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所謂真相

炎聖真人是這邊內力最高的,此時卻也真真正正感覺到了對方的深不可測。

他微微蹙眉,想起了明火聖人之前說過的話,目光看向眼前的人,炎聖真人冷聲問道:“前任魔教教主?無涯?”

被稱為無涯的人微微蹙眉:“炎聖真人?”

太久了,連記憶都慢慢模糊起來。

無涯看着炎聖真人,蹙眉問道:“你是應劫之人,不……”目光在幾人中掃射一圈,最後準确無誤地定格在喬晟身上:“是你。”

喬晟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行了個禮:“前輩。”

畢竟是前任魔教教主啊,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無涯默不作聲地受了,看了喬晟片刻問道:“只有你一個人?”

喬晟搖搖頭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複又問道:“前輩可見過玉羅剎?”

“玉羅剎?”無涯冷着臉想了想,似乎覺得這名字很是陌生,他忽地看向一旁的石壁:“适才有人在那邊。”

喬晟順着無涯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微蹙眉:“前輩的意思是……在石壁後?”

“沒錯。”無涯點頭,複又閉眼不再言語,似乎根本沒打算透露半點關于破解劫難的辦法。

喬晟也不好在這裏幹站着,只好問道:“前輩打算在此處長留?”

“絕谷清幽,世人心向往之,為何不能長留?”無涯冷淡地用了個反問句。

這倒是與玉羅剎有點像了,喬晟在心底想着,想了想複又改了個主賓,應該是玉羅剎倒是與面前這位前輩有點像了。

炎聖真人耐性也好,喬晟也就跟着在原處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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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無涯又一次睜開了眼:“你們要找破劫之術,我沒有。”

喬晟怔住。

無涯伸出了手:“百鳥圖拿來。”

喬晟将百鳥圖遞過去,無涯看了幾眼,将那畫工精致的百鳥圖用指尖輕輕一彈……

那百鳥圖竟似是無法承受這千鈞之力一般,從中碎裂開來。衆人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着百鳥圖悲劇了。

“無涯。”炎聖真人蹙眉。

無涯搖搖頭冷淡道:“束縛了你們的,無非就是這百鳥圖而已。”

喬晟怔了怔。

“根本就沒有什麽六十一甲子的大劫。”他冷聲道,說完這一句竟是徑自向着那破敗的屋子走去。

喬晟看向炎聖真人,炎聖真人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喬晟自便。

左右他過來也就是帶個路順便保護一下小的。

喬晟咬咬牙跟了進去,事已至此,他不信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和炎聖。

對,還有青澤和青麟。

妥妥的所向披靡。

無涯看着跟進來的幾人忽然道:“你們好奇心很盛。”

他的聲音冷漠而疏遠,喬晟聽着無奈,明明就是你故弄玄虛還毀了我的百鳥圖,不要說得像是沒事人一樣啊!

無涯搖搖頭:“根本不存在什麽六十一大劫,所有一切不過是平衡江湖和朝堂的辦法而已。”

喬晟心頭微微一震,

就聽無涯問道:“無辜百姓有受傷嗎?”

喬晟搖搖頭:“甚至聽說的都很少。”

“那就對了。”無涯冷笑一聲諷道:“因為這個局本身,就是為了束縛江湖人的,皇上用此舉來平衡江湖,促成武林盟主的地位,實在是屢見不鮮。”

不知道為什麽,一幕幕從眼前掠過。

喬晟忽然想起,從最初開始,江湖長老似乎慢慢得知了百鳥圖的存在,百鳥圖愈發成為江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仔細想想,似乎并沒有幾個平民百姓得知了此事,即使看到,也無非認為是異象罷了,鮮少有人放在心上。

反而是江湖人,愈發憂心忡忡,江湖內鬥層出不窮。

而皇上刻意讓自己看到的,盡數都是江湖中亂象頻生的一面。

無論是武林大會散布開來的陰謀也好,鎮陽城武林中人叛亂的事情也罷。

一切都在刻意地給江湖人一個導向——

六十年一甲子,則江湖大勢必亂。

這個時候就好像是政權變動逐鹿中原的年代一般,是江湖人的亂世。

亂世出英雄,而自己,就是皇上想要一手鑄就的英雄。

木無雙也好,南屏王也罷,晟王也罷,無非都是這場戲中的棋子而已。

塑造自己這個英雄形象,則可以理所當然地登上至尊的寶座,像是當年,唯一一個出來的明火聖人一樣。

喬晟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無涯:“所以現在……玉羅剎的位置……”

“絕谷是假,困境是真。”無涯淡淡道。

“前輩可能救人?”喬晟忽地俯身行了個禮。

如若說有人熟識這裏,沒有人比無涯更了解此處。

無涯搖搖頭:“這邊打不開門,而他進來的那個入口,同樣也沒人能夠出去了。”

這意思不言自明,再也沒人能夠從這石壁之中出去,此時無涯所在的絕谷,已經不再是絕谷,出谷不再是難事。

而玉羅剎那邊,則成了名符其實的絕谷。

所有的玉珏也好,大劫也罷,無非是精心研制的一出戲。

前世造就了那樣的結局,想必也是因為木無雙的橫刀直入,同樣是因為自己的亂來破壞了皇上的計劃罷。

喬晟看着手中的玉,沒來由地覺得心冷。

如若當時,并非是自己一個人拿着兩塊玉珏,而是玉羅剎拿着另一塊,事情會不會就有轉機?

一直沉默的炎聖真人忽地看向無涯:“你不想報仇?”

“六十年過了,要找誰報仇?”無涯笑了笑,笑裏面有掩飾不去的滄桑。

恨意已經淡去了,唯一餘下的只有淡淡的疏冷。

世事都換了一遭,僅僅十年都足夠時過境遷,何況眼下不是十年,而是六十年。

故人不見,同樣不見的,還有那時的心情。

喬晟握了握拳,感覺到了心底的痛楚。

他不能接受有朝一日自己再見到玉羅剎時,卻是今天的場景。

如若陰陽兩隔或許還好過一些,倘若兩人須發皆白,卻是中間隔了整整六十年……

喬晟根本沒辦法想象那一刻的情境。

“明火還好?”無涯從心底挖出那個名字,他的目光準确無誤地定格在炎聖真人身上。

炎聖真人點點頭,忽然理解了明火聖人為何不自己來這裏。

或許只是因為無法面對。

原來那人也有無法面對的時候,炎聖真人想着,不知自己該是怎樣的心情。

就聽無涯說道:“他不是故意将我留在這裏。”

目光轉向喬晟:“那時的他就像是現在的你,只是他本以為我是自願留下。”

這一次目光中帶了些許無奈,也不知是在追憶還是緬懷什麽。

有些記憶被擱淺進最深層的心底,塵封已久。

無涯有時候也會午夜夢回,想起最初發覺自己被隔絕在這裏的那一刻,從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不斷嘗試。

再到最後,所有的希望化作徒勞,他不得不承認了一個事實——

沒有人在這裏,除了自己。

而他可能終其一生,都沒辦法出去了。

“你們走吧。”無涯揮揮手。

原來這一次,同樣是魔教教主陷了進來。

無涯說不清心情,只能閉了閉眼。

太久了,久到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了,久到當年的銳氣都不再了。

他根本無暇去替被困住的那個玉羅剎報仇,世事變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明火聖人和炎聖真人一樣找個地方隐居下來,安安靜靜,了此殘生。

“前輩。”喬晟忽地擡頭。

無涯沒有做聲,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內力循環中。

“我不會讓玉羅剎等這麽久,同樣……”喬晟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看向無涯的眼底滿是歉意與尊敬:“抱歉前輩。”

請原諒我的師父。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讓你在這裏承受六十年之重。

喬晟的目光帶着隐隐的鋒利,他說完便大步邁了出去,從這封閉了六十年的絕谷,一步步邁向外界的光明。

他知道皇上就在出口等着他,像等待着凱旋的英雄。

可是喬晟不打算做英雄,如果做英雄的代價就是要将所有的真相消弭殆盡,如果做英雄就定是要背離自己的良知,那麽他并不想做英雄。

喬晟的眼底滿是堅定,他只希望能夠打開那扇門,讓玉羅剎從那扇門中走出來,就足夠了。

禦書房中等待着喬晟的,卻并不是皇上。

那是一紙诏書,封喬晟為鎮國晟王,與此同時禦賜了兩塊金牌與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象征着無上的尊榮。

喬晟看着那紙诏書,幾乎抑制不住唇角的冷笑,他沒有接旨,背脊挺直冷漠而炎涼,一字一字問道:“皇上呢?”

“皇上在栖雲山莊,”大太監俯首道,繼續着遞出诏書的姿勢恭謹道:“皇上還說,請晟王不要去尋。”

已經遲了,喬晟點點頭冷漠地應了一聲,一擡手将那诏書接了過來,當着一衆宮人的面将手一揚。

棄如敝履。

不再理會抖如篩糠的宮人,他回頭看向炎聖真人:“前輩,勞煩了。”

“青澤留下在入口守着勘察消息,青麟跟我走。”喬晟的聲線是前所未有的疏冷與淡漠。

待到宮人再擡起頭來,喬晟已經不見了。

空中只餘下一道殘影,仿若某種隐隐昭示。

作者有話要說:附送很久以後的小劇場一則——

喬晟眯眼:有些時候我覺得我有點吃虧。

玉羅剎悠悠然問道:原因。

喬晟蹙眉:明明應該是你入贅!我是晟王,又是劍尊,又是盟主!

華麗麗的名號不要再多一點好麽!

玉羅剎微微一笑,眼底掠過一絲促狹:沒錯,我的萌主。

稍稍頓了頓,教主淡定補刀:魔教上下都知道萌主在,前番青澤還道非常安心。

雖然下一秒就被發配去掃茅房了。

喬晟淚奔: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玉羅剎若有所思:聘禮給少了?

喬晟想起當時震撼雲隐山的聘禮,再想起自己被敲鑼打鼓送出來頓時非常怨念,趕腳自己被賣掉了!

玉羅剎彎起眉梢:那又是為何?

他的眼底恍惚含笑,一字字婉轉道:阿喬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喬晟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媽蛋臺詞不能亂用很可怕的好麽!

他冷靜道:我要在上面。

玉羅剎怔了怔,颔首:好。

在上面什麽的,意義不要太多啊……

偶爾換換姿勢也不錯……嗯。

“不是這樣啊,喂!換我……嗯……”

“阿喬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喵。

又辛苦又難過。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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