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教主抛棄萌主為哪般?
有太多事情理不清頭緒,喬晟站在寒風凜冽之中,任由大風将衣袂吹起。
他的神色冰寒,漠然開口道:“希鶴。”
身後默立的人,不是希鶴又是誰?他看起來與往日無異,內力毫無波動。
那人似乎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喬晟發覺,只好傻傻站着。
喬晟看了他一會,這才道:“之前玉教主曾言你假死,本尊當時懷疑過。”
他将影帝的功力拿出來十成十,唬人剛剛好。
希鶴明顯怔了怔,看着喬晟的目光也多出幾分敬畏。
“可是本尊并沒有想好如何待你,”喬晟的語氣有些嘆息,“你為何投靠今羽門?”
說實話……喬晟只是詐他的。
現下的喬晟心知肚明,沒有玉羅剎在身旁,自己根本就說不出來話,所以玉羅剎就在周遭。
這個認知莫名讓他心底放松一點,就好像有一個秘密,每天都自己藏着,終于有一天另外有人知道了。除卻恐慌,還有那麽點莫名而來的松懈。
更何況玉羅剎曾經幫過他。
即使将來總有一天,他們會為敵,至少眼下可以并肩作戰。
足夠了。
“我并沒有投靠今羽門。”沉默良久,希鶴終于開口。
喬晟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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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劍尊讓人心驚膽寒,希鶴幾乎不敢擡眼:“那一日在城外重傷,弟子被今羽門人救走,醒來時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
……
你說的這個是我吧?
喬晟在心底嘆了口氣,擡眼看過去:“你并沒有到過別處,直接回到了這裏。”
希鶴眼底的驚訝不似作僞:“可是我的記憶……”
“沒錯,”喬晟非常認真負責地編故事:“你的記憶紊亂了,或是你下山修行開始,就被人針對了,而最終目的就是這裏。”
希鶴已經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半晌,他舉起自己的手來,小心翼翼地看着:“劍尊……”
喬晟從他身旁擦肩而過:“回去吧,至少眼下,你的身體沒有問題。”
他将從玉羅剎那裏拿到的藥粉遞過去,便再沒理會希鶴的反應。
希鶴心底發急,卻也只好揚聲道:“弟子并未對雲隐山不利。”
喬晟步伐一頓,忽地輕笑一聲:“自然,”他的聲音朗朗而清冷:“如若你有任何對雲隐山不利的念頭,此時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希鶴仍在發怔,可是喬晟已經走離了。
如若希鶴當真已經叛離,留着他才是最好的辦法。釣魚總是需要餌料,而眼下沒有比希鶴更好的餌料了。
他沒有回屋裏,而是徑自走向了旁側的林子,看向不躲不藏的玉羅剎:“今羽門的事情,教主知道幾分?”
“我知道的,阿喬都知道了。”玉羅剎含笑道。
“古塵不是幕後之人。”喬晟道。
玉羅剎淡淡笑了笑:“至少這一次,阿喬應當認為他是。”
古塵并沒有死,他被囚在雲隐山的地牢裏,那裏終年陰暗潮濕,不見天日。
而他要面對的,就是日複一日的責罰,也許能說出什麽人的名字,喬晟這樣想着。
“阿喬身為武林盟主,這一次可是要發通報?”玉羅剎忽然問道。
“此乃中原武林之事,不勞教主費心了。”喬晟早已恢複了原本的淡漠模樣。
倒是玉羅剎看着喬晟,眉眼之間掠過一絲訝然,半晌方才颔首道:“自然。”
他的眉眼之間又恢複了原本的疏冷,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喬晟忽然不知道說點什麽比較好。
玉羅剎已經走向前面。
“教主。”喬晟在後面喚住他。
玉羅剎步伐一頓,淡淡應道:“劍尊的嗓子并無大礙,過些日子魔醫會經過此處,劍尊若是疑心,不妨請魔醫上來看看。”
“若是日後不會複發,倒是不必了,多謝教主美意。”喬晟如是道。
玉羅剎也不介懷,只颔首道:“此事罷了,本尊亦是要先行一步。”
喬晟微微一怔,本能地想起了那百草堂中兩人說過的話:“教主可是要去見人?”
“賤人?”許是想到了什麽,玉羅剎唇角剛剛一彎,又收了回去,活生生的變臉,他頓了頓應道:“此乃西域武林之事,不勞劍尊費心了。”
對于玉羅剎的睚眦必報原話奉還,喬晟只得苦笑。
“日後若是有緣,自當會相見。”喬晟難得頂着劍尊冷冰冰的臉笑了笑,好看得很。
玉羅剎盯着喬晟的臉色看了一會兒,竟是生生轉了個話題:“炎老鬼的話,你不必當真。”
喬晟挑挑眉:“六十年一甲子?”
玉羅剎臉色不太好看。
喬晟便又一次多嘴了:“所以炎老鬼說的教主要保護的人,也定是會無礙。”
玉羅剎聞聲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微微颔首,遞過一個瓶子也沒解釋,只微微笑了笑道:“阿喬,再會。”
喬晟擺了擺手,想了想又往下送了一段。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交集最多的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心思叵測,不知道何時就會成為最難纏的敵手。
喬晟想着,還是矯情地覺得自己有點懷念。
玉羅剎頭也沒回地走了,自己在雲隐山的日子還得過下去。
早就知道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這一次,離別有點猝不及防。
玉羅剎性子捉摸不定,沒有哪裏能夠絆得住他,喬晟比誰都明白。
他依舊沒有提及喬晟的嗓子,就好像那不過就是喬晟的錯覺,卻也真的能開口了,不只是在玉羅剎身旁。
雲隐山恢複了以往的一切,除了劍尊內裏被換了個殼子以外,一切都很好。
然而過不了幾天,山下有人找上門來了。
令嚴進來的時候,喬晟正琢磨着那柄劍,蒼雲劍身上雕刻的花紋絕對不是偶然,那是因為什麽呢?
喬晟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給人家蒼雲翻個個看看吧……就是翻不動!
真是十分捉急!
令嚴進來的時候,喬晟已經又一次擺出了赫赫威風的模樣,站定在桌旁負手道:“怎麽?”
他這一次學會了用袖中氣勁甩開門,非常狂霸酷炫拽!非常符合劍尊設定!
令嚴沉聲道:“山下有人求見。”
喬晟在心底默默豎了個中指,臉上還得一如既往問道:“又是故人?”
令嚴算是怕了劍尊似笑非笑的語氣,只能保持着面癱臉說下去:“是,來人自稱姓顧。”
……姓顧又怎麽樣不要以為說個姓氏我就會欣喜若狂奔下去迎接啊!
所以說故人什麽的真的很煩好麽!
“不見。”喬晟冷淡地轉頭,努力營造我是很厲害的不是誰都可以見的樣子!
可這一次,令嚴臉上卻是有些為難的神情:“只是這人,手上有一柄劍。”
……有劍很了不起嗎?!我手上也有一柄劍,雖然我拿不動!
不管如何,最後喬晟還是下山了,因為他聽懂了令嚴後面那半句:“來人是一位青衣公子。”
喬晟想起了那天性命垂危的青衣書生。
果不其然,那人正是那日的書生。
書生神色淡然地站在山下,那些傷勢似是好了個七七八八,想來是問了市坊中人才來了這雲隐山。
喬晟猜不透他的來意。
書生微微抱拳,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倨傲:“在下顧惜朝。”
大多人在初次見面都會客客氣氣地道上一聲劍尊,像是眼前這個顧惜朝這般不客氣的人倒是不多……
喬晟心底有些好笑,還沒回話就想起來一個嚴肅的問題,等等……顧惜朝?!
艾瑪終于見到了熟人好感動!!!
如果沒記錯的話,顧惜朝就是《逆水寒》裏面的人物,絕代風華可惜最終命運多舛。
作為逆水寒的死忠粉,喬晟覺得自己簡直是太英明了啊!
為什麽當年在路邊一撿就能撿到一個顧惜朝呢?!
顧惜朝顯然沒能看出喬晟的心思,他看着一臉漠然的劍尊,只淡淡道:“前番聽人言及劍尊曾到百草堂,”看着喬晟的神情,他說了下去:“百草堂已經沒了。”
“人呢?”喬晟心底一墜。
“如果劍尊說的是那炎老鬼,那麽他已經死了,火中拉出來一具屍體,什麽都看不出來。”顧惜朝說着這一切,神色清冷仿若不關己事。
喬晟看了顧惜朝片刻,忽地道:“多謝。”
他明白顧惜朝的意思,不過是一報還一報,從此兩清。
事實上,喬晟并不是看不出顧惜朝的狼狽,上一次留下的傷還沒有好利索,顧惜朝腳有些微跛,卻依舊不以為意地打算重整旗鼓。
想到這裏,喬晟伸手阻道:“顧兄且留步。”
顧惜朝腳步一頓,神色淡漠地看向喬晟。
他的神色寂冷,看起來絲毫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喬晟道:“聽聞戚少商戚大俠依然在尋公子。”
顧惜朝神色更冷,他盯着喬晟看了良久,唇角溢出一抹譏嘲:“既然劍尊知曉,不知攔住顧某有何要事?”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喬晟也不介懷,只淡淡道:“不若顧兄在雲隐山留一陣子?武林大會在即,卻是個好機會。”
喬晟沒有明言是什麽機會,眼前的顧惜朝神色卻已是寂然。
他長長的睫毛覆下去,蓋住了眼底全數情緒。
半晌,他方才點點頭:“叨擾劍尊。”
“不必。”喬晟心底微微一喜,面上卻依舊一言未發,只揮揮手示意令嚴引他上去。
此時此刻,喬晟比誰都明白,他需要盟友。
哪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也不重要,現下的劍尊,根本就是孤立無援的。
玉羅剎留下的藥瓶他一直不曾動過,擺在枕邊,像是一件玩物。
而這一次,他想給顧惜朝看看。
總有些心結,是要解開的。
不管那個人是幻象還是真實,他想要看清玉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