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贖罪第四記
天近黃昏,夕陽在許漾身後漸漸沉沒。她謹慎小心的緩慢前行着,前方是風度翩翩的褚景玥。
[來自系統的提示]
[請宿主與男主相熟]
她只略略一掃,便揮手劃掉了屏幕。此時此刻,她所有心思盡在褚景玥身上。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
憑他過目不忘的本領,以及絕對歐皇的運氣。她只消順水推舟一番,他便能飛快将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褚景玥停下步子,側身與正收攤的商販交談。他笑着,視線卻向身後看去。他稍一思索,裝作若無所知,繼續前行着。
人來人往間,逆着人流的他二人格外顯眼。
“見到自己的‘兒子’竟還毫無察覺,真是個失敗的作者。”雖這樣嘟囔着,但許漾心中卻莫大的驕傲。
不愧是她寫的,長相身材氣質都無可挑剔。
幾乎跟着他繞城半周後,許漾才發覺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女主哪去了?
夕陽隐去,明月如盤高挂,天空被星光籠罩。
褚景玥在破落的府外站立,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麽。他擡頭,無奈又厭煩的一閉眼。
勸說果真是無用之舉。
腳邊,雜草叢中傳來悉數的聲響。他微一挑眉,正欲蹲身時,卻突然一轉視線,鎖定了鬼鬼祟祟的許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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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利的視線如鐵釘,将許漾牢牢釘住。她脖子一僵,緩慢地縮回了腦袋。她靠在牆上,血壓瞬間飙升,何其心虛。
這下真的洗不清了。
褚景玥嘲弄的笑着,輕拍了拍衣擺:“大小姐既來了,又何必躲藏。”
沒辦法,許漾再不情願也只能現身。
她背過手,緊張地捉住右手腕,道:“嗨,褚......景公子。”
“夜已深,大小姐一介弱女子,如此锲而不舍的尾/随我,究竟為何?”
“可以不說嗎?”
“當然不可以。”
許漾偏過頭,眉頭微蹙,閉眼猶豫了片刻。而後她擡起頭,小聲道:“我是來幫你查案子的,我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在哪裏。”
笑容僵在褚景玥的臉上,藏于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大小姐可知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城西的牆邊瞧瞧。”
他眉頭下壓,不斷打量着許漾。
他的确未曾去過西邊城牆,只是,她如何知曉他所尋找之物的?
[WARNING]
警報聲在耳畔響起,紅色的數據光突爆出刺眼的光,照亮許漾驚慌失措的臉龐。
随後寂靜的夜空炸開響雷,一道閃電劈落在她身前。
虛拟光屏彈出,滿屏的感嘆號仿佛要溢出。許漾睜大眼,瞳孔微微顫抖。
[檢測到宿主違規行為]
[懲罰機制啓動]
[系統已采取強行控制手段]
轟隆隆隆——
褚景玥詫異的擡頭,只見烏雲席卷而來,蠢蠢欲動。透過雲層間隙,他瞧見了朝她而去的閃電。
他心頭一驚,來不及過多思考,下意識的沖上了前。
在閃電劈下的前一刻,褚景玥抓住許漾的肩,将她護在懷中。他擡頭,刺眼的閃電落在了三寸遠的地方。
他松下一口氣,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發頂,逐漸打濕烏黑的發。
下雨了。
褚景玥仰頭望天,烏雲後的閃電時隐時現。他蹙眉,才剛擡起胳膊,便又見一道閃電急促落下。
焦糊味從前方傳來,他瞳孔驟縮,忙擡起胳膊。
銀線所繡的衣袖被燒出極為矚目的洞,好似明晃晃的警告。
他看向許漾,心頭一陣不快,卻仍壓着脾氣:“此處風雨雷電交加,你若沒被吓傻,便快些跟我離開這裏。”
大大小小的屏幕逐漸消失,許漾眼中的紅光也漸隐了蹤跡。她緩緩回神,表情帶着幾分憂傷。
久未得到回應,褚景玥倍覺奇怪,低聲道:“大小姐?”
無心他事的許漾木木的應了一聲,本已消失的積分屏忽又出現在她身旁。她扭頭看着,才回來的魂就這樣再度遠去。
[檢測到宿主違反系統法則]
[正在扣除相應積分]
[目前積分:-152]
[回歸世界仍需:2152]
褚景玥滿腹疑惑,卻又不好開口問。雨将墨發打濕,貼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
喻家本就不清不白,難定罪則。如今她既送上門來了,那趁機弄清些事情也好。
想着,褚景玥在不起眼的木屋前站定,從一旁的雜物堆中摸出了老舊的鑰匙。
稍稍鏽住的門鎖打開,他推開門,側身道:“雨勢太大,實在不便行走。大小姐不妨進來避一避雨,待雨停了,再回府不遲。”
被倒扣積分的許漾呆站在原地,任雨澆淋自己。
見狀,褚景玥只好在旁耐心等待。可她似是神游去了仙境,根本沒有要挪步的意思。額上青筋跳起,他再無耐心等待,一把将她拉過塞入屋中。
呼嘯的風被隔絕在外,即将燃盡的蠟燭亮起。
褚景玥撚玩着火折子,悄悄打量着許漾:“初來此地時,聽聞大小姐端莊穩持,頗有家主之風。為人寬和,待下人更加體恤有加。只是有一事在下不明,大小姐為何要如此對我?”
四處滲入的風吹得她一激靈,她擡起頭,很是茫然:“啊?”
“你跟随我多日,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如今找準了機會,便現身假意相幫,好以換取我的信任。”他重重放下火折子,銳利的目光在許漾臉上落定,“是你父親授意你如此的嗎?”
“啊??”
未幹的雨水順着墨發淌下,劃過臉龐。
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優雅的落座:“你父親在六月前請辭離京,歸故裏,專心打理商行。他離開的第三日,與他同鄉的蔡大人便橫死京中。他得知此事,卻不露半分悲色,反倒吞并了蔡家家業,壯大了自家商行。”
褚景玥慢條斯理的擰着袖子,修長的手指骨骼分明:“你假意助我,實則為毀去我手中物證。最好......再殺了僅剩的人證,和我這個受雇于人的探子。”
閃電伴着響雷,在寂靜的夜空炸裂開來。
許漾欲言又止,握住了被數據光所纏繞的左手。
這小王八蛋說什麽呢?一條也沒才對。
“并非我父親示意,此事與喻家也并無幹系。是我......我有不得不幫你的理由。”
“哦?那會是何等有趣的理由呢?”褚景玥嘴角上揚,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或許大小姐不知道,我生平最厭惡如你這般虛情假意之人。想幫我?大小姐也得思慮一番,自己到底配不配才是。”
褚景玥語氣平淡,話說的毫無感情。
若是喻婉娴本人,定會受不住他這冷言冷語,就此離去。可許漾聽完,也只是撇撇嘴,暗嘆他嘴巴之毒。
好心當驢肝肺,活該你挨讀者罵。
她轉頭,深吸一口氣。雨後的涼氣深入肺腑,令人心神舒暢。
窗外暴雨漸停,駭人的閃電也再未出現。
“雨既停,便請回吧,大小姐。我實在不願與你這般女子有所牽扯。”說完,褚景玥不再看她,開始專心打理自己的衣物。
他手中動作稍緩,腦中不斷過濾着信息。将她說過的話逐字逐句的拆開,剖析着其中之意。
許漾一臉的嫌棄,視線在他身上走了好幾個來回。
如果可以,她當然不想跟他扯上關系。與他這位高嶺之花相遇,倒黴的可只是喻婉娴一人。
不過,她當初有把他寫的這麽自戀嗎?
“哼,到時候有你後悔的。”邁步離開前,許漾嘟囔了這樣一句。
她聲音甚小,但褚景玥卻仍聽入了耳中。風闖入破舊的木屋,灌滿他的衣袖。
“我會後悔......什麽?”
亥時三刻,失蹤半日還險些迷路的許漾終回了府。她腦子亂作一團,在喻父喻母的憂急的聲音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跟她到府外的褚景玥停步,忽莫名的不适。他觀望許久,确認喻家燈火皆暗後一轉方向,直朝城西而去。
若她未曾說謊,那此處定有蹊跷。若她口吐謊言,便是喻家暗藏乾坤。
他折下一根樹枝,快而精準的刨着城牆邊的泥土。
咔。
樹枝與瓷罐相碰,發出脆響。
褚景玥蹲身,在字跡斑駁的瓷罐上瞧出了一個“蔡”字。
“竟真如她所說......”
身後,泥濘的土地被誰輕踏。他轉身,一眼便認出了來者。
“你可是......來,來查明父親橫死一案的景公子?”來者怯懦,說話都好似已鼓起莫大的勇氣。
褚景玥點頭,道:“閣下應該就是蔡大人的小兒子,蔡旻吧。”
蔡旻點頭,又偷偷打量了褚景玥幾眼,回道:“我,我知曉父親是被誰所害的。”
白皙又修長的食指豎起,令蔡旻斂了聲音。
“此處不便交談。蔡公子當知,隔牆有耳。”褚景玥從袖中拿出絹帕,輕覆掌上,托住了沾着污泥的瓷罐。
先前果然是她從中作梗,故意拖延時間。
褚景玥戲谑的哼了一聲,眼中平添幾分厭惡。他從泥濘中脫身,将鞋底的污泥蹭淨。
“我知曉一無人打擾之地,還請公子相随。”
“不,不行!我,不能回家的。”蔡旻很是緊張,眼神亂瞟,作扭捏之态,“他們,他們會殺了我和爺爺的,父親,父親就是這樣死的!”
他們?
“可是喻家威脅你?”
“不!是......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蔡旻突然跪倒在地,吓斷了褚景玥的思緒。他雙目空洞無神,如中毒般開始抽搐不止。暗紅的血從嘴角溢出,順着他青筋暴起的脖頸流下。
褚景玥沖上前去,讓蔡旻靠在了自己身上。他皺眉,忙問道:“究竟是何人害你?你告訴我,我才能救你一家。”
“我......不能......說......”
“你若不說,下一個死的便是你年邁的爺爺!”
蔡旻喘着氣,張大了嘴,雙瞳卻逐漸渙散,失了光澤。他揪住褚景玥的衣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夜正濃,萬籁寂,唯有仵作的敲鑼聲隐約傳來。
死了。
褚景玥低頭看着已無聲息的蔡旻,無奈卻又覺悲涼。正當他思索如何将蔡旻的屍首送回時,刺耳的鑼聲近在咫尺。
仵作驚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鑼鼓摔落在地。
“殺,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