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萌主當自強!
喬晟其實并沒有想到,變數來的如此之快。
他聽到令嚴帶來的消息時,希鶴已經裏應外合,帶着今羽門沖進來了。
令嚴一言不發地看着面如寒霜的喬晟,喬晟手握着桌角,神色冷霾。
令嚴看不出的是,喬晟心底實在是非常洶湧澎湃。
主要是因為他拿不動那柄劍,不然一定學着武俠劇裏面的人将劍插進桌子裏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
“劍尊。”令嚴終于小聲開口。
喬晟臉色極冷,淡淡道:“我去看看。”
“今羽門門主被囚,教衆卻是愈發多了。”顧惜朝一襲青衣而入,他的神情帶着淡淡的漠然,看向喬晟的目光卻是清明:“劍尊何意?”
“若依顧兄之見,又當如何?”想到顧惜朝以一己之力著成的《七略》,喬晟真心請教。
顧惜朝看了喬晟片刻,淡淡笑了:“現下是雲隐山內亂,身為劍尊自當全力殲滅外敵,肅清內賊。”
似乎是有些聽不慣顧惜朝的傲然言辭,令嚴眉頭微微蹙起,卻忍耐住沒有開口。
喬晟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叩着,半晌他方才道:“希鶴人在哪裏?”
“在外面,”令嚴蹙眉道:“雲隐山已經亂了。”
聽聞此語,喬晟再沒辦法坐視不理,他一躍而上,正正落在屋頂。
俯視下去,到底是一片狼藉。
雲隐山的弟子已經和今羽門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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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晟蹙起眉頭來,從人數上看,雲隐山處于劣勢,然而從現在的戰況來看,雲隐山無疑是沒有太大壓力的。
喬晟腦子一轉,正待下去,忽地聽聞身後一聲:“劍尊小心!”
再一回頭,令嚴竟是已經與不知何時到此的希鶴戰成了一處!
老實說在喬晟心中,令嚴應該是那種不茍言笑的高手,可是這一看起來,卻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因為希鶴的功力太妖邪了。
之前放走希鶴的時候,喬晟安排過人暗中監視他,可是現下看來,不怪大家看守不力,到底是希鶴功力至邪。
顧惜朝在旁看了片刻,竟是忽地笑了:“劍尊可是看出了門路?”
喬晟定睛看了一會兒,心底愈發沉了下去。
希鶴那一板一眼的招式,若是細細看了,竟正是西域魔教的打法!
有幾個動作甚至和此前玉羅剎打那古塵時無異,而那內力更是詭谲萬分,摸不清來路。
眼見着喬晟神色愈發沉了下去,顧惜朝的神情卻是愉快的,嘴上也毫不留情:“若是那玉羅剎玉教主得見此情此景,不知該作何感想。”
喬晟心底只餘下苦笑。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玉羅剎不可盡信,縱使他留在這雲隐山,自己也是安排了不少人晝夜監視的。
可是這一次,好像從最開始就跳進了一張巨大的網。
明明知道疑窦重重,卻還是沒奈何遭人暗算了。
不知為何,喬晟忽然覺得心髒一陣絞痛,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顧惜朝站的最近,很快察覺到不對勁,他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走近,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這些時日吃吃用用都在此處,顧惜朝到底是不想欠這莫名的債。
這輩子欠下那人的已經夠多了……
顧惜朝可以不在意,卻是不想再和任何旁人糾纏不清。
“沒什麽。”喬晟說着,強自站直了,白衣飄飄,依舊是一派谪仙風範。
可是他自己心知肚明,到底還是有妨礙的。
那明顯就是中毒的征兆,只是眼下雲隐山本就內亂,他不敢開口。
顧惜朝察言觀色,已是看出個七八分,他就站在喬晟身旁,卻也沒辦法将人拉下去,只能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半個時辰。”
喬晟莫名聽懂了,若是半個時辰解決不掉,自己便是性命不保。
喬晟不喜歡逞強,尤其是性命攸關的此時。可是他卻不得不承擔起來,将這整個雲隐山牢牢護住。
江湖之中本就是如此,你若是軟弱,或許不多時便是被人一劍穿心。
令嚴那邊已是漸漸落了下風,喬晟臉色微微一寒,手上幾個翻轉,一顆火紅的焰火彈沖向天空——
雲隐山封山了。
這麽久以來,喬晟雖說看清了典籍,卻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用上這一招。
眼見着雲隐山封鎖地密不透風,喬晟微微笑了。
手中的彎刀慢慢現出形狀來,喬晟輕輕拉了拉頭上的兜帽,對顧惜朝淡淡道:“顧兄若是無事,不妨進屋歇息片刻。”
顧惜朝看了喬晟片刻,卻也沒再言語,只微微颔首。
喬晟滿意地笑了,渾厚的內力輕吐:“令嚴,讓開。”
令嚴心底巨震,本就是強弩之末,終究還是等到了喬晟動手,只是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退出戰局,已是被喬晟掌心內力一震,眼前立時一片迷茫,倒在旁側不省人事。
顧惜朝在旁看了亦是不由咂舌,這樣的劍尊……終究是有了人間修羅的風骨,卻已不再是劍尊的模樣。
和魔教那人莫名地相似。
他的眼底湧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竟是垂眸微微笑了。
喬晟沒有時間理會周遭的一切,太久沒有用明教的招式與人過過招,他幾乎要被憋瘋了。
手中的彎刀恍若嗜血,而此時的喬晟,眼底只有冷霾殺意:“希鶴。”
希鶴擡起頭來,忽地笑了兩聲:“教主說的沒錯,劍尊已經不再是劍尊了。”
一句話輕飄飄的,卻沒有帶來應有的效果。
喬晟看向希鶴,卻是微笑出聲,他難得笑上一次,卻是好看至極:“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說出去?”看着希鶴驟變的神情,喬晟又給了一記重擊:“我給過你機會,可是難道你沒有發現自己發出去的信鴿,一點回音都沒有嗎?”
什麽……希鶴眼前一黑,再勉力睜開,喬晟已經逼近了!
喬晟的動作仿若一只矯健的貓兒,而手中的彎刀就是致命的殺招!
彎刀映着日光,帶出耀眼的光暈,而喬晟仿佛就是為此而生的,他唇上依舊帶着懶怠的笑,手上卻是半點情面都不留,掌風一動徑自點了希鶴的啞穴,緊接着一個閃身沒了蹤影。
希鶴雙目圓睜,雙手在空中胡亂舞動,卻根本找不到半點喬晟的蹤跡。
半晌,他聽到喬晟淡淡的聲線:“這兒呢。”
光芒一掠而過,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然易主。
希鶴呆呆地看着眼前恍若修羅的喬晟,沒來由地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他幾乎是急迫萬分地想要求得一生,卻是沒辦法開口了。
喬晟站定在他面前,神色竟是悲憫:“我從來不給任何人第二次背叛的機會,再不會有今羽門了。”
彎刀映着奪目的日光,在空中劃了一道破風而至!那一瞬,希鶴恍惚之間竟似是看到了聖光烈火在喬晟周遭熊熊燃起,那光暈仿若自天而落,披荊斬棘不留退路。
而這一招,就是奪命的殺招!他忍不住閉上眼,用盡全力地催動內力逼了上去!
四周一片靜寂,希鶴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感覺到自己的丹田空空如也。
他不受控制地向天哭號,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慢慢地,希鶴跪倒在地,無聲無息地倒下。
喬晟最後看了他一眼,目光悲憫卻漠然,徑自向山下走去。
還有很多今羽門的人要處理,至于玉羅剎……
喬晟的目光緩緩垂下去,他沒有辦法去想,只好自欺欺人得過且過。
沒有任何雲隐山的弟子記得那一天是如何結束的,只記得前面的浴血力戰,後面的記憶則是昏昏沉沉,恍惚之間只記得一襲白衣而過,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今羽門人盡數被關押在地下的死牢中,喬晟似乎是沒打算放過他們,卻也沒有派人看守。
待得他們再次清醒,已是記憶全數消弭了,到時即便再放他們出去亦是無妨。
此時此刻,喬晟正泡在藥浴中,忍受着錐心噬骨的痛楚。
他咬牙問屏風那邊不動聲色的顧惜朝:“顧兄……”
“于禮不合,我不會過去。”顧惜朝淡淡道。
喬晟嘆了口氣語聲十足怨念:“我沒有請顧兄過來。”
“那麽,劍尊何事?”顧惜朝聲線平靜。
“如若這一次依舊餘毒未清,又該如何?”喬晟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顧惜朝的手微微頓住:“……去西域。”
他這樣說,換來了喬晟的沉默。
這一次的內亂,到底有幾成和玉羅剎相關,喬晟曾經無數次想過。
想不通玉羅剎何以在重重監視下得到了雲隐山的布置,想不通玉羅剎如何買通了希鶴。
只是仔細想來,實在是有太多時間,玉羅剎神出鬼沒根本找不到蹤跡。
想到這裏,喬晟只得将頭靠向浴桶,略為疲憊地閉上眼。
如果是原來的劍尊,又待如何?
至少不會像自己一樣被動才對。
而今,他想不出顧惜朝知道幾分,更是不知道那從最初就來勢洶洶的玉羅剎,究竟又是知曉幾分。
喬晟唯一知道的是,他想要得到劍尊的記憶。
想要知道天下觊觎這雲隐山的秘密,想要不遮不掩地坐這武林盟主的位置。
披上外衫,照例是顧惜朝的診脈,他拿起那瓶子在鼻翼兩側輕輕晃了晃,臉色微微一變:“這是誰給你的?”
喬晟微微一怔:“怎麽了?”
“是解藥。”顧惜朝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自己該說與否,半晌方才道:“是你身上萬念散的解藥。”
……萬念散是什麽?
喬晟默不作聲地看着顧惜朝,希望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
顧惜朝嘆了口氣:“這解藥同時也是一種慢性毒藥,會加重你體內的藥性,然而同時,它能夠恢複你的記憶。”
喬晟沉默了,他聽得出來,顧惜朝是在考慮這段話對自己的影響。
“多謝,我明白了。”喬晟颔首應道。
顧惜朝将桌上的東西清掉,快要步出門方才道:“武林大會在即了。”
“……我知道。”顧惜朝的言外之意,喬晟比誰都明白。
服下這副解藥,然後跳進玉羅剎的局。
或者獨自面對武林大會,只有這兩種選擇了。
喬晟拿起那副解藥,就聽到窗子微微一動,而窗外隐約掠過一個紅色的影子,一如初見。
真是陰魂不散,喬晟憤怒地想,我這裏又不是客棧!
想是這般想,手上卻忍不住掌風輕催,口是心非地将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