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起

曹玉文畢竟是個男人,一吼就讓李桂香有些害怕。她護着曹飛往後退了退,不自在的說,“你喊什麽喊,我是你嫂子,你就這麽沖着我說話的嗎?”

對于曹玉文來說,許樂就是他的軟肋。他在病床前答應了許新民要照顧好這個孩子,可如今不能讓他上學,還需要他天天出去擺攤,只要一想着這個,他心裏就難受。何況,這孩子現在還被欺負成這個樣子。

他一把将許樂抱在懷裏,對着李桂香說,“嫂子,我尊敬你是嫂子,才跟你說話,要是別人,你以為我不敢打女人嗎?我就一句話,樂樂不能白受欺負,我不同意,他天上的親爹也不能同意。曹飛,這事兒你說,你下學又不經過單身宿舍,跑那兒去幹什麽?”

李桂香一聽就噗嗤樂了,“怎麽,你還想審審,你算了吧,你別忘了,”她一把将曹飛從身後扯了出來,指着他說,“這才是你親侄子,有血緣的,怎麽,你為個外人,來說你侄子?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理。”

她回頭看向老太太,“媽,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你親孫子,被這麽個野孩子給欺負?你管管你小兒子吧。”

一旁站着的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嘴巴動了動,終于出了聲,“文啊,孩子不都這麽鬧騰大的嗎?你這麽較真幹什麽?樂樂這傷我看着也不算重,我煮了雞蛋了,一會兒滾滾就下去了。好了好了,都六點半了,我這飯還沒做好呢。”

老太太說着就走了,曹玉文在後面喊媽你不能這樣,也沒回頭。李桂香面帶得色的看着憤怒的曹玉文,意思是,你親娘都不管了,你還要逞能嗎?她摸了摸曹飛的頭,沖着他說,“站着幹嘛?還不趕快寫作業去,再考23分,小心吃竹筍烤肉!”

誰知道曹飛卻沒動,他沖着許樂呲牙咧嘴地說道,“是我先打他的,我就是看不慣他,他吃肉我看着,沒門。”

這話沒落,曹玉文就一步上前捉住了這小子,在李桂香的尖叫中,啪啪幾下子打在他的屁股上。曹飛哪裏想得到曹玉文敢這麽做,他爸爸都沒打過他,立刻嗷嗷叫了起來,“你放開我,放開我,你憑什麽打我,你放開我。”

曹玉文躲開了撲上來的李桂香,順手拿起放在旁邊的笤帚疙瘩,将曹飛放在腿上,就威風凜凜的打開了,一時間,整個屋子就剩下了李桂香的叫嚷聲,還有從廚房出來的老太太的勸阻聲。

曹飛倒是開頭罵了兩句,可眼前無望翻身,倒也沒求饒,咬牙撐着放狠話,“你別落在我手裏,你有本事打死我,”他的眼光不知怎麽落在了站在牆角的許樂身上,瞧着可憐兮兮的許樂沖着他咧嘴笑了笑,當即将他刺激得瞪大了眼睛,喊着,“許樂,我打死你。”

這邊曹玉文一聽,下手更重了。

于是整個樓道裏都聽見三樓老曹家裏一片吵鬧聲,李桂香原本聲音就尖,這會兒不知道有意無意的,撩高了聲音喊,“他叔啊,你別打了,我給你賠不是了,飛飛才多大,你打壞了他啊。”

這時候正是做飯的時候,不少人都開了門,下樓看看怎麽回事,不少下班的人,也放慢了腳步,相互打聽。但這事兒着實簡單,剛剛許樂被送回來的動靜可不小,黑妹又是站在門口說的這事兒,不少鄰居聽得一清二楚,就相互說了說。

一說曹飛惹得事兒,鄰居們倒是都挺氣憤,“這孩子太沒樣了,那許樂比他矮半頭呢,一看就聽話,這幾天見面就奶奶長阿姨好,別提多乖了。你不知道把那孩子打的那樣,臉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誰知道身上咋樣呢。教訓教訓他也應該。”

樓下的張奶奶嘆氣,“你說的輕巧,這玉文也是的,怎麽這麽沉不住氣。玉武還沒回來呢,知道這事兒不跟他怄氣,到頭來吃虧的不還是那孩子。”

曹老太太為了避免有人傳出去說是曹玉文未婚就有了孩子,許樂來的第二天,就他的身世放出去了。老太太們一清二楚。

四樓的王大爺不愛聽這話,“那照你說,孩子受了委屈,那就得忍着了。那孩子本來就沒了親爹,跟着幹爸過日子,再天天忍氣吞聲,還能過嗎?這是教育孩子法子嗎?一群老糊塗。”

正說着,曹玉武終于上樓來了,被王大爺逮了個正着,“玉武我跟你說,這事兒你可得公平點,既然養在家裏了,就不能區別對待,飛飛那孩子你也該管管了,也太調皮了,前兩天我下樓,差點被他的石子打着……”

王大爺越說越偏,曹玉武的眉頭越夾越緊,這會兒也聽見屋子裏傳出來的聲音,連忙道了聲歉,上去開了門,這時候,屋裏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曹飛被老太太摟在了懷裏,許樂單獨站在一邊,李桂香正拿着掃把疙瘩沖着曹玉文揮舞,曹玉文在費盡的躲閃。曹玉武一瞧身後一堆看熱鬧的,連忙進了屋,然後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巨大的關門聲讓混亂的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老太太一瞧大兒子回來了,終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扯住了兒子的胳膊,“玉武,玉武哎,你管管吧,趕快管管吧。”

李桂香也不甘示弱,一扔掃把,沖着曹玉武就喊,“你瞧瞧你弟弟,把你兒子打成什麽樣子了,我告訴你,今天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不能讓我兒子受這種氣。”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曹玉武一巴掌呼了上來。

“什麽有他沒你,這是老曹家,你想趕誰走?”

話音一落,李桂香捂着臉就沖回了屋,砰地一聲把門關了。

曹玉武皺了眉,回頭就沖着曹玉文說,“你嫂子是個糊塗人,你別放在心裏,曹飛你打得好,這孩子太不像話了,我一會兒還得教訓他,樂樂這臉上挺厲害,你趕快給他看看,不行咱去醫院,別耽誤了。”

自從曹玉文回來,兄弟倆都沒說這些話,聽着曹玉武說話在情在理,曹玉文心裏終究是熱乎乎的,他也知道自己氣上頭了,“是我不對,孩子有錯說就行了,結果動上手了。哥,你別跟嫂子急了,她也是疼孩子。”

曹玉武又瞪了眼睛說了句,“都讓她慣壞了”,老太太瞧着差不多了,就推着曹玉文,讓他扯着許樂先進屋了。

将門關上,曹玉文就開始給許樂脫衣服,瞧瞧他身上怎麽樣。

自從一進門,許樂就處于無聲狀态,安靜地看着事情的發展。這倒并不是他好欺負,實在是他沒将這個地方當做一個家,曹飛那兔崽子自然不用說,這孩子已經被慣壞了,他覺得大概沒什麽救了,至于李桂香,這就是個小肚雞腸心性狹窄的女人,而曹玉武,他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了,這是個愛面子的男人,從不管教,只問對錯,看似公正,實則自私自利。

這樣的一個家庭,他相信在你落難的時候一定不會雪中送炭,但當你享福的時候,他們大多是願意共同分享的。

許樂原本尋思,等着生意再做做再說搬走的事兒,可一來他幹爸頂着一個臨時工的名頭,找媳婦實在太困難,二來,他實在厭倦了跟曹飛這種小崽子鬥智鬥勇的生活,于是下了決心。

曹玉文将他的小薄襖脫了下來,掀起了秋衣,就瞧着白皙後腰上有幾塊青紫,形狀像是人的手指,應該是曹飛捏的。

曹玉文輕輕按了按,許樂就嘶嘶的吸氣,唬得曹玉文吓了一跳,生怕是傷到了骨頭,可再摁,就到了許樂的癢癢處,他扭着白白的小身子,就開始小聲的咯咯笑起來。曹玉文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你這孩子,挨打了還笑呢。”

“癢癢。”許樂露着一口小米牙,撲到了曹玉文身上問他,“幹爸,為什麽我們要住在曹飛家裏啊。我們怎麽不去自己家裏住啊。”

這問題簡直幼稚到了家,可曹玉文一時間只覺得心酸,“這就是咱們自己家啊。有幹爸的媽媽,幹爸的哥哥,來之前路上咱們不是說了嗎?以後要跟幹爸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許樂加了把勁,“可大爺和伯娘,曹飛是一家。奶奶一會兒跟他們好,一會兒跟咱們好,也不是一家。幹爸,我們去自己家住吧,我不喜歡曹飛,他老欺負我。”

許樂越說越委屈,就趴在曹玉文肩頭不說話了,小身子不知道是怕冷,還是想起下午的事兒,微微顫抖着。這簡直讓曹玉文心裏難受極了,可這是他長大的家啊,十二年沒回來,讓他住了一個多月,就張口搬出去,他哪裏舍得。

他挨挨蹭蹭,終是沒應了,許樂再問他,只能含糊的哄着他說,“這就是家啊,往哪裏搬,你看幹爸都揍了曹飛,他肯定不敢欺負你了。樂樂?”

許樂心想,那小崽子可不是害怕的人,只是瞧着曹玉文的樣,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一說就成的,得慢慢來,于是便沒再提這話。可大屋裏,李桂香越想這事兒,越覺得是這個道理,不僅僅是房子的事兒,日後曹玉文肯定要娶媳婦的,不弄走他,難不成她還要跟妯娌住一起?她起來收拾了兩件衣服,扯着一旁坐着的曹飛,“走,回姥姥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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