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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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五哥逐漸蒼白的臉容,簡默一的心裏亦充滿悲戚和感傷,這是做了自己三十年兒子的人啊!雖然一早就已知道其實他并非自己的骨肉,可是有什麽關系呢,他是自己愛的女人生的孩子,自己欠她太多根本無從補償,如果可以,就補償在她孩子的身上吧。
我是真的愛你,靜文,你難道還不明白?因為愛你所以才愛你的兒子。因為愛你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你真是一個天真了一輩子的女人。是我的錯,我早該讓你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一切,可我不在乎。既然當初我都能夠接受,時至今日又怎麽會責怪你甚至報複到你的孩子身上呢?
簡默一想起那個夜晚,本來只是一個和平日無甚差別的夜晚,忙了好幾天了,終于有了空檔,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靜文。靜文的身上集具了東方女性的一切美德,溫柔、姣美、娴淑、含蓄、典雅,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會覺得身心舒泰、放松而無需戒備。
至于明兒,簡默一心酸的想,是我帶給她寂寞,也無法給她名份,她要尋找一點快樂和寄托,我又憑什麽責難她呢?如果這能讓她高興,我願意視明兒如己出。
如果不是因為那晚自己忽然想起再有兩天就是和靜文認識33周年紀念日,心底突然湧出的溫柔情緒使得自己久違的孩子氣重又複來,買了大束靜文喜歡的粉色玫瑰沒有致電就直接前往,也許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想到這裏,簡默一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站在靜文的閱讀室裏,看到桌上正在整理的一些陳舊文件,其中包括許多年前莫大誠給靜文的書信、箋卡,還有簡明出生後的體檢報告,血型那一欄裏赫然是RH-AB型,而非自己的O型或靜文的B型,而這種血型偏偏又極為罕見,但自己卻是知道的,莫大誠恰恰就是這種血型。
早就猜到了莫大誠與簡明的關系,一個是自己的好友,一個是自己愛人的孩子,出于對靜文的愛和歉疚,也一直能體察到靜文因此的心結和對自己的愧意及委曲求全,他選擇了故作不知,對孩子更是百般疼愛,其實不過只是因為他愛她。
是,我自私,簡默一默默的想,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只愛我自己。
聽到身後玻璃墜地的破裂脆響,簡默一迅速回頭,正好迎上靜文絕望空洞的眼瞳,她手裏的打火機、大號水晶煙缸和一大杯水砸落在地,水杯碎了,一地汪洋蔓延的好像全是傷心的眼淚。
簡默一立刻反應過來,靜文原是打算銷毀這個秘密,就像她當年一個人抗下這個黑暗的包袱一樣,至于以後,如果還能繼續幸運隐瞞三十年,她和他還有他都老了,死了,那麽這段往事也就真的煙消雲散、不留痕跡了。
可是,我偏偏在錯誤的時候出現的錯誤的地方。簡默一每每想起靜文那一刻的眼神,就覺得整個人都痛的無法自持。
“記不記得再有兩天是什麽日子?靜文?”簡默一記得自己當時若無其事的離開書桌前走過去,執起靜文的手送至唇邊親吻了一下,她的手涼的似冰,卻像一把烙鐵烙痛了他的肌膚。
簡默一痛恨自己的冷靜和鎮定,如果當時大家索性把話說開挑明,也許反倒解開了靜文的心結,自己當時不動聲色的表現卻令得靜文誤以為他正在醞釀下一步的報複計劃,也許會傷到她的孩子,所以才最終采取了那麽激烈的方式來祈求自己的原諒以放過明兒。
“人生太辛苦,願上帝原諒我的錯誤,憐憫我的孩子。靜文絕筆”
聽到這個壞消息時,簡默一正準備參加一個商務會議,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好像于瞬間崩塌碾碎成茫茫齑粉,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層層白灰,自己的鼻腔、口腔、胸腔都附着了滿滿的灰燼,他甚至能清晰的嗅到那種令人絕望的、焦渴的灼燒的氣息。
唉,靜文。靜文。
那一刻,簡默一的肺腑間首先湧起的居然不是悲傷,而是許許多多支離破碎的細節。
我初識靜文的時候她才是個十七歲的稚齡少女,那麽嬌豔,那麽纖弱,又那麽熱烈和執着,像一支猶自帶了露珠的粉色玫瑰,含苞待放,清香四溢。她本來可以和所有的玫瑰一樣,至少可以享有從清晨到日暮最美的一天時光。
可是,她卻因為我的緣故早早的在日出的時分就躲入了暗室,從此隔絕了陽光,委頓成為織錦緞面上微不足道、添香添色的旁枝側植。
是我,一手扼殺了這朵玫瑰!
五哥茫然失措的站在那裏,心裏幾經掙紮建立的城牆在一點一點的淪陷,不不,淪陷的又豈止是那一層壁壘,是我三十年因為愛而不得的痛苦和因為痛而生就的怨恨!
五哥下意識的取出那張不知真假的“宙斯”光盤,如果它是真的,那将會毀了父親和自己的一世名聲和前程,因為它記錄的數據統統事關近五、六年來,自己協助父親進行的一筆筆一樁樁非法商務交易,具體至相關事件、人員名單、涉及金額,全部備錄在案。一旦清繳出去,父親重則死刑,輕則終生監禁。而五哥自己也會作為第一從犯,承擔極為嚴重的連帶責任。
正是因為這樣,五哥才決定悄然離開六月,并給六月安置足夠傍身的物質保障。他了解六月,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就算不反對也會毅然選擇與他一起赴險,或從此舍卻花樣的年華為他守候一生。
六月,我不能那麽自私,我不能像我的父親那樣,盡管他一直說我是他衆多兒女中最像的一個。五哥溫柔而感傷的想,我寧願你恨我。
除了母親和六月,五哥最信任的人就是和自己情同父子的莫大誠大律師。因此,整件事的策劃和安排他基本上都沒有瞞着莫大誠,只除了最後的行動時間和合作夥伴。
事實上,這個報複父親的念頭早在具體成型之前就已經潛伏在五哥的內心深處,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在平時為父親做事時刻意留意相關的帳目記錄情況,而他也早就暗中對自己財産作了規劃和分割,除了明白攤開的帳目,這些都作了最壞的打算要和父親同歸于盡的,他還做了暗帳,使得日後東窗事發時相關部門無法查封處置。而這一部分財産也正是五哥委托莫大誠進行清算分割轉移,除了六月的那部分,還安排分配給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尚未成年的弟妹作為生活教育基金,防止因為簡默一的倒臺而直接影響兩個孩子的一生。
五哥一直以為自己考慮的已經周到,可千算萬算,卻萬萬沒有算到原來自己存心報複的對象根本并非其人!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多方信賴的莫大誠竟然會出賣自己!而他居然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五哥捏着光盤的指掌漸漸加力,“啪”的一聲脆響,光盤裂成兩片,锵然落地。
沉默片刻,簡默一才又自言自語似的嘆息道,“靜文一直以為這是個只有她和上帝才知道的秘密,實際上早在你出生後第一次健康檢查結果出來時我就已經知道了。”他有點恍惚的笑了笑,“是我的錯,我早就該告訴她,我不介意,我會愛這個孩子如果愛我自己的孩子一樣。”
簡默一鏡片後面注視着五哥的眼瞳中有薄薄的憂傷流淌而出,“那晚,靜文是想銷毀過去的一切痕跡吧,偏偏不巧被我看到,如果我當時能告訴她我從來也不曾介意過,她也不會選擇這條路。明兒,”他低低的喚五哥,“你難道還不明白,你母親這樣做不是因為怨恨,而是為了保護她的兒子……”
簡默一身後的莫大誠臉色灰敗,全身簌簌發抖,幾乎站立不住。
天吶!天吶!簡明竟然是我與靜文的兒子。我早該看出來不是嗎?為什麽靜文不告訴我?呵,她愛他,她一直都愛他……靜文她至死只愛簡默一,從來都不是我……
而此刻更令莫大誠覺得不堪的是,就在半個小時前,面對簡默一深沉端嚴的态度,自己竟那麽輕易的就背叛了簡明對自己的信任,背叛了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對靜文默許的照顧她以及她的兒子的所謂諾言。
我真是個最卑微無恥的人!莫大誠的心髒跳出了平時韻律之外的頻率,他不由仰起了下巴用力扯開領口,像一條離水缺氧的魚一樣,不顧儀态的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你還堅持要那樣做麽?明兒,”簡默一慢慢的擡起胳膊,手上正是那片真正的“宙斯”資料光盤,他溫和的看着五哥,笑的無奈又凄涼。“你知道,我不會怪你。”
五哥的臉色木然,毫無表情,機械性的伸手接過光盤,他的指尖略略有些顫抖,沉默了半晌,忽然雙手執住光盤用力一折,光盤應聲折斷,然後手一松,碎片散落在他足尖的地板上。
周遭所有的聲音都仿佛憑空消失了,只有莫大誠費勁的喘息聲益發襯托出死寂般的凝滞氣氛。
在衆人悄然投諸的目光中,五哥慘淡一笑,踉跄着轉身離去。
小葉和六月是在門口遇到五哥的,本來小葉正打算取出工具打開門鎖進去,還沒動手,門忽然就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六月一眼就看見了五哥蒼白的容顏。
面對門外赫然出現的兩人,五哥并沒作出什麽反應,他那往日精光深蘊的眼瞳此刻看來就像蒙塵的玻璃珠,顯得那樣空洞而索然。
幾乎完全無視六月焦灼的神情和伸出的雙手,五哥怔怔的轉回了視線,靜靜的經過小葉和六月的身畔,向着湖邊走去。六月不知所措的看看小葉,小葉鼓勵的笑笑,她抿一抿嘴角轉身追了過去。
目送五哥和六月的身影隐沒在黑夜中,小葉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黯黯的光線下,他英挺皎潔的臉龐上仿佛有薄薄的浮雲掠過,漂亮的眉睫在陰影中閃着微光,看起來好似黑暗中機敏巡獵的豹。
五哥是和黑牛及洛陽一起來的,從腕表顯示的信息山看,自己的座标和另外兩個已經重疊在了一起,也就是說洛陽和黑牛此刻應該就在這幢樓內。
為什麽五哥會一個人離開呢?洛陽和黑牛到底是有事耽擱了,還是根本就是被羁絆住了無法脫身?念及于此,小葉軒起了眉頭,小心而又迅捷的避開屋內的陳設,悄無聲息的飛身上樓。
一直來到三樓,遠遠的小葉就看到了從微微阖上的主書房門內瀉出的那一線明亮燈光,在黑暗中如同劈開夜色的黃金利刃,鋒銳利落的隔開了屋內屋外的明暗交界。
為探虛實,小葉放緩腳步,似蹑足的黑豹趨向前去,站在門口,他聽到了裏面的聲音。除了熟悉的洛陽和黑牛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的、略略有些低沉的男聲。
語聲都很平穩內斂,但稍加留意就能聽出其中的金戈之音,你來我往的交鋒中發出無形的寒氣,直刺人肺腑。
黑夜中,小葉原本沉靜的臉容上出現了一種奇特的變化,仿佛微風掠過的湖面,蕩漾起一陣波瀾,細細泛起的微光很快就被深澈幽暗的湖水所吞噬了。
剛要推門而入的小葉忽然僵立靜止,好似被施了魔法般,一時喪失了行動的能力。
五哥轉身離去的瞬間,簡默一亦悲傷的垂下了頭,可洛陽分明看見,琺琅鏡框後面隐約閃過的一點亮光。
簡默一負着雙手慢慢踱至書桌後面泰然坐下,才清一清喉嚨微笑道,“好久不見了,你們的身手還是這麽出色。” 他伸手撥一撥面前的小醜人偶,“我早該想到,明兒應該會請你們幫忙才對。”
洛陽輕輕笑了,“簡先生,你可真高明,剛才你遞給簡明的也是假光盤吧。你根本就已料到這樣的結局。”他頓了頓嘆息道,“不過說實話我們也不關心,這只是你們的家事。”
簡默一沒有馬上回答,沉吟片刻才說,“哦?那麽你們不是來幫明兒取光盤,又是為什麽來呢?”
黑牛冷冷的擡眼看着簡默一,事隔十八年,雖然已是物是人非,可這件事于自己于洛陽都是不可觸及的痛腳,更是他們鐘愛的小兄弟人生歷程中最重的傷痕。而現在,當年制造事端的始作俑者卻依舊錦衣玉食、風生水起的坐在那裏,問他們為什麽來這裏。
洛陽已經取出了剛才從保險箱中找到的一疊文件,擡起手揚了揚,微笑道,“對,忘記告訴簡先生了,我們今晚主要想借這份資料用一用。”
簡默一盯住那份陳舊的文件夾,似乎一時想不起來,黑牛簡單的說,“如果我沒記錯,簡先生以前做過幾年古董倒賣吧,嗯?”
洛陽立刻配合的接過話,“呵呵,簡先生貴人多忘事,早年黑白兩道誰不知道簡先生識別古董的高超鑒別能力呀,風雅,真是風雅。”
簡默一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他認出來了,那份自己命名為“缪斯”的文件檔內,正是當年經手的衆多古董買賣記錄和一些圖片、資料備案,上家下家金額等數據一應俱全,其中不少是藝術珍品,來龍去脈頗見不得光,一旦曝露出去,後果嚴重。
但簡默一的表情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用指節叩一叩桌面,“嗯,想起來了,你們這樣做是為了那個,對,葉家的孩子,對吧?”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瞧,我還沒有老糊塗。我聽說,你們後來收養了一個孩子,就是那年你們幫我取了幾件西洋古董、後來被迫辭職的那位主管的孩子,是姓葉吧?好像後來也成了一個出色的行家?”
聽簡默一輕描淡寫的提起小葉,黑牛額角的青筋驀然暴起,他握緊了拳向前邁出一步,卻被身後的洛陽一把拉住。
“是,簡先生應該明白我們的來意了。”洛陽正色道,“我不妨直接告訴簡先生,我們會把這份文件交給警方,至于怎麽善後,我想這就是簡先生的問題了。”
簡默一嘲諷的笑了,“哈!交給警方?你們不怕自己被牽扯進去麽?別忘了,當年葉家的事你們也有份!不正是你們下的手麽?說起來,葉家的孩子居然還認賊為兄,你們不怕被他知道?不怕他對付你們像你們對付我一樣?”他指一指面前的古董人偶,譏诮的說,“你們大概也還記得這個吧?那次的幾件東西都脫了手,只有這個,被我留下來了。看看,它像誰?像我?也許。難道不像你?還有你!”
洛陽點點頭,苦笑起來,“你說的沒錯。說實話,文件裏關于相關的內容和圖片剛剛都已經被我銷毀了,可以說是查無實證,相信即便你向警方供出,我們也應該可以脫身。”他擡頭和黑牛對視一眼,微微嘆息一聲,“可是,我們于小葉有愧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我們已經打算向小葉和盤托出所有的真相,至于小葉打算怎麽做,那也是他的問題了。”
簡默一陰沉沉的笑了,猝不及防的,他擡起了手,一柄亮閃閃的特制的銀色勃朗寧M1900式7.65mm古董手槍出現在他手上,锃亮的槍身和另外配制安裝在槍管上的消音器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出不真實的華麗與眩目。
“你們有沒有想過,今晚也許你們根本就走不出這個房間?你們這屬于非法闖入,我完全可以打死闖入者,我是自衛殺人,而且有目擊證人。”簡默一說着,看了一眼從剛剛走出暗室就一直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仿佛雕塑般的莫大誠,即使此刻,莫大誠也還是保持原來的坐姿一動不動的垂着頭。
黑牛冷冷道,“簡先生,我勸你三思。我保證,今晚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裏。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可以同時對付我們兩個吧?”
簡默一此時的面孔上已經毫無笑意,“好吧,那你說,你們究竟要怎麽樣才肯留下文件?我可以給你們一張空白支票由你們自己填寫金額,我保證一定可以兌現……”
話音未落,洛陽搖搖頭就要說話,而就在他一分神的檔口,簡默一突然擡手撥開保險扣動了扳機。
他們之前都沒有留意到書房的大門已經被悄然推開,一個漂亮的年輕人正毫無聲息的走進來。
槍聲只是“撲”的一下輕響,聽起來沒有絲毫暴戾與尖銳,仿佛只是有人随手開啓了一瓶香槟一樣。
簡默一擡腕射擊的剎那,黑牛怒喝一聲,卻已經無法阻止扳機扣下,待他撲過去一拳擊倒簡默一反手奪過手槍時,已經聽到了身後洛陽的驚呼聲。
繞是洛陽這樣小心防備,卻還是低估了簡默一的射擊技巧,這個狡猾商賈并非真的養尊處優,身手遲鈍。簡默一拔槍、打開保險、瞄準射擊的動作娴熟老到,根本是其中行家,洛陽因為正要出言反駁瀉了一口真氣,眼睜睜看着死神披着黑色的長袍從天而降卻也一時無能為力。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飛出去的,身後一道果斷的力量将他從死神的手裏撥開,然後眼前一花,一道影子掠過,他聽到了槍聲之後有人咚然倒地的聲音。
洛陽急急起身回頭,他看見了小葉蜷曲在地的身形。
小葉蜷曲的身體輕輕痙攣了兩下,慢慢的舒展平靜下來。
淺淺灰色的連帽休閑外套左邊胸口的地方仿佛突然開出了一朵鮮紅的花朵,豔麗的幾乎奪去這屋裏的所有顏色,血色很快蔓延開去,洇透了小葉胸腹之間的衣裳。
“小葉!小葉!”
洛陽抱起小葉的身體,伸手企圖捂住傷口阻止血液的流淌,然而溫暖粘稠的紅色液體依舊汩汩不息的從他的指間不斷湧出。
洛陽絕望的擡起臉,正好迎上黑牛驚痛交加的眼瞳。黑牛立刻取出手機聯絡熟悉的診所,然後一把抱過小葉大踏步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小葉咳嗽了兩聲,輕輕的說出了兩句話。
“其實,咳咳,我早就知道了。你們,不用擔心……”
小葉失去了知覺,他的臉容安詳,美好的仿若折堕人間的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