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分別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玉羅剎看着喬晟在前頭慢慢地走，身旁空無一人。
他忽然覺得心酸，看向身後的青澤青麟道：“跟好盟主。”
“是。”青澤青麟領命而去。
玉羅剎則是朝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所在匆匆趕去。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似乎是早就習慣了兩人的行色匆匆，兩個小孩子正在院中練劍，其樂融融。
不知道為什麽，玉羅剎腦海之中忽地掠過許多事，有前世時他和喬晟相對飲酒相談甚歡，同樣也有比試與交鋒。
那麽多次，喬晟眼底總是含着清淺笑意。
不同于衆人口中所言的那個高冷而不可接近的劍尊，而是一個溫和的，讓人心生愉快的劍尊。
前世他不曾考慮過這一切，所以這一世……換做他亦步亦趨地跟着。
再也不打算放下了。
“走吧。”玉羅剎收拾起幾件東西，對兩個小孩子道。
葉孤城微微一怔：“師父呢？”
“我們就是要去追你師父。”玉羅剎難得耐心解釋道，他擡眼看過去：“堯歌。”
堯歌站在原處：“教主。”
“你回魔教，免得生事端。”玉羅剎淡淡命令。
堯歌一怔：“教主！”
玉羅剎的背影孤絕而清冷：“本座意下已決。”
堯歌只好默默閉上嘴，雖然已經忘記了為什麽不喜歡劍尊，可是就是不能接受啊怎麽破！
想想劍尊要入主魔教，簡直心塞極了。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沉默地跟上去，幾人一輛馬車，緊緊跟在喬晟身後。
喬晟倒是也不介懷的模樣，不多時竟是去集市牽了一匹馬，慢悠悠地往前走。
有時興致勃勃地買點吃食，有時和路邊茶館的人們攀談兩句。
也有的時候，會有人認出劍尊來。
喬晟便和人家說說話，然後繼續一路向前。他也不急着回雲隐山，所以什麽都是慢慢的。
許久不曾有過的溫吞。
玉羅剎跟在後頭，大多時候都是一言不發的。
只有在喬晟落腳住店，他方才會跟上去，在後面要幾間挨着的屋子。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想起很久以前，他們也會住在同一間屋子裏，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當時都在說什麽呢？
玉羅剎已經想不起來，只能隐隐覺得那時的兩人，氣氛總歸是不錯。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倒是無所謂，玉羅剎問兩個小家夥：“要不要去找你們師父？”
西門吹雪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的父親。
玉羅剎很少詢問，更多的時候，他會直接替人做決定。
葉孤城微微颔首：“我去。”
西門吹雪停頓片刻搖搖頭：“我留下。”
沒有錯過葉孤城眼底一閃而逝的神色，西門吹雪道：“很快，我們便可重新一起習劍。”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葉孤城聽在耳邊，卻是沒來由地帶了些許暖度：“好。”
玉羅剎沒做聲。
他只是覺得，如若喬晟身旁有個人，或許還會好上一些，就不會讓自己看起來那麽難受。
玉羅剎送葉孤城去隔壁，葉孤城輕輕叩門，裏面寂寂無聲。
葉孤城複又敲了幾下，這才道：“前輩，裏面似是無人。”
玉羅剎臉色寂冷。
不是似是無人，根本就是人去樓空。
他一掌破開門，看過去，裏面空蕩蕩的，哪有住過人的樣子？
“小二呢？”玉羅剎問道。
店小二連忙跑過來：“哎這位客官……”
“裏面的人呢？”玉羅剎臉色極寒，店小二戰戰兢兢：“沒……沒見出去啊。”
原來不過是為了躲開自己。
玉羅剎的臉色慢慢恢複平靜，丢給店小二一塊銀子，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不過是為了躲避自己，所以一路上慢吞吞地走着，讓自己以為他不介意被人跟着，最後趁着住店，自己将青澤青麟派出去買吃食的功夫，從窗子溜了。
不愧是阿喬。
玉羅剎笑了笑，問葉孤城道：“是回雲隐山，還是随本座去魔教？”
玉羅剎想了想，複又搖搖頭：“罷了，你還是随本座去魔教的好。”
是喬晟的弟子，現下雲隐山沒有喬晟，沒有令嚴，一旦出了什麽事，他就真的再沒辦法去見喬晟了。
天地之大，喬晟自然不會去雲隐山，那麽要去哪裏尋？
玉羅剎眉眼之間掠過一絲冷光，想起了前番送與喬晟的一樣東西。
“羅剎牌。”玉羅剎道。
青澤眼底掠過一絲擔憂：“教主……”
擁有羅剎牌的人，就能掌控西方魔教。
如若玉羅剎公布出羅剎牌已經丢失，以喬晟的身份，怕是會成為武林中人的衆矢之的。
玉羅剎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罷了，中原那麽多魔教鋪子，放出畫像尋人，”稍稍頓了頓，他補充道：“尋到了，不要打擾，直接報位置。”
青澤颔首領命：“是。”
其實剛剛就有看到啊……
青麟已經跟上去了……
教主居然沒發現青麟不見了，真是好捉急。
一直在擔心自己背叛教主有性命之憂的青澤暗自松了口氣。
萌主不想和自家教主在一起什麽的，那必須可以有！我們的信仰就是萌主！
其實有一點點淡淡嫉妒青麟，我也很想跟上去。
喬晟看着身後亦步亦趨的青麟，略為無奈地揉揉眉心：“你若是不回去複命，教主會責罰你。”
“不會……”青麟連忙道。
喬晟停住步子：“你……不會打算一直跟着我吧？”
青麟指了指喬晟蒼雲劍上的劍穗，認真道：“得羅剎牌者，得西方魔教。”
喬晟微微一怔，身為江湖中人，自然是聽過這一句的，他臉色複雜地看向自己蒼雲劍不起眼的劍穗：“這……是羅剎牌？”
“是。”青麟颔首道。
“既然如此……”喬晟正色，連忙開始解蒼雲劍上的劍穗：“盡快還回去。”
玉羅剎怎麽能把這東西随手送人呢！
到底能不能愉快地做教主！
“劍尊……”青麟道：“教主将此物送與劍尊，怕也就沒打算收回去了。”
不知為何，喬晟忽然想起之前在小話本上看到的一句話——
“以此為聘，此生為期。”
喬晟揉揉眼睛，覺得略心疼。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裏走。
“羅剎牌丢了會如何？”喬晟忽然問道。
這種時候……必須要讓萌主心疼一點！
青麟立刻沉痛道：“魔教會大亂。”
為了保持真實性，他沒有繼續編下去。
喬晟微微颔首：“還回去，不要回來尋我了。”
他将手中的劍穗丢還給青麟，轉身而去。
青麟站在原地，表情略無辜……
為什麽自己忽然被賦予了重任，然後就被萌主抛棄了……
真是不能更憂傷。
玉羅剎重新見到羅剎牌的時候，表情出奇地平靜。
他看了手中的羅剎牌良久，最後将它小心地放在旁邊的一個精致的紅木盒裏。
沒有責罰任何一個人，他只是看向青麟問道：“劍尊往哪裏去了？”
“西邊。”青麟垂下頭。
玉羅剎颔首：“若是還能跟上劍尊，你們自去無妨。”
他的語聲漠然涼薄，青麟青澤都沒敢動：“請教主責罰。”
“下去吧。”玉羅剎道。
是時候該回魔教了啊。
帶上兩個小家夥，回到那喜氣洋洋的魔教。
本以為這一次結束，就可以接喬晟進門，從此中原世事再也不理。
只可惜……
所有曾經虧欠過的，命運總會讓我們匆匆償還。
羅剎牌就在手中，仿佛一種決裂。
玉羅剎看了片刻，輕輕摩挲之下，羅剎牌上溫潤的觸覺仿佛那人的溫度，卻只是錯覺罷了。
回魔教的路上，玉羅剎極少開口，那個曾經和喬晟一起言笑晏晏的人似乎就這樣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一個冷面修羅，仿如所有人眼中的魔教教主一般。
玉羅剎回到魔教時，堯歌已經将所有的裝飾盡數摘除了，卻還是有些東西沉澱下來。
比如給喬晟準備的小院子，與雲隐山上那一間一模一樣的院子。
堯歌頂着巨大的心理壓力，到底還是沒敢動一草一木，她依舊安排了人灑掃，玉羅剎見了卻也沒說什麽，只轉身而去。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魔教上下仿佛經歷了一次大清理。
所有曾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頑疾，一朝之內迅速消失。
所有有哪怕一丁點異心的人，一夜之間消彌不見。
玉羅剎回來了。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西域，連西域皇宮都得了消息。
江湖之中的小話本風向也跟着改了，變成了劍尊離開之後冷酷邪魅的魔教教主。
想想就心痛極了，非常期待萌噠噠的萌主趕快回來！
江湖中人淚流滿面，非常緊張魔教教主哪一天抽風直接來中原打一架什麽的。
如玉羅剎所料，喬晟并沒有回到雲隐山。
他開始雲游。
回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他從來不曾好好看看周遭的風景。而這一次仿佛是一種無形之中的補償，喬晟一路行走，遇到了許多人許多事，慢慢地竟然也就走到了南海。
葉孤城的故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