成了這一切，筋疲力竭地抱着仍未醒來的孔梓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外面已經是深夜了。
将孔梓送到醫院，反複确認過沒有問題，并且付清費用之後，樂夙離開了醫院。
天亮之後，他給導員發了條請假的信息，也沒管有沒有批準，沒有見任何人，也沒有回宿舍，就那麽離開了學校。
不過時間已經是期末，本學期的課程和考試都已經結束，以他的成績和平時的信用度，提前請幾天假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那之後的一個月，寒假快要結束的時候。
也是一個深夜，樂夙拖着沉重的腳步從打工的地方慢慢走回住處。
就在前幾天，靠着注射性抑制劑度過了一次發/情周期的樂夙狀态不是很好。臨近開學，還沒有買到新的信息素抑制環，這會是個很大的問題。
抑制環很貴，而且同時，購買的手續也很麻煩。
如果向着頒發抑制環的助學基金會申報，又免不了要牽扯周尚黎上次的那件事。對于樂夙來說，上學和得到資助的機會遠比和周尚黎那種人渣過不去來得重要的多，如非必要，他不想和對方過多糾纏。
對Omega來說，要想在社會上取得一定的成就和尊重，除了不輸于Alpha的天賦，還需要百倍千倍的努力。
即使這樣，也還是有人不肯正視這樣的Omega，認為輸給這樣的Omega是一種恥辱。
因此，他們希望毀掉這樣的Omega。而這非常簡單，只要一個标記，從此Omega就會失去在社會上的獨立人格，成為Alpha的附屬品。
像周尚黎這種人，永遠都學不會堂堂正正地戰鬥，只想通過最龌龊的手段折辱對手。
要說憎恨，也談不上，這個社會對Omega的壓抑無處不在，周尚黎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縮影。但他也或許是繞不過去的一個縮影。
新學期的助學貸款，希望沒有什麽變化吧。
對于現在的樂夙來說，打擊報複那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醫科學生的八年本碩博連讀，如果連本科的四年都無法順利畢業，他夢想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
快到住所的時候，遠遠地看到路燈下面一道纖瘦的人影。
樂夙有些意外，但也沒有躲避地走上前去。沒有什麽見到救命恩人的激動，更沒有見到标記對象的熱情，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聲：“是你。”
孔梓等得有些久，寒風凍得他的臉頰通紅，倒是沒有那個時候的蒼白了。
“嗯。”他咧開嘴笑了笑，呼出了一陣陣白氣。
兩人面對面地站着，即使是标記過的關系，也特別地陌生和疏遠。而且因為孔梓的信息素很弱，而樂夙又經歷了一次發/情期，當初标記時留下的味道已經幾不可聞了。
這樣最好，孔梓放心下來。這樣到開學的時候，樂夙就真的不會因為上次的事情受到什麽影響了。
“對了”孔梓取下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盒子遞到樂夙面前:“上次……剪壞了你的抑制環。這東西挺不好買的，我剛好認識一個人……”
樂夙沒說話，也沒接，只是眼眸深邃地看着他。
孔梓見他沒接，似乎有些恍然：“放心，這個我檢查過了沒有問題，上個環的歷史數據我也同步過來了，我順便看了下，初始設置沒有問題，似乎是在最近一次年檢的時候動的手腳……”
“果然還是……自己買比較放心嗎？”見樂夙遲遲沒有回應，孔梓有些失落，手指一緊，将盒子的角微微捏的有些變形。他低下頭，想把盒子收回背包。
然後，手被連着盒子一起被握住了。
樂夙一手接過了盒子，一手将孔梓的手牽到了唇邊，呵出了一口熱氣：“和上次一樣，還是那麽冰啊……”
被這意想不到的展開吓了一跳，孔梓呆了一瞬，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縮回了手。
“你……夙神？”孔梓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似乎有些懷疑眼前地樂夙是不是被別人假扮的。
樂夙在孔梓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微笑起來，太過于美麗的臉龐配上這樣的表情瞬間清空了孔梓的血條。
“謝謝，抑制環的事，還有上次的事。我很感激你。”雖然微笑着，但是樂夙說得很鄭重。
“不……不用客氣。”孔梓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的像蚊蚋一般。
“那麽……要和我交往嗎？”
“啊？诶？？？？”
然後……孔梓他跑了。
躲了樂夙大半年。
☆、池琥爆炸
T大論壇
匿名用戶：【老虎上樹】之理讨，老虎還有機會嗎？
1L：兩個月了，我還是覺得夙神和嬌花在一起這事很玄幻。
2L：2021了……原來還有人和我一樣蹲在坑底啊？突然有點欣慰。自從上次夙神發聲之後，這邊就沒啥人氣了。
3L：哈哈哈哈，在呢，明明虎樹都BE了，我們跟這像空巢老人似的。
4L：沒辦法啊，畢竟真情實感嗑過的cp。想一想上學期剛開學那陣，夙神突然就不遮信息素了，震驚我全校啊！然後大家掘地三尺各顯神通把入學開始跟夙神打過照面的Alpha們都拉出來逐一排查，楞是沒找到線索。一直到有一次池琥出現在夙神周圍，而夙神的信息素明顯波動了的那一次，那簡直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5L：對對對！我當時就在現場，哇真的，當時一秒垂直入坑，從此扛起老虎上樹的大旗。
6L：誰能想到……
7L：現在想想，我們難道一開始就誤會了嗎？夙神最初看得就是嬌花？
8L：那不能吧……
9L：可是那現在怎麽解釋？每次看他們兩個走在一起，總有種錯亂的感覺……沒辦法接受，感覺像池琥的兩個後宮搞在了一塊，捂臉。你們說，那兩個現在發展到什麽階段了？
10L：不知道，反正肯定沒到最後一步，除非夙神不想要獎學金了。
11L：……對哦，突然想起來夙神還有份賣身契。之前還心疼夙神，明明那麽優秀，卻因為是Omega所以被各種限制，連正常戀愛的資格都沒有，現在突然覺得這賣身契簽的妙啊！
12L：哦哦哦，就是那個，整個助學期間不能被徹底标記，一旦違反則資助停止，并需要加倍返還之前助學資金的條款？哎，之前我們期待着哪天池琥霸氣側漏，帶上錢去砸基金會的臉，給夙神贖出自由身呢。看來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嗚嗚嗚……
12L：嘛~這個也沒辦法，畢竟助學計劃是為了培養學生畢業後為社會做貢獻，培養Omega有太多不确定了，一不小心就成了Alpha的附屬物。說真的，要不是夙神在未分化前就有足夠優秀的成績擺在那，且分化後也照樣碾壓，助學計劃早就把他剃出名單了。
簽協議也是為了保證之前和之後的投入不會變成沉沒成本。
13L：也不能這麽說吧，都什麽時代了，畢業結婚後繼續出來工作的Omega也有很多啊！憑什麽說Omega就不能為社會做貢獻！
14L：是可以，但要建立在标記他的Alpha能夠克制住自己的獨占欲的基礎上，允許他出來。否則單憑個人的意志，Omega是不能反抗标記他的Alpha的。
……
27L：扯遠了…… 現在回到樓主的問題，你要問老虎還有沒有機會，理論上來說，有。只要老虎能下定決心，搶在嬌花前面徹底标記夙神，這對就還能HE。
28L：那個是犯罪吧……
29L：但法學專業學生告訴你，雖然法律對傷害Omega的行為普遍重罰，但實操過程中，一旦徹底标記，收到侵害的Omega會自己向檢方提出諒解求情，然後，為了“照顧Omega需求”，實施/侵/犯的Alpha一方只要賠償并和Omega結婚就能搞定所有問題……
30L：什麽啊這是……太扯了吧……
31L：年輕人，這就是現實喲……
32L：還好我不是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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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Alpha宿舍樓下
孔梓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有些局促地對樂夙說：“已經到宿舍了，謝謝你送我……那個，其實真的不用送的……”
“沒關系，反正順路。”樂夙輕輕地順了順孔梓手感不錯的卷毛，眸色溫存：“而且，你最近的臉色都不太好，我有一點擔心。”
孔梓聞言下意識地用雙手摸了摸臉：“有嗎……我覺得，還好啊。”
見他雙手捧臉的樣子太可愛了，樂夙也忍不住将自己修長好看的手指覆了上去，在那柔軟且有彈性的臉頰上捏了捏。
“有的，跟我交往之後明明變紅潤了，但最近又有點蒼白了。”
“啊啊啊啊那個……”正式交往之後的樂夙真的和之前給人的印象很不一樣。很溫和，也很愛笑，話語雖然不算多，但是句句都很致命，常常讓孔梓覺得招架不住：“我的膚色一直就是這樣啦……是你，總是說些讓人害羞的話，那個……才會……看上去比較紅潤。”
樂夙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孔梓的窘狀，眯着眼睛微笑道：“那看來我要再加油，多說一些讓你害羞的話，才能讓你一直保持着可愛的樣子了……”
“不，不用啦……”孔梓小聲嘀咕着：“只要跟你待在一起，每時每刻我都在害羞啦……”
“噗……哈哈哈”就算是樂夙，也難得爽朗地笑出了聲音。
“那，時間不早了，我上樓啦？”兩人稍微黏糊了一會兒，孔梓有些不舍地提出來離開。
“嗯。”樂夙再次擁抱了孔梓一下：“好了，回去吧。晚上微信聯系。”
“嗯嗯嗯。”孔梓乖乖地小雞啄米似點頭，然後擺了擺手，轉身跑進了宿舍樓。
樂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擡起頭向上看着孔梓宿舍地房間。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眉目間泛起了一絲憂色。
這時，身邊幾個Alpha打鬧着經過，看到樂夙，先是有點驚訝，然後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們漸漸走遠，沒有刻意收斂聲音，所以談話的內容還算清晰地傳到了樂夙的耳邊。
一個Alpha抱怨着說：“啊啊，最近幾天可真要命，簡直快喘不上氣了！”
另一個深有同感的接話：“就說是啊，池琥那家夥，易感期簡直就是個□□桶，腦門上寫着五個大字：易燃易爆炸。”
“□□桶一次就完事了，他是個活火山好嗎？時不時就這麽來一下，也不管人受了受不了！早上我沒防備正面碰上，差點直接跪下。那威壓可不是開玩笑的！蒼了天了，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他之前不都會申請自閉室嗎？”
“嘛~畢竟不是那個~失戀了嘛，體諒一下~”
“我體諒他，誰體諒我啊啊啊啊啊！！！”
“那怎麽辦？難不成你去和他說：池大大威武霸氣，我們這幫廢柴受不了了，請你換個地方呆着去？”
“想我死直說啊，現在誰敢接近他方圓10米之內？”
“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嘛~”
Alpha們進了樓道，談話的聲音也漸漸聽不見了，樂夙也沒有心情再聽。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孔梓的電話。
一遍一遍，每次都是鈴聲響了很久沒人接。
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收起了手機，也向着宿舍樓門口走去。
誰知剛剛走了幾步，只聽頭上“砰”的一聲。
三樓某個宿舍的窗子破裂，碎玻璃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樂夙瞳孔一縮——正是孔梓的宿舍！
“卧槽卧槽卧槽……”樓裏跟失火了一樣，陸陸續續有Alpha抱着頭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池琥爆了池琥爆了！快通知校警！！！”
“我靠我就知道他不對勁……但沒想到他能這麽猛！”
“次奧你以為猛A是吹出來的。嘶……我的頭……疼死了。”
Alpha們抱着腦袋哀嚎着四處奔逃，樂夙逆着人流沖進樓道。
空氣裏都是充滿暴虐和憤怒的味道，壓的人腳步沉重，頭疼欲裂。
好不容易上到了三樓，人已經跑得沒剩多少。
樂夙數着門牌號找到了對應的宿舍。
門傾斜地挂在那裏，好像也經歷了一場慘不忍睹的爆破。
池琥那高大健壯的身體站在一片廢墟中間。
他的眼睛赤紅着，呼吸粗重，整個人仿佛就像一只随時擇人而噬的猛獸。
想要吞噬的對象正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那身影纖細，雙目緊閉，手臂無力地垂落。
鮮血噴濺，染紅了胸口。
☆、池琥的場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