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幫你守着

賀斓和陳飛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休息,雖然沒什麽胃口,可也不願辜負秦桑的好意,便慢慢吃着,聽秦桑緩緩道來。

無為山人總共有九個徒弟,大徒弟和五徒弟出身名門,都是将才,二徒弟原本是皇孫,賀斓是江南首富賀家獨女,機緣巧合下被秦桑“撿”到,只是知道她這個身份的人不多。另外幾個徒弟都是孤兒。每個徒弟各有所長。

葉朗喜愛長刀,性格爽朗,刀法小有成就時便下山游歷,無為山對此并不嚴格,只要留着一條小命回來便成。因此,三徒弟葉朗是第一個獨自下山歷練的人。

前些年都好好的,可是有一年葉朗回來,帶了一個陌生女人。後來的事,賀斓也都聽葉朗說了。秦桑和他說的差不多,後來葉朗因此遠走,不再回無為山。

賀斓從秦桑的講述中,聽出他的自責,或許是自幼和二師兄更親,即便是如今這個結果,她也不覺得二師兄做錯了。他身份特殊,原本就活得小心翼翼。

“師父認為你們三師兄如此,是因為心性不堅,”秦桑說着,不耽誤關注賀斓吃喝,時不時把吃的喝的推到她手邊,看着她吃下,“也是因此,後來便對你們嚴格了些,不讓你們過早下山。”

“原來如此。”賀斓恍然地點點頭。

秦桑專注地看着她。

“二師兄,”賀斓捏着茶杯,低着頭問,“三師兄他……做了很多……壞事嗎?”

秦桑笑了笑,擡起手想像以前那樣揉揉她的腦袋,手伸到一半頓住,感嘆道:“阿落長大了……”

不知道他為何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語氣中還帶着悵然,賀斓一臉莫名地擡起頭,秦桑的手已經搭在了桌邊,側頭看着她。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多思。”秦桑寬慰道。

賀斓長長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是啊,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三師兄已經死了。

她說着,忽然覺得一陣疲乏,困意上湧,竟控制不住地阖上眼皮,她揮了揮手,撈住秦桑的小臂,聲若蚊蠅道:“二師兄……我好困……”

“困就睡吧。”秦桑柔聲回應。

“不能睡……”賀斓的眼睛勉強掙開一條縫,還想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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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秦桑輕聲哄道,“二師兄幫你守着,安心睡吧。”

“嗯……”賀斓實在撐得艱難,聽到這句話,一顆心突然就安靜下來,放心陷入黑暗。

秦桑虛虛攬着她,動作輕柔地把她抱起放在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立在床邊,看着她終于舒展了些的眉頭,秦桑的心也漸漸安靜下來。

一直把自己當背景板的陳飛偷偷瞥了瞥賀斓喝水的杯子,再看看自己的,心中暗暗嘀咕,二師兄就是偏心。

見秦桑轉過身,陳飛立馬坐端正,一臉無辜地看着秦桑,靜靜等他吩咐的模樣。

秦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來,兩個人悄聲出了房間。

秦桑對身後跟着的陳飛道:“你也先去休息吧。”

“是……”陳飛下意識答了,一個怔神又忙問,“那二師兄呢?”他這麽快便趕來洛陽,應該也是連續趕路吧?不去休息嗎?

“我答應幫阿落守着。”秦桑搖頭道,又吩咐明雨給自己準備一杯濃茶,見陳飛還杵在那兒發愣,便皺了皺眉,“你也累了幾天了,先去睡一覺,有什麽事之後再談。”

“是。”陳飛便不再堅持,悄悄和明雨再三交代一定要照顧好秦桑,這才準備去要間房,随便湊合一晚。想到這兒,又想到還在葉朗家裏的林榮,再想到寧宇,便直接和客店老板要了三間房。

明雨侍候人向來仔細,秦桑便讓明雨留下,等賀斓睡醒,自己帶着其他人出了客店,陳飛也小跑着跟過來,秦桑問:“怎麽了?”

“三師兄那兒還有幾個人守着。”陳飛老老實實回答。

秦桑只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兩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小院門口,院子裏的人都轉頭看向他們。沒看見賀斓,寧宇眉頭微皺。

秦桑只是淡淡地對衆人點了點頭,問了留下的人情況如何,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陳飛走到林榮和寧宇面前,道:“你們兩個這幾天也都沒休息好,也別都守在這兒了,我在旁邊客店要了幾間房,先去湊合一晚。”

林榮和寧宇便明白賀斓為什麽沒回來,應是在客店住下了。只是……寧宇不禁有些擔憂,以他對賀斓的了解,她三師兄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她應該不會放心,怎麽會去休息了呢?難道是受了什麽傷?還是實在太累?

他想着,又看了看前面陳飛的背影,看他并無憂色,便确定賀斓應是無事。寧宇隐晦地掃了一眼秦桑的方向,直覺賀斓此時能睡着,應該和他有關。

等人都走了,秦桑終于露出一臉疲色。他手指按着太陽穴,輕輕阖着眼,偏頭對明風道:“詳細和我說說,這幾日的事。”

“是。”明風不忍心看自家王爺滿臉的疲憊,垂着眼皮恭敬地應了,細細和秦桑說起這件事。

他雖然想盡快說完,但心知更不能有一絲遺漏,不然會耽誤王爺的判斷。便盡可能說的詳細,盡量避免王爺開口詢問。

就在明風說完,以為一直沒多少反應的秦桑已經睡着時,便見秦桑緩緩睜開眼,明風眼尖地看見他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

“你也先去休息吧。”秦桑疲憊地開口。

明風先是愣了愣,又連忙垂首道:“明風陪着王爺。”

“要你陪着做什麽?”秦桑笑罵一句,擺擺手打發他走。

明風的冰塊臉上難得的有些讪讪之色,在王爺嫌棄的表情中傷心地離開了。

秦桑又招了招手,跟着他一起來洛陽的一個侍衛連忙上前垂首聽命。

“帶着這個,去找陳府尹,讓他帶幾個人去荒山搜尋,應會有所發現。”秦桑把太子小印遞給他,先前賀斓已經把它還給了秦桑。

“是。”侍衛領命而去。

秦桑又吩咐另外一個侍衛:“等天亮了,找人收斂一下葉朗的遺體。”

眼下的事情處理完,秦桑又閉上眼睛,耳邊是姜梓月生産的痛呼聲。明顯能聽出來中氣不足,秦桑明白,最終結果恐怕是不太好了,阿落應該又要傷心了吧。

姜梓月原本身體便不好,這幾日又不吃不喝不睡,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态都極差。即便有精通婦人生産的沈景澤和有經驗的穩婆,這一胎也生産的極其艱難。

斷斷續續的哭聲一直持續到天光大亮才戛然而止,接着是另一道細弱的嬰兒啼哭。

聽到這不甚嘹亮的哭聲,早起一直等在這裏的陳飛終于松了一口氣。

開門聲響起,穩婆和請來的大夫一起出來,陳飛看了看秦桑,迎上前去。

“如何?”陳飛問。

穩婆和大夫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不大好。

陳飛臉色微變,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們。

穩婆和大夫都吓了一跳,拖着一夜的疲憊,忐忑着開口:“是個女娃,孩子保住了,大人……”

聽到前半句,陳飛心頭微松,後半句穩婆欲言又止,陳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時心情複雜。

若說三師兄落得這麽個結果,他心裏對姜梓月沒怨是不可能的,卻也沒想……

見他神色變換,大夫和穩婆心中納悶,看他反應,不像傷心,也不像生氣,全然沒有身為丈夫該有的反應。

擡頭見大夫和穩婆不停地偷瞟自己,陳飛也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以為他們是要賞錢,便随手掏了錢給他們,又對他們道了謝便讓他們離開了。沈景明師兄弟還在裏面,若是有其他情況,直接問這兩個便好了。

接了豐厚的賞錢,大夫和穩婆都一臉壓抑着喜意離開。

又過了半晌,沈景明才打開門出來,他整個人狼狽不堪,顯見的是累狠了,沈景澤也是一臉疲憊。

兩個人空手出來,沈景明掀起眼皮看了陳飛一眼,便找個地方随便坐了,不顧一絲形象。

沈景澤走到陳飛面前,先嘆了一口氣,對陳飛道了聲抱歉:“沒能保證姜娘子。”雖然姜梓月先前就中毒已深,這孩子生下來她就是一個死,可自己醫術有限,只勉強保住了孩子,他還是心懷愧疚。

“沈大夫無需自責。”先前便聽沈景明說過,他也知道這件事沈景澤已經盡力,自然不會怪他。

“姜娘子似乎還有遺言,想請……”他瞅了瞅,沒看見賀斓,“你和賀姑娘進去。”從被賀斓救下那刻,他一直以為賀斓是個少年,姜梓月說請賀姑娘進去,他還疑惑,還是問了師弟,才知道賀斓是個姑娘。

陳飛一怔,他還以為……轉念一想便明白,沈景明師兄弟這段時間在裏面沒出來,應該就是吊着她這一口氣。

小師弟還在睡,即便二師兄沒阻止,他也不會現在去叫她起來,更何況,二師兄也不會同意。

他看了秦桑一眼,見他眉宇間消不去的疲憊,便自覺地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房間裏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陳飛眉心微蹙,在屏風外駐足,揚聲問道:“不知……三嫂有什麽要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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