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戀般的感覺
這一覺林登從下午一直睡到了深夜，越睡越困，他根本就不想下床。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床一沉，接着一個溫熱的不明物體就蹭進了他懷裏。
這一突發事件把林登給吓了一跳，他立馬彈跳起來，拿過床頭櫃的手電筒就照向對方。
明亮的光束打過去，對方的臉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了他面前。
“默默？”林登把手電筒扔到床上，走過去跪坐在了依舊蜷縮在床上的耿默身邊。
耿默把臉一轉，埋進了柔軟的床褥裏，被子的味道很好聞，他又把臉埋深了一點，似乎想從被子裏得到什麽慰藉。
這是林登白天的時候新買的褥子，曬了好幾個小時的太陽，被褥間滿滿的都是陽光的味道。
“怎麽了，是不是你哥又欺負你了？！”林登俯下身想要看清耿默的表情，奈何這孩子死死埋着臉，還用手巧妙的擋住了縫隙，擺明了不想讓他看見。
越是這樣，林登就越是好奇，伸手扒拉着他的手，連哄帶騙地道，“默默，吃巧克力了～”
耿默像是妥協了，松了勁任由林登拉下手，他轉過腦袋，烏黑柔軟的額發淩亂的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挺秀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床尾手電筒的光束依舊照着這片區域，林登的腿動了動，光束被擋掉了一些，只有幾小股光線漏了出來，影影綽綽的，光線的照明區剛好錯開了耿默被頭發遮住的上半張臉。
林登的眼睛夜視能力很好，其實不用手電筒他也能看清耿默的臉，開着手電筒，還是為了照顧耿默。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耿默常年累月呆在黑暗閉塞的房間裏，夜視能力不比林登差，甚至比他還要好上一些。
“默默，張嘴。”林登還真從褲兜裏摸出了一塊，剝開了外面的那層錫箔紙，将圓圓的巧克力抵到了耿默的唇邊。
耿默很聽話的張開嘴小小咬了一口，等他嘴裏的吃完了，林登又遞了過去，可死孩子卻閉緊了嘴巴，剩下的一大半怎麽也不肯吃了。
林登無奈的看着手上沾着耿默口水的巧克力，他不吃，就只能扔掉了，可好好的一個巧克力，扔掉又太可惜，末世中的食物得來不易，哪有浪費的道理。
本着節約糧食的優美品德，林登把那塊有些濕潤的巧克力塞進了嘴裏，粗略咬了幾下就填進了肚子。
“說吧，怎麽了？” 林登腳一伸，一不小心把手電筒踢到了地板上。
啪得一聲脆響，電筒的光微微一閃，伴随着一陣茲茲的電流聲，房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電筒徹底宣告報廢。
這個時間點，基地的居民區是不供電的，林登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讓房間重新亮起來，也只能暗暗心痛一下那個剛用沒多久的手電筒，說到底還是腿長惹的禍。
耿默坐起了身，下床把那個手電筒撿了起來，翻轉着擺弄了一會兒，手電筒神奇的又亮了起來。
“真行！”林登樂呵呵的伸手接過了手電，開開關關了好幾次，性能完全OK，看來真修好了。
耿默咬了咬飽滿紅潤的唇角，走過來坐在了床邊，他沒有說什麽，只是低頭專注的用手指摳着被褥。
“到底怎麽了，默默！”林登放下了手電筒，皺着眉頭挪到了床邊，伸手擡起了耿默的下巴，又把他的額發撩開了一點，露出了一雙墨黑的眼睛。
“登登……”耿默摳着被褥的動作一頓，濃密纖長的睫毛顫了幾下，他突然抓住了林登的手指，說話的語速比之以往要快上許多，“你會一直呆在基地不走，等我回來嗎？”
“什麽？”林登聽得雲裏霧裏的，還是沒搞清楚耿默是個什麽情況。
耿默抓着林登的手變得用力了起來，“你，不會走的，對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受什麽刺激了這是？”驀地一陣劇痛，林登感覺自己的指骨都快被捏碎了，他使勁把手抽了出來，一邊揉一邊看向低着頭不說話的耿默，“夢游了？”
耿默卻唰地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盯着林登看了一會兒，在林登剛想張口問些什麽的時候，他又轉身朝窗口走去，潇灑的一撐窗欄就跳了下去。
林登：……
耿默怎麽會問這個問題，他不是才說過要在天明玩一段時間的嗎，照理說耿默應該不會再問他這種問題了，那麽他突然莫名的跑來這裏是什麽原因，難道有什麽事要發生？！
林登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到了窗前，一個翻身踩了下去，憑借着落腳點，幾個跳躍就站到了地面上。不知道是不是抗體的作用，他的身體強度真的在一天天變大，甚至比前世的巅峰狀态還要強一些，而這些改變似乎是從葛南綁架他的那天才開始的。
前方隐隐約約還能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林登跑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對方的手腕。
“默默，真拿我當朋友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林登把耿默的頭擡了起來，逼視着對方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林登的錯覺，耿默的睫毛上竟然挂着幾顆小水珠，有幾根睫毛甚至因為被打濕而粘在了一起。
“天一亮，我就要出基地，大概會在外面呆很長時間，”耿默動了動唇，嗓子發出的聲音帶着點幹啞，“所以，來跟你道別。”
“什麽地方，辦什麽事？”林登眯了眯眼睛，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耿默拉開了鉗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眼睛幽深地看着林登，“登登，我回來要看到你，不許你走。”
耿默說這句話時的語調很輕淺，卻透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不用我跟你一起嗎？”
“不用，”耿默走上前幾步，突然傾身附在他的耳旁，耳語道，“基地不穩定，你幫我看着，拜托。”
林登的心一沉，“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嗎？”
“我有把握。”
“那好，我答應你，但是……”林登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面前那雙烏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會殺了葛南，他必須死，只要我還呆在這個基地一天，我就不會放棄這個決定，因為我容不了他，他也容不了我！”
現在把一切都說明白也好，如果他的默默無法容忍這件事，那麽他就離開，當然在離開之前，他會把葛南的命也順道帶走。
林登的心量很小，容不得別人一二再，再而三的進犯。
好長一段時間，耿默都沒有說話，他把視線移開，眸中的神色明明暗暗，潔白的牙齒更是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默默！不要不說話！”林登惱火地抓住了耿默的下巴，強迫他的眼睛對上自己的。
耿默依舊一言不發，他回抓住林登的手腕，一點一點地将他的手扯開。
“別殺他，”良久，耿默總算給出了一個答複，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爸爸很喜歡他，所以別殺他。”
林登臉上的表情冷冷的，“我只想知道你對這件事的态度。”
“我更喜歡你。”耿默這次倒是很快給出了答案，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吐出了這幾個字。
林登愣了下，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甚至想發火都沒處發。
“登登…”耿默傾身過來，在林登的側臉上親了一下，“除了爸爸，最喜歡登登。”
林登徹底石化，他驚愕的跟耿默對視着，對方烏亮的眼睛裏全是他的身影。
耿默看人時很專注，除了他注視得那個人，你無法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再找到其他的東西，幹淨、透徹，就好像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只有你的全新世界。
不得不承認，當那兩瓣軟軟熱熱的唇貼到他側頰上的時候，林登的心停跳了半拍，他甚至有一種轉頭去吻耿默的沖動。
這個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産生這種龌蹉的心思，明明默默只是在表達單純的喜歡，而他卻……
自閉症的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會不同于常人，也許默默不知道，兩個男人不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喜歡，碰到對味的哥們，頂多勾肩搭背一起嘻嘻哈哈，有好酒一起喝，有好煙一起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就是正常的兄弟情誼。
如果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絕對會被人指指點點。
林登有些慌張地退後了一步，再擡頭看向耿默的眼睛，那個世界依舊純淨，只是在裏面，突然多了一個龌蹉的他。
“登登，不喜歡？”耿默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了一抹困惑。
在耿默的小時候，無論是哪個人，只要他撅起紅潤潤的小嘴吧唧一口對方的側臉，對方絕對會笑得見牙不見眼，把他抱在懷裏一個勁兒的心肝寶貝的叫，可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耿默就再也沒對誰做過這個親昵的動作了。
聽到耿默的疑問，登哥的內心獨白是這樣的：太TMD的喜歡了好伐！！寶貝來，咱們多親幾口！
林登的臉爆紅一片，心跳更是加快了很多，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他感到新奇的同時，又很尴尬，生怕被對面的自閉症孩子看出點什麽來。
“不喜歡，所以以後都不準這樣！”林登粗着嗓子吼了一句，略有些煩躁的靠牆坐了下來，心跳實在太快，他必須想辦法讓它平複下來。
這種初戀般的感覺是要鬧哪樣！！
林登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可笑，都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雖然他現在的身體還很年輕，可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态，耿默于他還是太小了，他真搞不懂自己怎麽會愛上耿默，只是一個自閉症的孩子，以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歡他，呆在他身邊很舒服，他喜歡對方身上的純淨，因為這是他永遠也無法擁有的東西，他的腦袋早就被算計填的滿滿的，一雙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能活過末世的十年，不管是該殺的，誤殺的，好人，還是壞人，他都下過狠手，就像耿潇潇說得，他是一個會下地獄的人！
最開始他真的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孩子來喜歡，差了十幾歲，算是長輩了，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份喜歡竟然會變質到這種地步。
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想吻對方嘴唇的沖動，太不正常了，也太匪夷所思了！
耿默走到了林登的身邊蹲下，“我喜歡。”然後又貼過去親了一口，這次直接親在了唇角。
林登被他的突然襲擊驚了一跳，身體一偏，滑到了地上，夜晚冰涼的地面讓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很多，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葛南真的死在了我的手上，你會怎麽做？”林登咬了咬牙，執着的将剛剛那個難題攤了出來。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的明亮，又淸又冷，瀉下的銀輝就跟冰一樣。
林登的手腳發涼，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耿默的一言不發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點一點的剜着他的心頭肉，臆想出來的劇痛如同實質一般讓他無法忽視——默默會怎麽做，會殺了他嗎，抑或者念着以前的交情，只是對他不理不睬，形同路人？
“你不會有機會的，我會把他送到另一個基地。”這是耿默的答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