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丫頭會疼人了
簡璐不願意做電燈泡,和盛惟景簡單打個聲招呼就上樓回宿舍了。
剩下葉長安,最後幾步走得慢吞吞,她停在盛惟景跟前,他剛好挂斷手裏電話。
手機被捏在掌心裏,他低頭睨着她,好像在觀察她神色,隔了兩秒才開口,輕哄似的溫柔:“跟我回家,好不好?”
葉長安鼻尖一澀,委屈又天翻地覆地在胸口湧,但很快她就想起,其實他應該更委屈。
她因為沖動得罪了的人,現在找他麻煩。
他還是沒跟她說這事,拉住她的手緩緩摩挲,“最近事情太多,但我不該和你發脾氣,我們回去談談吧?”
葉長安垂下眼看男人的手,抿唇點頭。
她回到宿舍倒也不是置氣的意思,只是還沒想到在争吵過後該怎麽見她,但他這麽快就來接她,她不可能在這時候落了他的面子。
盛惟景是自己開車來接人的,回家路上也是他開車,但一路都戴着藍牙耳機講電話,聽內容全都是工作相關的。
葉長安知道他忙,她知道他是抽出空來接她,她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就這樣望着窗外聽了一路他的電話。
盛惟景不能失去盛世,她很清楚在拿到盛世的管理權之前他做出了多少努力,說他過去三十年人生都在為得到盛世而活也不為過,但偶爾她也會想,值得嗎?
他現在擁有了盛世,但她并沒覺得他因此而快樂,他活得比從前更累了,而如今她幫不到他,就連想安慰他一下都做不到,她開始設想如果盛惟景為了盛世要她去和梁晨文道歉她會如何選擇。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想去和那種垃圾說對不起。
……
兩人回到家,張嫂做了飯。
葉長安這才知道,因為加班,盛惟景到現在還沒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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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食欲,她也陪着他吃了一點。
有些想法一湧上來就不受控,她看着他的時候總在想他要等什麽時候才來和她說梁晨文的事情,目前看來,讓她去和梁晨文低頭大概是最妥帖的解決方法了。
她說不清自己這種心理,有些擔心他會将問題抛給她,可也似乎在等,只要他開口,她自然退沒有退路,就連借口都沒有,必須去道歉,她去了,他的難題就解決了。
但是盛惟景沒說,他一直都沒說。
下午他在書房處理工作,葉長安惴惴不安到晚上,其間還和簡璐在微信上聊天說到這事。
簡璐:盛哥不說,是覺得他自己能解決吧?其實他不說也好,你就不用頭疼到底要不要去給那痞子裝孫子了。
葉長安:要是很好解決,他應該也沒必要托尤思彤做說客去和梁晨文私下談,而且他還得自掏腰包給梁晨文返點。
簡璐:那怎麽辦,要不你主動和他提?
葉長安攥着手機看了一陣,越來越煩。
她很不喜歡這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感覺,很久後她給簡璐回複:我今晚和他談。
盛惟景接她回來之前也說過要談,但他好像忙到忘了,直到晚上還在書房,張嫂做的晚飯涼了,又熱一遍。
葉長安跑去叫他吃飯,等了半天他的注意力才從電腦上挪開,起身摘掉眼鏡,揉着後頸跟她往餐廳走。
坐在餐桌邊,葉長安飯吃得心不在焉的,她在想要怎麽和盛惟景說。
她發覺自己內心還是在拼命地逃避和排斥去和梁晨文道歉這件事。
盛惟景給她夾菜,“吃飯的時候還發愣。”
她一怔,旋即低下頭,讪讪的,仿佛做錯事被教訓了的小孩。
盛惟景笑了下,語氣溫和道:“快吃,吃完跟我去書房,我有話和你說。”
她心頭一沉,不确定他是不是要提梁晨文的事,因為心裏有事,飯也沒吃幾口就說飽了。
跟盛惟景去書房的路上她設想了各種可能,最後她還是認命地想,無論怎樣為了他她都得對梁晨文低頭——只要他開口,她怎麽可能拒絕。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書房,盛惟景關門落了鎖,他坐到了沙發上,手還在揉自己後頸。
“頸椎病又犯了嗎?”葉長安擔憂起來,繞到沙發後面伸手為他按揉,語氣帶了微妙的抱怨,“你坐在電腦跟前太久了。”
她的手指細細軟軟,和自己按上去感覺完全不同,盛惟景收回手,安靜片刻才開口:“尤思彤的事,你是不是一直很介意?”
葉長安愣了下,旋即口是心非道:“也沒有……”
話說得慢吞吞,盛惟景笑她,“還不承認。”
葉長安嘴巴鼓了鼓,最後還是承認了,“她畢竟是你前女友,又差點訂婚……”
在盛惟景面前,對自己心愛的人那種患得患失就沒法壓抑,當然,那種年輕女孩兒的作勁兒也是,她偶爾心底鄙夷自己,但總是會想,她也只有對着他才會這樣。
盛惟景說:“結果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她如果能有結果,幾年前就有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葉長安沒接話,男人的肌肉硬邦邦的,她按得手指酸困,一邊分神想他的話。
這話并不能令她安心。
“其實我和尤思彤之間和你想的不太一樣,”男人低沉的嗓音又響起,“我們是純粹的聯姻,交往那半年說是培養感情,其實主要是看看彼此身上有沒有什麽對方無法忍受的毛病,确定到底能不能長期相處下去,一般聯姻大都這樣,要是真培養出感情算是運氣好,至于我和她……”
他頓了頓,“我不反感她,盛世做萃取不可能局限于國內市場,尤家在做海外渠道這塊有優勢,她們家不少人是海關的,為了以後的長期合作,我當時确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和她結婚,但這和喜不喜歡沒有關系,即便是幾年前,我對她也沒什麽特殊感情。”
葉長安不信,指尖動作停住,“那她跟人跑了你還消沉那麽久?大半夜起來抽煙不睡覺,我以為你被她刺激得狠了。”
“……”盛惟景有些欲言又止,半天才說:“我是個男人,未婚妻跟別的男人跑了,我臉上會有光?”
“……”
葉長安默了一陣,“真沒喜歡她?我總覺得你那時候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我當時看不下去,不知道怎麽安慰你,還試圖給她打電話呢,可是沒聯系上。”
盛惟景有些無語,“你還做過這種事?”
他一邊說,一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過來按自己腿上,手環着她腰,盯着她雙眼道:“當時我壓力确實很大,你知道我爸那邊……他當時以為婚事穩妥,有尤思彤這枚棋子,我在董事會就能得到更多支持,尤思彤和人私奔,他曾經給我施壓,想要我将人找回來。”
他說到最後垂下眼,語氣也更淡,腦中還能回憶起他父親盛承運當時的失望,盛承運那時說他“就連個女人也搞不定”。
從小到大,盛承運不斷地在各個方面否定他,比起尤思彤來說,盛承運可能才是真正刺激到他的那個人。
葉長安垂眸看他幾秒,忽然伸手抱住他,下巴抵着他肩頭,在他耳邊開口:“別說了。”
這麽多年了,他家裏的情況她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他們其實很少提起,因為彼此都知道這不會是什麽輕松愉快的話題。
盛惟景母親因生他難産而死,父親盛承運看待他這個兒子簡直如同半個仇人,他從小到大受盡苛待。
她看不得他流露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消極和失落,雙手摟他很緊,感受着男人身上的體溫和氣息,又說:“他們都不重要……別人都不重要,我會守着你,我會永遠守着你。”
他微微低頭,鼻息間沁入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那是一種他無比習慣和熟悉的,很柔軟很溫暖的氣息。
有時他沉浸在這種氣息裏,會覺得他和她像是在冰天雪地裏相互靠近取暖的人,好像在這世界別的地方尋找不到一絲溫度。
他的手覆着她後腰,緩慢地摩挲,側過臉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嗓音啞了點,“以後別再胡思亂想,嗯?”
葉長安身體一僵,這會兒才後知後覺想到,他所謂的有事要和她談,原來是指這個。
他是擔心她會介懷尤思彤這個人,他也不想他們之間存在誤會。
盛惟景繼續說話:“昨晚你拿來的銀耳湯我都喝了,很好喝,我的丫頭會疼人了。”
真是遲鈍,她想,她明明一直都很疼他的。
她思路被他帶跑,此時有點忘乎所以,問他:“那你既然沒喜歡過尤思彤,我才是第一個你自己決定要的女朋友,對吧?”
他像是思考了一下,倒是配合地點了頭,“對。”
“我和尤思彤不一樣,你看上她背景家世,看上我什麽?”
盛惟景知道她又開始作妖,只想笑:“不是你纏着我的麽?”
“……”
她氣得放開他,手在他肩頭擰了一把,動作自然不重,可以劃在打情罵俏的範圍內,她忿忿道:“我不管,我要做你最後一個女朋友。”
“你野心還挺大。”他也笑,報複性地用手捏她的臉。
葉長安兩頰被捏着,氣鼓鼓地掙紮着,去扯他的手,卻被男人忽然湊近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