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個帥氣的萌主

栖雲山莊。

皇上正端坐在一把雕花椅上飲着一壺新茶,他的眉眼淡淡疏朗,神色卻是凝重的。

“襄王不妨猜猜看,晟王多久會到。”皇上語調頗為愉快。

襄王怔了怔,在對坐沉默片刻搖頭:“臣不以為晟王會來。”

就算是晟王,想必也會有所顧忌。

皇上給出的條件足夠優厚,晟王看起來……并不是那麽不顧全大局的人。

聽着襄王的自稱,皇上倒是蹙了蹙眉,最終卻也沒有說什麽,只冷着臉道:“朕就賭一柱香,”他微微頓了頓颔首道:“如若一炷香之內,晟王未至,朕就将前陣子進貢的寶馬贈與襄王。”

然而皇上話音未落,喬晟卻已是到了。

他沒有去看木無雙,同樣沒有去和令嚴打招呼,而是徑自殺了進來。

連影衛都不敢攔,只因為今日的晟王,總有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

皇上神色淡淡分明:“晟王。”

沒有去責備喬晟的無禮,皇上只是淡淡放下杯盞,眼底掠過一絲了然:“不知晟王何意?”

他口口聲聲喚着晟王,帶着一點點疏離,還有皇室的威嚴。

喬晟卻是絲毫沒有吃這一套,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座上的襄王,眉眼之間卻盡數都是疏冷,蒼雲劍壓在鞘中不安分地铮鳴,喬晟冷聲道:“皇上,今日在此的沒有晟王,只有劍尊。”

只有那個無所顧忌的,武林劍尊。

皇上眉眼微微一動,終究擡眼看向喬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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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底有太多情緒,最終壓抑在至死的平靜上。

皇上淡淡颔首,看向旁側動也不曾動過的襄王,點點頭道:“襄王若是無事,就先回府罷,”稍稍頓了頓,皇上的聲線冷淡下來:“這是皇令。”

“皇上!”襄王不贊同地站起身。

無奈皇上卻是絲毫沒打算妥協,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定在面前同樣面無表情的喬晟身上。

半晌,襄王搖搖頭大步走了出去,對侍衛示意道:“圍好這間屋子,機靈一點。”

喬晟看了皇上片刻,拔劍出鞘。

蒼雲劍曾飲過太多血,他能夠感覺得到此時的劍拔弩張,一柄劍微微發顫,似是一種無聲無息的預兆。

喬晟卻是動也沒動,更加沒有理會屋外陡然緊張起來的氣氛。

他将蒼雲劍拍在桌上,前番玉羅剎贈與的劍穗被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而蒼雲劍則孤零零地躺在了皇上眼前,喬晟淡淡道:“還給皇上。”

至此,喬晟兩手空空,面色卻依然是沉寂的。

皇上微微怔了怔,不氣反笑:“劍尊的意思是……要和朕劃清界限?”

“不止,”喬晟冷聲道:“本尊更想知道的是,皇上到底能做到多少?”

這一句話,皇上卻是徹底了然。

他眉間愈發冷寂,語聲冷絕:“如若,朕不肯放人呢?”

明明是春日,卻是料峭寒風。

皇上此話一出,氣氛陡然沉寂下來。

喬晟的眉眼之間掠過千萬種情緒,殺氣幾乎擋也擋不住。

皇上卻是笑了:“劍尊可是要弑君?”

“雲隐山有一千種辦法,讓皇上心甘情願。”喬晟冷笑了一聲,幾乎從牙縫裏面擠出了聲音。

皇上安靜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毒,同樣想起了還在那令嚴手中的木無雙。

如若這一切都是喬晟安排好的,那麽現下真正陷進去的人,其實是自己。

如若他下旨隔開令嚴與木無雙,想必只會得到兩個死人。

現在的皇上,容不得半點閃失。

他承載的,是整個王朝,是那麽多的百姓平民,豈容半點差錯?

皇上沉吟良久,忽地擡眼看向面前的喬晟,他的神色平靜而溫溫,看向喬晟的目光卻是隐着千萬種情緒:“晟王的意思是……要為了玉教主與朕為敵?”

“皇上,”喬晟微微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安靜下來:“如若皇上沒有這樣的招數,臣無意如此。”

地宮裏面,多待上一天就多一天危險。

喬晟容不得玉羅剎出半點閃失。

皇上的語氣依舊很平靜,他看了喬晟片刻,忽然笑了笑:“如果……”

這兩個字一出,皇上的神情竟是微微一轉,露出些許懷念的神情來。

如果沒有這一切,如果時間重回……

也許我們還能像是在禦書房裏面一樣,彼此沒有那麽多猜忌與防備。

這世間最讓人着迷的是權力,而也是權力,将我們狠狠隔絕開來。

多久了,他不曾允許自己将這樣的表情顯露在臉上,喬晟一時之間竟是看不出半點破綻。

皇上沉默良久,方才淡淡搖搖頭:“朕沒辦法打開地宮。”

喬晟蹙眉。

“地宮六十年開阖一次,現在絕谷已成,朕已然……”他話音未落,喬晟往前一步,手中的藥粉輕飄飄地落定在皇上眼前。

皇上微微一怔,複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茶盞,心知肚明卻又詫異無比,他的語聲竟是微微發顫了:“晟王你……給朕下毒?!”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敢置信,而喬晟的神情卻依舊是平靜的。

他靜靜地看向皇上,微微颔首道:“皇上這幾日的茶水飯食,盡數都是暗衛掌管,可惜大多暗衛都被魔教的暗衛控制了,皇上……百密一疏。”

皇上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原來晟王早就不信朕了。”

“皇上……”喬晟心底有點無奈。

這種時候能不能不再打苦情牌了?

都什麽時候了,為什麽沒事還要抒情一下?

“是父皇的主意,”皇上忽然道:“為了平衡朝堂與江湖的勢力,每六十年定然要有這麽一遭,一早選定朝廷在江湖之中最可信的人,從而完成這次勢力分割,西域的王,同樣也有參與。”

這一次喬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皇上笑了笑:“晟王或許有所不知,晟王乃異域王之子,當年身為質子出生于朝堂,不多時那藩國便被滅國了。如若不是父皇力排衆議,或許晟王早就死于非命也未可知。”

喬晟心底陡然掠過太多記憶碎片,慢慢串聯在一起,仿佛某種冥冥之中的感懷——

他記得小時候,在那些滿懷惡意的人靠近時,總有小小的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沖上來護在身前,用尚且稚嫩的語聲呵斥住心懷不軌的人們。

再後來,就成了太子伴讀……

那以後,自己想要闖蕩江湖,皇上的眼底有着太多複雜的情緒,或許那時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命運。

唯一逃不過的,是自己與玉羅剎的糾葛。

當時的皇上一定不曾想到過,那時曾經護着護着的喬晟,而今甚至想要自己的命。

喬晟手中的動作微微一緩。

皇上撥開他的手指,淡淡道:“走罷,朕帶你去尋他。”

他不再叫喬晟的名字,一切變得疏冷而淡漠。

最險惡的,永遠都是人心,這句話對誰,其實都是适用的。

喬晟微微一怔,沉默地跟了上去。

皇上甚至沒有叫暗衛,馬車慢慢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兩人俱是沉默。

半晌,皇上開口道:“到了。”

這是一處民宅,裏面看上去肅穆而森嚴,卻也沒有挂牌匾。

皇上解釋道:“是晟王府。”說完這四個字,他便也不再說話,只徑自走了進去。

喬晟從來都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一向不喜歡大興土木的皇上竟然還在京城修了這麽一座王府,盡管他的主人,從來都不曾回來過。

裏面安安靜靜,只有幾個雜役在灑掃着,見皇上來了也只是微微俯首行了個禮,再看向皇上身後的喬晟則是微微有些訝然。

皇上也沒有介紹,只是徑自往裏面走着,步子很快。

喬晟一路緊跟,不多時就見皇上走到了書房裏頭。

書架似乎放了許久,紅木的樣式與那禦書房中的一模一樣,而最為相似的,卻還是上面擺着的書,盡數都是當年曾經習過的。

盡管喬晟快要淡忘,皇上卻是一本本尋了來,在此處好生地擺着。

喬晟心底掠過一絲歉意,卻見皇上毫不介懷地拿起幾本,看也不看地丢到旁邊,小心地撥弄了一下後面的一個開關。

書架慢慢移開,有澀住的聲音。

下面竟赫然是一塊石門。

喬晟微微一怔,就聽皇上道:“把玉珏放上來,你應該還有一塊。”

喬晟看向皇上,皇上閉了閉眼:“這裏就是入口,朕……未曾欺你。”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旁邊散落的書,喬晟心底的歉意更深。

曾經他可以用忘記了來搪塞,可是現下他不得不承認——

這一世的晟王,不曾負過玉羅剎,卻是真真正正負了眼前的皇上。

“皇上,”喬晟沒有動,他看向眼前的人,一字一頓道:“此番離開,我不會再用晟王的名號。”

皇上豁然擡眼,目光淩厲:“晟王的意思是……”

“中原武林不能為朝堂所控,卻可以遵循劍尊的意旨。”喬晟笑了笑:“此番是我負皇上,往後的六十年,本尊定保中原武林無虞。”

皇上的眼底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半晌他搖搖頭:“開門罷,想必教主亦是等急了。”

太多的往事,在這一瞬慢慢回響。

喬晟緩緩吸了口氣将玉珏放進門中,沉重的石門慢慢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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