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心廣場

早上九點,天明市中心廣場

“哈哈,又是一季一度的戰果統計,本季度各小隊的競争很激烈啊,特別是前幾名,戰績都咬的死死的,不知這季的冠軍之位是會被上季的冠軍得主‘噩夢’蟬聯,還是會被本期的黑馬小隊‘曙光’奪取……廢話不多說,下面由我來播報此次的獎勵名單,獎勵按月前公布為準,請獲獎的各小隊派人去總務大廈二層領取各自的獎勵。”

沉寂了整整三個月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個穿着花襯衫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出現在了畫面上,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張名單。

“為了保持神秘,我們先來播報優勝獎得主。”大叔賣弄風騷的沖屏幕外的群衆擠了擠眼睛。

“優勝獎的得主分別是——‘愛拼才會贏’,哈哈,簡單介紹一下,該小隊由各大逗比成員組成,隊長是逗比中的戰鬥機,副隊長是花樣作死小王子,他們的口號是——我愛逗比,生活好好!噗,容我笑一下先,哈哈逗比們加油,希望你們下季度能取得更加優異的成績。”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他們,上次跟喪屍一起共舞的五個奇葩。”

“哼,他們遲早得把自己玩死。”

随着一個個小隊的名稱被報出,中心廣場的人也越來越沸騰,所有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廣場裏面擠去。

“有我們!!!!”

“有沒有我們小隊的名字?”

“別急,才剛開始播報。”

“啊,你踩我幹嘛!”

“別擠,別擠!”

滴滴————叭叭————

刺耳的汽車喇叭聲交織在一起,廣場外圍的停車位幾乎被秒搶,着裝各異的男男女女從車上下來,伸長了脖子急切地朝大屏幕看去。

大多數人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擠不進去了,幹脆就站到了車頂上、林登老早就醒了,他所處的樓房離中心廣場還有段距離,大清早的就有人早早的在中心廣場集合,吵吵嚷嚷的不行。

這些人應該都是西區中高檔小區的居民,沒想到人這麽多,這夥人一般都是能吃上大米的,偶爾上繳的物資多了,還會有肉吃。

天明市基地的布局的确很奇怪,‘平民區’和‘土豪區’靠得那麽近,人數最多的‘精英區’反而隔得那麽遠,林登第一天來得時候只見識到了平民區的冷清,這讓他産生了一種天明基地人不多的錯覺,現在看來,天明基地能堅持十年并不是一個奇跡,而是他們有足夠精悍的人力資源。

西區應該挺有意思,可惜他馬上就要離開了,沒機會去見識一下。

當然出基地之前,他必須得擁有一張通行證。

其實通行證很好辦,只要去總務大樓領任務就行。

現在一般都是集資任務,這個任務可以從各小隊帶回來的物資量來判定他們的成績。

之所以沒有淸屍任務,是因為記錄器還沒被發明出來,光是幸存者口述的戰績,很難判斷那些話的真實性,遇到喪屍的場面一定是混亂的,槍林彈雨,子彈亂飛,誰又知道哪幾只喪屍是被誰的子彈給射死的,更沒有人會有那個閑心去記自己殺了幾只喪屍,也許前一秒還在數,後一秒就忘了。

更有甚者,直接謊報戰績,造成結果的不公平,引起各小隊的不滿。

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總務大樓幹脆就不出這個任務了。

但是未來會有一種微型戰績記錄器,就安裝在各個子彈裏,如果子彈射入了喪屍大腦,子彈裏頭的檢測器會與喪屍的腦漿産生反應,從而發出信號,幸存者手上的電子計分器接收到這種信號,就會加上一分,證明一只喪屍的死亡。

科技其實發展很快,相信過不了多久,清屍任務也會出現在總務大廈的屏幕上。

集資和清屍可以說是連帶的任務,未來之所以會把它們分開,是因為幸存者的群體在逐漸減少,各大基地每年的新增人口與出生人口更是少得可憐,越來越多的基地被攻陷,人類占領的區域更是在慢慢縮小。

而很多幸存者大多不願跟大群喪屍對上,很多都是投機取巧的集資,這結果就是,要麽你成功了,物資取得;要麽你失敗了,幸存者人口繼續減少,喪屍還在壯大。

淸屍計劃的發布,宣告着人類與喪屍戰争的開端。

前世的林登和刀疤他們遠離基地,遠離幸存者,專門挑無人區落腳,最終依然落得個被屍群圍攻的下場,他們雖然還沒遇到過真正高智商的喪屍,卻也道聽途說過一些比較著名的人屍之戰。

也曾從各種途徑得知,少數幾只喪屍在未來會進化恢複成人類時期的智力狀态,而這些高智商喪屍就是屍群的統領者,它們一般喜歡駐守在基地周邊的城市,随時都準備率領群屍發動攻陷之戰。

被喪屍圍住,所帶來的最直接結果就是物資越來越少,他們在坐吃山空,這種情況,連自己基地的人都差點養不活了,哪還會再接納那些來投奔他們占用他們生存資源的落魄幸存者?!

在黑暗時期,不是沒有基地接納過外來幸存者,但最終的下場往往都是供不應求,基地出現大面積死亡現象——其中以餓死的人數居多。

就像公司裁員,弱者被抛棄,被趕出基地,強者留下鎮守,盡管如此,所有的人還是抱着能活多久就多久的心态,每一天都會掰手指算自己還能存活的天數,絕望,所有人都在絕望,他們看不見這個星球的未來,或許說,這個曾經美麗過的星球在末世一開始就已經失去了未來……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門簾的縫隙擠進來的時候,床上的清俊男子才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阿元,輪椅修好了沒?”葛南微微瞌着眼簾靠在床頭上,唇色淡淡的幾乎沒有血色,他的頭到現在都還有些暈痛。

“恩,好了。”高大冷酷的男人推着輪椅來到了床前,剛要伸手就被他給推開了。

“不用你。”

葛南用手撐在輪椅的兩個扶手上,一咬牙,整個人就懸空了,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着,手臂上更是條條青筋畢現。

阿元将手虛護在他的身體兩旁,随時準備接住他下落的身體。

葛南憋足了一口氣,慢慢的,雙手交換位置,身體也随之轉了過來,這時候葛南才松了勁,整個人幾乎是砸在椅子上的。

阿元看着滿頭大汗的葛南,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心疼。

葛南坐在椅子上,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只是眼神陰鸷的低頭看着自己的斷腿。

直到呼吸慢慢平複下來後,葛南冷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左手翻了過來,掌心處的一塊皮膚被什麽東西頂起了一個小塊,小塊的中間是一排黑線,看傷口應該是剛縫沒幾天。

看着看着,葛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暢快,他就像一個瘋子似的,笑完了哭,哭完了接着笑。

阿元微微低下了頭,臉上的神色很難看,眼中集聚着一團怒火,他現在恨不得把林登抓過來,一點一點的撕成肉片。

“小默在哪?”說這話時,葛南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經,就連眼淚也被擦得一幹二淨,完全找不到剛才瘋癫過的影子。

說着,他又把左手輕輕搭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摩挲着上面的紋路。

“在實驗室。”阿元木着臉給出了答複,他回答的速度很快,像是早就知道葛南會問出這個問題。

“哦,帶我去。”

“可是……”

“沒關系,我有耿叔給我的通行卡,”葛南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譏笑,“有時候我真懷疑耿煜那個家夥是不是耿叔的親生兒子,他連我這個外人都信任,卻偏偏信不過大兒子……呵呵,不說了,走吧。”

***

總務大廈其實就在中心廣場的後面,要到達那裏,必須先穿過中心廣場,可現在……

林登站在了外圍,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周圍實在太吵了,歡呼聲,喝彩聲,叫罵聲,打架鬥毆聲,還有車子的喇叭聲,又亂又鬧騰,完全沒有秩序可言。

之所以會這樣,大概是因為每季度的第七天都是基地特定的狂歡之日,管制組的人員是不會出現在這裏打擾衆人興致的。

連接着大屏幕的音箱聲響大到能把人的耳朵給震麻,屏幕裏的大叔怪叫了一聲,把手上的名單往後一扔,擠眉弄眼的道,“現在是最重要的一二三等獎得主,真是激動人心的時刻,這些勇猛的小隊名字現在就在我的腦海裏,是的,就在我的腦袋裏面,想知道嗎,大聲的告訴我,想不想知道!”

“想!!!!”

“去你媽的,磨磨唧唧!”

“快講啊,艹!”

“嘿,我覺得我們是一等獎~”

“放屁,我們才是一等獎!”

“呵呵。”

“這家夥又開始賣弄玄虛了,快點說會TM死啊!”

“不看了,走,我們去領二等獎!”

“笑死人了,連我們的一半都不如,還敢講這樣的大話?”

……

廣場的氣氛被帶到了高潮,所有的人都拼了命的往廣場裏面擠。外圍更是連續不斷的有成隊的人奔跑過來,有的甚至踩着車頂一路跳着過來。他們就像浪潮一樣朝中心廣場湧去,就連站在邊緣地帶的林登也被人潮給帶了過去。

“有沒有錯過?”

“只報了優勝獎的,沒我們的名字。”

“那就好,不說一等獎了,二等獎必須拿到手!”

“趕緊擠過去,別又像上次那樣得了獎,也拿不到獎勵。”

“總務大廈幾點關門?”

“還有五個小時,不急。”

汗臭味、劣質香水味,甚至還有腳臭味,林登覺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他拼了命的往外擠,扒開了一個又一個人,橫沖直撞的,引來了一片罵聲。

離外圍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就跟被針紮了一樣。

林登皺眉往身邊看去,卻只看到了一個個後腦勺,大家都在往裏面擠,只有他在往外面擠。

一分鐘後,林登終于站在了人群之外。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腦袋更是昏沉沉的,有種中暑的感覺。林登敲了敲腦門,走了幾步,眼前一黑差點摔到了地上,耳朵裏響起了嗡嗡嗡的鳴聲,他感覺自己突然跟外界脫節了,一切的吵鬧都在離他遠去,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喘息聲,一下一下,粗重又短促。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林登眯着眼睛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一棟樓旁邊,靠着牆壁慢慢坐在了地上。冰涼的瓷磚稍微讓他清醒了一些,甩了甩頭,睜大眼睛看向外面,視線模糊中,似乎有兩個黑影朝他走來。

“你還真行啊,能堅持這麽長時間,牛人!”

“卑!鄙!”林登咬着牙說完了這兩個字,就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

葛南看着對面正低頭擺弄着儀器的耿默,眼中一派的溫柔,“不用那麽趕,我已經習慣坐輪椅了。”

耿默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擡,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墨黑的眼睛緊緊盯着手下的精密工具,蔥白的修長手指靈活的翻飛在各色線路和零件中。

一張張經過反複修改的設計圖撒了滿地都是,上面精密的數據足以證明主人的用心。

看着耿默認真的模樣,葛南的眼神漸漸變得癡迷了起來,視線不時的在對方緊抿的紅唇上流連一番,他就像一個在沙漠裏渴了很久的人,貪婪的看着紅色誘人的梅子,殊不知這樣的做法只是飲鸩止渴,他只會越陷越深,最後扭曲的不像自己。

距離産生美——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耿默的若即若離讓他難過,讓他害怕,讓他癡迷,更讓他願意為之瘋狂!

“應該差不多了。”阿元突然俯身在葛南的耳邊提醒了一句。

葛南愣了一下,眼神漸漸恢複了清明,他淡笑了一聲,将視線從耿默的臉上移開。

阿元推着葛南,悄無聲息的去了地下一層。

“你別進去,在這裏等我。”葛南掀開了扶手的蓋子,從裏面取出了一個遙控器,操控着輪椅往實驗室的門開去。

通常重要的病毒都會被送到這間儲藏室裏。

實驗室的外面是密碼鎖,研究員想要進入,就必須輸入密碼,而密碼每過一個月就會換成新的。

葛南掏出了鉑金色的磁卡,虛按在了密碼按鈕上,一聲滴之後,厚重的钛合金鐵門緩緩開啓。

鉑金色的卡,只有三張,一張被耿叔帶進了棺材,一張在小默手裏,最後一張,就是他手裏的這張。

外圍的架子上擺滿了密封的玻璃瓶,葛南并沒有把目光放在它們身上,而是控制着輪椅徑直來到了裏面,拉下了厚重的黑布,一個正方體的玻璃容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被浸泡在密封容器中的是一顆奇怪的頭顱,臉上的皮膚一邊是白皙細膩的,另一邊卻是烏青腐爛的。

葛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它,這人竟然是個半喪化人,真是個奇跡。

玻璃容器中的頭顱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只是美麗蔚藍的人類眼睛,另一只卻是醜陋稀爛的屍眼。

葛南湊近了看去,裏面的藍眼睛也跟着眨了眨,另外一只屍眼卻像是壞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只大大的睜着。

它張了張嘴,兩片蒼白的唇一開一合,無聲的說出了兩個字。

“下次再來看你。”葛南的眼神閃了閃,帶着些不明的意味重新審視着它,看着看着他突然彎唇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接着又重新把手上的黑布遮掩了上去。

葛南繞到了黑布的後方,用卡片打開了一個金屬箱子,取出了其中的一管紅色試劑,控制着輪椅有些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間實驗儲藏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