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年之後

日子其實過得很快,在不知不覺間,時間就像流水一樣潺潺而去,抓不住,也留不下。

整整一年零三個月,四百五十天,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早晨起得早,然後外出搜集物資,晚上六點以前就回來了,七點入睡,因為沒事幹所以睡得很早,他幾乎要把前世沒睡夠的時間都給補回來。

而現在,是第四百五十天的早晨。

林登站在卧房裏窗戶前往外面看着,這一年多來,幾乎沒碰到過什麽喪屍,這個地方好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似的,只偶爾會有幾個幸存者誤闖入這裏。

而往往這種時候,林登都會選擇躲起來,他實在很煩跟人接觸。不論是好人、壞人,還是神經病。

通往地下室的小門被他遮掩得很好,從未被任何闖入這裏的人發現過。

不知道是人在急劇減少,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林登能明顯的感覺到幸存者光臨這裏的頻率大大降低了很多,有時候甚至好幾個月都沒人來過,不過這樣的情況,倒是讓他過得十分清淨自在。

他一直都在算着天數,如今數數,牆上的‘正’字已經多達九十個,再過個五十天,就剛好是第一百個,地下室的物資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背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疤,現在基本不會再影響他的動作發揮,林登每天都在鍛煉,安逸的生活會讓他的身體機能下降,他必須時時刻刻警告自己,這裏并不是終點站,它只是個‘中點站’,未來,還長着呢。

如往日一樣走在茂密的樹林間,頭頂的陽光成束的打在林間的空地上,将這片林子突顯的異常安靜而美好。

恐怕走到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這片淨土之下曾埋有一具紅發女人的屍骨……

時間倒回一年前————

林登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沒離開,反而守在這片密林區,一直等着他的出現,這前前後後的時間段長達整整一個月,在這種缺食少糧的情況下,她簡直執着頑固的不可思議。

當那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衣衫褴褛地舉着那把鋸齒中刀沖過來的時候,林登雖然意外,但還是很輕松地就制住了她。

被壓制住的女人紅着一雙眼睛沖着林登怒嚎道,“你害死了葛南哥,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送你下地獄!!”

“瘋女人,”林登把她用力的甩到地上,聲音冰冷地道,“我給你一次逃走的機會,別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你還我的葛南哥!”紅發女人真的跟瘋子似的,依舊不放棄的朝林登沖過來,手上的刀更是沒有章法的胡亂砍着。

林登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拿出背後的雷明頓很随意地放了一槍,子彈立刻就打在了她的小腿部位,鮮紅的血液滲透了一大塊牛仔面料。

女人抱着膝蓋蜷在地上呻。吟痛哭的模樣格外地惹人可憐。

然而林登只是冷冷地睇了她一眼就打算離開。

紅發女人突然聲嘶力竭地尖聲喊道,“你不得好死,下地獄去吧,魔鬼,我詛咒你,你不得好死!!”

“随便,”林登停下了腳步,嘴角一勾,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反而不急着走了,轉了個方向來到了紅發女人的身邊盤膝坐下。

“魔鬼!!”女人似乎只會這句罵人的話,“滾開,不要盯着我!!”

“不,我喜歡欣賞你痛苦的樣子。”林登很惡劣地開口說道。

“你!魔鬼魔鬼魔鬼,我詛咒你下地獄!”女人氣憤地大喊大叫道,嘴裏翻來覆去講的也就只是那幾句話。

聽了對方的罵語,林登并沒有任何的觸動,照舊是不動聲色地看着她,說實話,近看之下,這個女人的五官的确很豔麗,是個尤物。

“想不想活下來?”林登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故意引誘她道。

“你讓我活?”紅發女人慘然地笑了一下,“你這個肮髒的魔鬼會放過我?!”

“那可說不定,你求一下我,說不準我就會放過你呢,要是态度夠誠懇,讓我滿意了,我還會幫你把子彈取出來,然後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說這些話的時候,林登嘴角的笑容很欠扁。

“哼,”這次紅發女人的反應倒有些反常,她并沒有失控的尖嚎出聲,也沒有罵林登是魔鬼,只是嘲諷地看着這個年輕的男人,“你以為我是憑什麽判定是你殺的葛南哥?關于你偷油以及殺人的全過程,都被我們安裝在周邊的微型攝像頭給拍下來了,我已經叫阿元和阿林把攝像頭離的錄像保存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快到天明市了吧,等着吧,你會被大堂哥懸賞通緝的,所有的人都會想盡一切的辦法殺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着瞧吧,魔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女人越說到後面,越瘋笑的厲害,看着林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林登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他咬着牙惡狠狠地盯着女人,似乎是在想用什麽辦法折磨她才好。

天明市,天明市——等等,好熟悉的名字,那不是耿家的地盤嗎!

林登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女人的時候,眼神就有些微妙了,“你姓耿?”

紅發的女人咧了咧嘴巴,以牙還牙道,“你求我啊,如果語氣軟點讓我滿意了,說不定就會大發慈悲告訴你了~”

這女人還真是不怕死。

林登挑了挑眉毛,篤定地自語道,“哦,那就是姓耿沒錯了,那麽耿小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抱着找死的心态?我看你把兩個保镖都打發走了啊,看來你那兩條狗也沒多忠心,竟然真把你給扔下了,啧啧,我覺得他們會不會聽話地幫你把東西送到天明市都難說啊,這年頭,誰還甘願為一個将死的人賣命,你說是不是?”

林登的這些話雖然有很大的成分是為了刺激這個女人,但也有一小部分是真理,時代不同了,在外面四處跑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更何況還是在他們沒車的情況下。

手雷的威力那麽大,他就不信他們原先那輛車還能開。

而且天明市外圍的喪屍可不少,只是被電網和高牆守衛阻攔住了前進的腳步,天明市是大城市,人口密集,物資當然也豐富,耿家能清掃出一大塊區域建設基地是相當不容易的,自然,想要進基地的幸存者必須先要通過電網外圍的喪屍那關才行,天明(耿家)基地從不會允許一個廢物加入,能加入的,必定是能對基地做出貢獻的。

話題回到前面,既然車子都能被炸毀,區區一個攝像頭還能完好?

“你确定攝像頭裏的畫面還能看嗎,不是一團黑?”林登眯着眼睛質疑地看向她,“瘋女人,說大話也不是這麽說得。”

“哼,大表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會差到哪裏去,你忘了我們耿家有着世界尖端的科研團隊嗎?”瘋女人思路清晰的反駁了林登的猜測。

“看來不瘋,剛剛是裝的?”

瘋女人不說話,卻突然抓起了地上的中刀,她仍然不放棄地想要砍死林登。

林登的臉色變得更加僵冷了些,他伸手一擋,很輕松地就将她手上的刀給奪了過來,反手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找死是吧!”

“對,我就是找死,葛南哥死了,我卻不敢自殺……南南哥不怕,潇潇馬上就能去下面陪你了,馬上就好了……”紅發的女人雙眼望空地呢喃着,過了會兒,又緊緊閉上了雙目,一動也不動的,就好像死了一樣。

林登狐疑地把手探到對方的鼻子下面,想看看有沒有呼吸,誰知道耿潇潇突然揚起了頭,張開嘴就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掌,林登措不及防,手一松,刀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林登給一刀捅中了心髒。

林登使勁地掰開了女人的嘴巴,成功地解救出了自己的左手,把匕首拔了回來重新插在了靴子裏。

地上的人大睜着眼睛,瞳孔放大,目光渙散無神,明顯是已經死亡的狀态。

林登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耿潇潇,她是耿默的堂姐,看在默默的面子上,他在知道耿潇潇身份的那刻起,就沒打算要她的命,甚至對方語氣放軟點,他真的會救她,只因她是耿默的堂姐,他不想因為這件事跟耿默鬧翻,終究他們是親戚關系,怎麽也比自己這個外人更親近一些。

可是剛剛,他還是親手結束了這個女人的生命,倒是圓了她的殉情夢。

這件事不論從哪個角度來想,都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他和耿默兩人之間無法修補的裂縫,就這樣失去一個朋友,林登的心裏到底還是不好受的。

林登用大刀就地挖了一個坑,把女人埋了進去,稍微壘起了一個小土包後,才離開了這裏。

這之後,林登就一直呆在那棟別墅裏,原本想等傷好點就去找耿默的念頭,也被他徹底打消掉了。

不知道葛南跟耿家是什麽關系,但是看耿潇潇篤定的樣子,葛南于耿家來說,也肯定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林登根本不敢想象耿默看到監控錄像後的表情。

他們的舊誤會還沒解除,現在又添了一樁不可能得到饒恕的事情——他跟耿默的交情算是真正的走到頭了。

********

時間真的是治愈良藥,當林登再次來到那個已經長滿雜草的小土包面前,心态已經改變了很多。

他不再糾結可能失去跟耿默的交情,也不再擔心被耿家通緝,這麽久了都沒什麽人來這片地域找他麻煩,那就說明,要麽那兩個保镖在半路上就進了喪屍的肚子,要麽是他們壓根就沒打算送過去,而是半路投靠了什麽組織。

不管怎麽說,這事情還是有一點挽回的餘地,只要拿兩個保镖死了,這件事就不會被耿家的人知道。

從私心來說,如果他的猜測真的驗證了,那林登就會把這件事給爛在肚子裏,他是不會自虐的向耿默坦白這件事的。

林登并沒打算在墳前站多久,他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打算往回走。

早起出來走一圈成了林登這一年來所養成的習慣,然而這一次他比往常都走得遠很多,現在已經接近正午時分了,陽光火辣辣的照在他頭上,讓他有一種自己的頭發會被燒焦的錯覺。

轉身的那刻,林登的身體頓了一下,他分明感覺到了兩股絞在他身上的熱切視線,這讓他的大腦瞬間進入了警覺狀态,各項感官系統高效率地運轉了起來——大概在東南方向,有人!

林登小心翼翼的将手伸進了褲兜,把那把爆破沙鷹握在了手上,接着動作迅速的開了保險,抽出槍就指向了東南方向的一棵大樹,那一氣呵成的動作讓人根本沒時間做出反應。

“出來!”

一秒、兩秒、三秒……看來樹後的人還抱着僥幸的心裏。

林登冷嗤了一聲,舉着槍慢慢地朝那棵樹靠近,突然一個黑發的少年按耐不住地從樹後閃了出來,發了狂地朝後面跑去。

本來想開槍的林登在看到少年背影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放下了槍就快速地朝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林登跑得很快,這讓他和對方的間距在不斷的拉近。

“默默,默默!”林登着急地喊着對方。

少年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識,反而更加賣力的往前跑着,只是很不巧的絆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一個趔趄,就整個人摔趴在了地上,他知道現在爬起來再跑也來不及了,所幸就趴在地上不動了。

林登總算追上了他,但是卻沒急着上去,而是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試探性的問道,“默……耿默,你、都知道了?”

地上的少年動了動,背對着林登微微撐起了身體,先是擡手抹下了臉上的落葉,然後站了起來,把身上的泥土和草葉後拍幹淨後,才慢慢的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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