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穆老四來得不是時候。
但是,他實在是想見郁聲。
穆老四已經在祠堂跪了一夜了,且穆老爺子放下了狠話,只要郁聲對婚事有一丁點的不滿,喜宴都不會辦。
穆聞天什麽都不擔心,就怕郁聲反悔,回來的路上就在犯愁,推門的時候,聽他提什麽以前的婚約,心裏的邪火更是蹿了起來:“你以前有過婚約?”
“哎,老四,你怎麽回來了?”三姨太被突然推門而入的穆聞天吓了一跳。
她起身拍了拍郁聲的肩膀,心有餘悸:“你別吓唬人,郁聲沒什麽婚約,是我在問他以前的事呢。”
穆聞天暗自松了一口氣,坐在桌邊,把湊過來的歐米伽揉在了懷裏:“吃飽了?”
郁聲乖乖搖頭:“沒呢。”
“那你湊上來做什麽?”穆聞天失笑,将他的碗拿到手邊,“快吃吧,都是三媽媽特意給你做的,別浪費了。”
三媽媽連聲附和:“是啊,多吃些,你瞧你多瘦。”
言罷,随便尋了個理由,拎着空了的食盒高高興興地走了。
屋內瞬間只剩郁聲和穆聞天兩個人。
他吃着吃着,不由扭頭,悄悄打量四哥的神情。
“瞅什麽呢?”穆聞天似有所覺,斂眉低語,“吃你的,別看我。”
“四哥,你早上去哪裏了呀。”郁聲咽下嘴裏的飯,沒有閉上嘴,反而丢了筷子,轉身跨坐在穆聞天的腿上,執拗地問,“你聞起來……好疲憊。”
他邊說,邊低頭在阿爾法的頸窩裏嗅來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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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聞天暗覺好笑。
歐米伽的确能聞到阿爾法身上的味道,可更多的,絕對聞不出來。郁聲所謂的“聞起來好疲憊”,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但穆聞天稀罕他的一廂情願:“我沒去哪兒,你晚上睡得不好?”
“挺好的。”郁聲将信将疑地收回視線,再次拿起筷子,“那四哥吃過飯了嗎?”
穆聞天搖頭。
他立刻捧起碗,嗒嗒地跑到桌子另一邊,又盛了一碗飯:“那一起吃吧。”
“聲。”穆聞天接過飯碗,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以前沒什麽不長眼的阿爾法糾纏過你吧?”
郁聲長長地嘆了口氣:“四哥,我是歐米伽,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幾個阿爾法。”
言下之意,怎麽會有阿爾法來糾纏自己呢?
穆聞天還是不放心:“你爹娘會不會背着你,給你定下過婚約?”
“四哥,我不知道呀。”他輕哼着扒飯,藏在桌下的腳輕輕蹭着穆四哥的腳踝,“我只知道,要是有婚約,也肯定在我當初被賣給拍花子的時候,一筆勾銷了。”
郁聲了解他爹,若有比賣給拍花子更劃算的買賣,他現在肯定不在奉天,說不定已經被賣到什麽犄角旮旯裏,又遇到什麽可怕的人了。
穆聞天得了肯定的答複,心裏一喜,端着飯碗計上心來。
單單辦個喜宴,自然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是要登報。只要登了報,誰還不知道郁聲是他的人?
穆聞天心裏想的事,郁聲一概不知,他吃完飯就鬧着要去玉春樓:“四哥,你送我去吧。”
“你怎麽和老七學壞了,總要去玉春樓?”穆聞天拿郁聲沒辦法,起身拽下挂在衣櫃裏的皮子,“穿厚些,別凍着了。”
郁聲巴巴地點頭,然後貼過去,甜絲絲地打起商量:“四哥,咱們一起騎馬,好不好?”
穆聞天:“……”
穆聞天嘆了口氣,順手披上衣服,帶着他出了門。
天冷,穆聞天沒依郁聲的話騎馬,而是開車将他送到了玉春樓的樓下。
郁聲抱着許久沒見的貂,急急忙忙地往車下跳。
“聲。”穆老四沒忍住,喊住了他。
“四哥,還有事嗎?”郁聲循聲回頭。
穆聞天吸了口氣:“過來。”
他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彎腰趴在了車窗邊。
穆聞天伸手按住他的後頸,與他接了個黏糊糊的吻,然後啞着嗓子叮囑:“不許給別人看你屁股縫裏的……”
“四哥!”郁聲不等穆聞天說完,就羞憤地縮回了腦袋,“你說什麽呢?”
穆聞天皺眉:“知道了嗎?”
歐米伽的面色漲得通紅,氣鼓鼓地瞪着坐在車裏的阿爾法,懷裏的小貂也有樣學樣,瞪着漆黑的眼珠,對着穆老四叽叽叫。
穆聞天默默地盯着郁聲看了片刻,沒忍住,勾起了唇角:“得了,去吧,我在這兒等着你。”
“四哥以後不要胡說了。”郁聲的神情緩和下來,臨走前,小聲嘟囔,“花……花我只給四哥看。”
說完,不等穆聞天回答,就邁開腿,飛快地跑走了。
穆聞天被他說得心癢難耐,差點追上去将人扛回來,直接在車裏扒了旗袍,看股溝裏的桂花。
但穆聞天好歹是忍住了。
真追上去,郁聲怕是要鬧脾氣的。
跑進玉春樓的郁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摸着自己滾燙的臉頰,敲響了謝小柳的房門。
謝小柳哈欠連天地站在門口,話未說出口,眉毛就先挑了起來。
穆家最小的小少爺滿臉春情,雙腿扭扭捏捏地貼在一起,抱着一只小貂,垂着頭不知道在笑什麽。
“喲。”謝小柳伸手将他拉進房門,“你這是……成結了?”
郁聲眼裏閃過淡淡的羞澀,輕輕點了下頭:“嗯。”
“恭喜呀。”謝小柳真心為他高興,“還好嗎?”
“好呢。”郁聲見左右無他人,悄咪咪地湊到謝小柳的耳邊,小聲問,“小柳,我問你個事兒。”
他語氣急切,神情忐忑,一看就是要問炕上的事。
謝小柳似笑非笑地翹起二郎腿,倒了一杯茶,細細品味:“你想知道什麽?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知無不言。”
郁聲咬着下唇,遲疑道:“小柳,你知不知道,成結了的歐米伽……”
謝小柳做好了他要問炕上的事的準備,誰料,他問出口的卻是:“你知不知道,成結了的歐米伽,身上的文身一般在哪裏呀?”
謝小柳差點把嘴裏的茶全噴出來。
謝小柳:“你問這個做什麽?”
要知道,歐米伽身上代表成結的文身,是隐私,就算在熟人面前,也不會輕易展示。
不過,謝小柳在玉春樓的地位不同常人,倒還真見過幾個文身。
他輕咳了幾聲,放下茶碗,陷入了沉思:“有人在肩頭,也有人在手臂上,還有的在胸口。”
“有沒有……往下一點的?”
“往下?”謝小柳恍然大悟,“你的文身在腿上?”
“差……差不多。”郁聲眼神飄忽。
“那也很好啊。”謝小柳不知他的文身在股縫裏,真心實意地誇贊,“阿爾法會喜歡的。”
郁聲不抱希望地追問:“真的嗎?”
“自然啦。”謝小柳很有經驗地颔首,“你想啊,如果文身在腿上,阿爾法在炕上,就可以把你的腿拎起來親了。”
郁聲唰地抱住雪貂,眼睛瞪得老大:“拎……拎起來……”
他想到了穆四哥把自己壓在炕上,掰開屁股蛋親的模樣,顫顫巍巍地“嗯”了一聲:“這樣啊。”
謝小柳一看郁聲的神情,就知道他在炕上感受過這個姿勢,忍笑湊過去:“舒服嗎?”
郁聲不由自主地點頭,然後羞惱地将臉埋進小貂的肚皮:“哎呀,小柳,你說什麽呢?”
“好好好,我不說了。”謝小柳扭開頭,強壓下笑意,“你還想知道什麽?快問吧。”
他難為情地哼唧:“沒了。”
“真沒了?”謝小柳還想逗逗他,“你現在不問,我以後說不準不樂意告訴你呢。”
郁聲倉皇擡頭:“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你可是有阿爾法的人,這些事,問我做什麽呢?”
“我……”
謝小柳見他懵懂,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他的腦門:“哎呀,炕上的事,問你家的阿爾法呀!”
提起自己的阿爾法,郁聲的腮幫子就鼓了起來:“小柳,我要去藥鋪把牌匾要回來!”
謝小柳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藥鋪,但也沒多問:“怎麽?那藥……”
“不管用。”郁聲托着腮幫子,氣得不行,“他怎麽好意思收我的牌匾?”
明明是四哥自己厲害,和藥沒有關系呀。
謝小柳對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還好你送牌匾的時候,沒說原因,要不然,你四哥不得氣死?”
“我四哥倒還好,反正最後吃苦的是我。”他小聲嘟囔了幾句,揉着貂軟綿綿的肚皮,嘆了口氣。
“怎麽吃苦的是你呢?”謝小柳再次愣住。
可惜,郁聲沒心思解釋了,他騰地蹦起來,拉着謝小柳往樓下跑:“快,陪我去藥鋪!”
牌匾大概率是要不回來了,郁聲也沒臉杵在藥鋪裏,嚷嚷四哥曾經喝過壯陽藥的事,但他得問清楚,先前的那些藥,正常人喝了會不會出事。
謝小柳被郁聲扯下樓,哭笑不得地看着停在玉春樓前的車:“你去藥鋪讨說法,還讓你四哥帶你去?”
四爺的脾氣……有這麽好嗎?
“哎呀,我四哥不會在意的。”郁聲心知自己的小心思四哥全知道了,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就算在意,也不會和我置氣的。”
“你呀。”謝小柳無奈地搖頭,然後在上車前閉上了嘴。
“四哥,四哥。”郁聲還沒上車,就開始叫喚,鑽進車廂後,更是軟綿綿的就趴在椅背上,急切地催促,“四哥,帶我去藥鋪吧。”
穆聞天的眼皮微微一跳:“嗯?”
“不是給你買藥啦。”他壓低聲音,心虛地嘀咕,“我……我之前給他們送了兩塊大牌匾,還沒讨說法呢。”
“你可別瞎折騰了。”穆聞天聽得頭皮發麻,一口拒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的有病呢。”
“不會的。”郁聲伸着胳膊摟住穆聞天的脖子,軟着嗓子撒嬌,“四哥,帶我去嘛。”
穆聞天堅定的神情在他的軟磨硬泡下,漸漸軟化。
于是,謝小柳眼睜睜看着眉頭緊蹙的穆四爺無聲地嘆了口氣,嘴裏說着什麽“拿你沒辦法”,然後轉着方向盤,當真載着他們往藥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