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壽宮

已經是深夜了,批完了奏折墨偃鑰只帶了王誠一人來到了情壽宮,站在門外靜靜看着高高的匾額,一陣陣倦怠不知不覺間将整個心頭都占滿了。

不該是這樣的,如今的自己站在萬萬人之上,有權有勢要什麽都有,可為什麽心還是空落落的?

“皇上,夜裏風大,您還是進去歇着吧,瞧,燃妃為了等您,都這般時候了還沒睡下呢。”小心翼翼開口,即使如他這般的心腹也從來都看不明白皇帝的心,這位擁有着世上最多財富和最高地位的主子活的并不快樂,那眉宇間的褶皺幾乎時時攏起,只除了在看到……時才會稍稍松開些。

低頭,半躬着腰引着皇帝向裏走,身為奴才,有些事情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不能知道的哪怕猜到了些什麽也要完完全全忘到腦後,這才是本份啊。

“下去吧。”揮手禀退了侍候在左右的人,連同王誠一起都守在門外,邁着緩慢的步子走進內堂,才轉過彎口一抹颀長的身影淡淡映入了視線。

腳步一頓,墨皓熯……心如每一次般輕輕的恍惚起來,那天,就是因為這一抹相似的背影他才決定收下這人當男寵的,原本他想,既然自己只是想找個替身,那為何不找個和墨皓熯長相相似的?何必空把一腔瘋狂頃在無悔身上,無悔畢竟是自己的血脈,自己不該也不能把無辜的他牽扯進本不該由他來承受的深淵裏。

所以封了這個男人當妃,還故意封為燃妃,燃,熯,墨皓熯,你也成為我的妃子了呢,你死後的靈魂可會不甘?呵呵……雖然只是個替身,可羞辱你足夠了!

“皇上……”怯怯轉過身,燃妃低眉順目的站在墨偃鑰跟前,英俊的臉龐隐現着淡淡的蒼白,注意細看還能看到他的身子在發抖。

“朕叫你說話了嗎?”淡淡的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悠悠響起,半眯着眼睛,墨偃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裏,他讨厭這個男人的聲音,這樣怯怯的小小的聲音哪裏是墨皓熯該有的?那個即使站在了毫無退路的下風也能傲然挺立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怎麽可以如女子般被吓的瑟瑟發抖?

想着,墨偃鑰身上的冷氣越漸越濃,直壓得燃妃‘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雙手扶地一個勁的磕頭,“皇上饒命,求皇上饒……”

“閉嘴!”怒生生打斷了燃妃的求饒聲,墨偃鑰幾大步走到了燃妃身邊,蹲身,用力擡起燃妃的下巴,毫無一絲感情的眼眸炯炯的盯在燃妃與墨皓熯相似的眉眼上,久久才悠悠開口,“燃妃,別忘了朕給你立下的規矩,朕喜歡看的是你的背影,是你的眉毛和眼睛,不是你這個人!所以……”手掌一緊,掌心中男人的下巴馬上青紅了起來,“你最好懂得扮好你自己的角色,不然朕不介意再找個更好的替身來。”

話落轉身大步離開了屋子,墨偃鑰走的決絕,等冰一樣的氣息完全隐去,被吓得半癱在地上的燃妃才敢慘白着臉手腳并用的爬起來。

他知道的,他從來都知道,皇上想寵的那個人不是自己,還記得那晚皇上喝醉了酒他前來侍候,因為是被臨時叫派過來的還提心吊膽了許久,可沒成想,他第一次見到皇上竟然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之下,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哭……

無聲的淚水一滴滴打濕了華貴的龍袍,滿地的酒瓶子中間俊秀儒雅的男人衣衫不整的坐在那裏,他雙目無神的看着遠方,喃喃的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麽。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特別當那個弱者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時,這種同情會泛濫成災,于是也不知是發了暈還是被魔鬼誘惑的他,一步步走到了皇帝的身邊,他沒多想的,只是想給皇帝披件衣裳順便扶他進屋裏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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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的閉上了眼睛,燃妃将自己扔在了床鋪間小聲哭泣起來。

他怎麽能夠想到,看到他的皇帝會反應那麽大,先是連踢帶打後又抱着他又哭又笑,之後……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封了燃妃,什麽燃妃,皇帝根本連碰都沒碰過他,可憐他一清清白白的男子硬是被人傳成了狐貍精,還是雄版的多重版本,他也懶得聽了,誰讓自己沒事吃飽了撐的要去安慰皇帝的?如今看來,皇帝再需要安慰,那個能夠給他以安慰的人也不該是自己這個低賤的奴才,只可嘆,一切都晚了……

用被子蒙住頭,燃妃又想哭了,他怕皇帝,簡直怕的要死,每次皇帝來的時候都會盯着看他好久好久,他不能說話也不能挪動身子,僵直着身體定定坐在椅子裏任皇帝用一會火熱一會冷如寒霜的眼神看個沒完,還天天如此有時一天好幾個時辰,能保持到現在還沒發瘋連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想自己就是一小人物,可以說從小到大基本上沒碰到過什麽大風大浪,能進宮辦差是托了親戚的提攜,好嘛,第一天辦差就被皇帝‘軟禁’了,好在外面說風說雨的人雖然很多可見過他真面目的人沒有幾個,所以家裏人應該還不知道如今‘深得呈寵’的燃妃就是他葉曉名,抽抽鼻子,嗚~他想家了,想娘想姐姐還想家裏的大黃狗,總之,如果可以他寧願回家當一輩子沒用的廢材也不要當皇帝的寵妃,太可怕了!

哭得累了,燃妃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月光下,晶瑩的淚珠還挂在濕濕的眼角上,為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年平添了幾許無助和凄涼,這可憐的娃子,命不好啊~~

話說這邊的墨偃鑰,怒氣匆匆離開了情壽宮,揮退想跟上來的王誠,晃着晃着就晃到了盤龍殿,等他回過心神時人已經縱到了盤龍殿的一棵大樹上,對面窗戶剛剛好可以看到墨無悔的床。

皺眉,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裏,低頭死死瞪視自己的腳丫子,都是它們的錯!

‘咳咳咳咳~’一陣陣低咳将墨偃鑰的視線又移回到了窗口,聽到裏面的少年仍在不停的咳嗽,嘴唇不自禁抿的更緊了,這幫個不懂事的奴才,沒聽到主子在咳嗽嗎?怎麽沒一個起來看看的?

終于,在墨偃鑰幾乎快忍不住的時候,一個小侍走進了屋子,先是點起了燈然後急急端了杯茶水來。

映着燭光看着床上散着發束的少年,他好像……又瘦了?身上那股子飄渺的氣息也更濃了,他不喜歡墨無悔現在的樣子,好似身無可戀随時都可以離開的感覺,握緊了拳頭咬牙,墨無悔,身為你的父皇就有權利管束你,朕命令你,沒有朕的允許不準離開知道嗎?!

“我沒事,下去吧。”喝了口水感覺好多了,不想身邊有人守着,墨皓熯揮退了小侍斜倚在了床邊悠悠出神,好像睡不着了,那做點什麽好呢?

發了會呆突然披了衣服起身走到桌案邊,‘前世’活着時每當他心裏煩了亂了就會寫寫畫畫些東西,時間久了竟成了習慣想戒也戒不掉了,說來占了墨無悔的身子之後自己還真不曾動過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熟了,嗯,趁着夜裏無人,等會寫好了就燒掉吧,想來是不會惹出什麽事端來的。

研了磨歪着頭想了想,左手扶着袖子下筆如龍,不一會一幅水墨丹青躍然于紙上,那山那水每一筆色彩都讓墨皓熯滿意的笑彎了唇角,呵呵……看來自己的功底并沒有退步,可喜可賀啊。

窗外,蹲坐在樹身上的墨偃鑰早被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驚呆了,那畫,分明就是墨皓熯的作品!無悔在模仿墨皓熯嗎?不可能,他壓根就沒和墨皓熯接觸過,那難道是……想到自己一直在懷疑的可能,墨偃鑰眼睛‘唰’的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嘴角邊想壓也壓抑不住的笑他看不到,也無從多想,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困在身邊的人,好像真的回來了……

無聲無息離開了盤龍殿,墨偃鑰沒有急着和墨無悔攤牌,反而派了得力的手下趕赴天藍山,他要将在那裏貼身侍候墨無悔的下人都帶過來問話,也許有些事情就可以得到滿意的答案了,呵呵……墨無悔,父皇得多多準備準備才能和你交戰不是?所以,你可千萬別讓父皇失望噢~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小心洩漏了不該洩漏的秘密,墨皓熯燒了自己畫下的字畫又上床補了個回籠覺,第二天聽說墨偃鑰有事出宮可能三兩天也回不來,心情大爽的他颠兒颠兒晃出了盤龍殿溜達,沒了墨偃鑰在的皇宮,感覺就是不一樣啊~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無悔殿下嗎?”

得,好心情變沒有了,看着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嘴唇兒塗的像猴子屁股的女人,墨皓熯不得不懷疑墨偃鑰挑女人的眼光了。

這什麽貨色?要氣質沒氣質,要長相沒長相,就這麽個随随便便的女人也能迷得墨偃鑰封她為妃?啧啧啧啧~看來都是自己的罪過啊,束縛了墨偃鑰這麽久,竟然讓他饑渴到慌不擇食的地步了。

心中嘀咕着可面上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墨皓熯淡淡施了一禮,不熱烙但絕對挑不出毛病,“見過蘭妃娘娘,問娘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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