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不會讓他的丫頭進這樣的……

這個周末, 盛惟景回了盛家一趟。

他去的時間在下午,天氣不錯,院中有園藝師在修剪花園, 他從車庫出來, 遠遠就看到盛承運在門廊的躺椅上,似乎正指揮園藝師。

劉婉站在盛承運旁邊, 很賢惠的樣子。

他走過去跟兩人打招呼。

來回噓寒問暖幾句,劉婉面子功夫做足,便也沒多呆,尋了個借口就轉身走了。

盛惟景習以為常,他這個繼母當着盛承運或者外人的面還算能給他一點好臉色, 如果私下見面,就連面子功夫都省了,看他的眼神就像刀子。

待人走遠,盛惟景看向盛承運,“您叫人事部勸退了長安, 是嗎?”

盛承運靠進躺椅中, “是, 怎麽, 這點兒小事也值得你過來問?”

盛惟景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

“你自己回想一下我和你提過沒有, 我讓你叫她走, 你那邊沒動作, 我這是幫你,好在這女人還算有眼色,沒再糾纏。”

盛惟景拳頭攥得更緊了,那種他很早就習慣了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他心口發沉,深吸口氣又開口:“關于梁晨文的事情,我得解釋一下,長安是得罪了梁晨文,後來梁晨文要求她道歉,所以她去道歉,梁晨文這才退步,配合我們交貨,這件事和尤思彤沒有關系,長安做錯事她自己已經善後,如果您是因為這件事……”

“行了,”盛承運臉色冷下來打斷他的話,“因為什麽你不清楚嗎?董事會那些風言風語還不夠多?就是沒有梁晨文這件事,她也得走,她留在盛世對你沒好處,就當是避嫌。”

盛惟景沒說話,唇線緊抿。

現在的他還不足以對抗盛承運,繼續反駁沒有意義。

盛承運又道:“尤家還想和我們家聯姻,盛煜最近又和尤思彤走得很近,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我看你是一點不想做盛世這個總裁,跟個村子裏來的小丫頭玩,還樂不思蜀?盛煜都比你努力,你繼續這樣不思進取,董事會這邊風向還會變,同樣是我兒子,我也不能一直幫你……”

頓了頓,恨鐵不成鋼地繼續說:“你母親要是看到你這個廢物樣,不知道會有多失望,她為生你而死,到臨死滿腦子想的還是你的以後你的未來要怎麽辦,我将路都給你鋪好,你一手好牌卻打成這樣,就為了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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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景感覺胸腔裏有火在燒,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好似一尊沒有表情的雕塑,聽盛承運将他貶低到一無是處。

盛承運這種斥責的語氣是他非常熟悉的,從小到大已經聽過無數次,其實早就習慣了,但此刻還是會覺得刺耳。

這場說教沒有持續很久,保姆過來說晚飯做好,盛承運便起身要回屋子裏。

盛惟景沒有跟過去,他并沒在這裏吃飯的打算,今天來這一趟很失策,只是自取其辱而已,他以前面對類似的打擊其實很擅長忍耐,很少和盛承運争論什麽,因為他知道争論也是徒勞無功,盛承運是個非常強勢的人,也有強勢的資本。

但是這一次他沒忍住,來之前他在車上就想,能問出個什麽結果來呢?

可他還是來了。

在盛家,所有的話語權都建立在權利之上,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的。

離開時他開車途徑門口,看到了盛煜,盛煜正遛狗,隔着車窗玻璃瞥見他,便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盛惟景覺得那個笑,好像嘲笑,好像諷刺。

他沒有回應盛煜這個招呼,直接開車駛出大門往外去,路上,他想,現在不是盛家讓不讓葉長安進來的問題,他不會讓他的丫頭進這樣的盛家——這樣一個惡心,只會看背景評判人的盛家。

葉長安不能像他母親一樣,而他們的孩子也不會像他一樣。

他要改變這個環境。

他思緒走遠,有些恍惚,想起母親這個于他而言只存在別人口中的存在,他從沒見過她,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他看過照片,但那也是很抽象的,盛承運時常說,她是個很優秀的人。

盛承運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深深的惋惜和哀傷,他有時候會很幼稚地想,難道活着的他還不如一個死人重要嗎?

但結論很顯然,對盛承運來說,他确實沒那個死人重要。

小的時候會因此難過,會憤怒,後來長大,學會将所有情緒掩藏,但掩藏起來并不代表不在了,他此刻還是覺得憤怒。

這種憤怒,好像澎湃的海潮,幾乎将他淹沒,他緊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前路毫無預兆出現人影,他來不及判斷,迅速将方向盤打轉,車子直直沖向路邊綠化帶,重重撞上一棵樹。

巨大的撞擊聲中,氣囊彈了出來。

外面聲音喧雜起來,盛惟景趴在氣囊上,頭很痛,他沒立刻起來,深深呼吸幾遍,确認沒有大礙,這才側身打開車門下車。

有行人已經湊過來問他有沒有事。

他擺手,對方遞過來紙巾,“先生,你額頭在流血……”

他用手擦了一把,左邊額角确實出了血,但似乎只是一點外傷。

有個女人推着個小姑娘到他跟前,“趕緊給叔叔道歉!過個馬路慌慌張張的,趕着投胎嗎?!我都叫你慢一點了!”

女人一邊罵小姑娘,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盛惟景臉色,“先生,真對不起,我家小孩不懂事,您沒事吧?”

這個路段不算繁華,卻也不偏僻,這會兒已經圍過來十多個人,女人看一眼盛惟景的車,心裏就慌了,那車看起來好像很貴,車頭被撞得凹了一塊,該不會要賠吧?

小姑娘搓着手,眼淚已經流出來了,“對不起叔叔,我,我沒看到你的車……我沒想到會這樣的……”

盛惟景接了路人遞過來的紙巾,草草擦了下額角的血,沒立刻開口。

眼前的小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因為被驚吓到,這會兒眼淚還停不住。

他初見葉長安時,她也就十五歲年紀,但她不會哭,被父母百般虐待,差點被賣出去,她還是沒眼淚。

他心口一陣一陣發緊,莫名地感到一種疼痛。

而身旁突兀地插進一道不算陌生的女聲:“惟景?”

他側過臉,看到尤思彤。

尤思彤睜大眼,“真是你!我就看是你的車……天啊,怎麽撞成這樣,你要不要緊?”

他說:“我沒事。”

尤思彤看向跟前道歉的女人和小女孩,皺着眉頭,“看樣子也有十幾歲了吧,橫穿馬路有多危險腦子裏沒數?你們老師沒教你,家長也是做擺設用的嗎?!”

小女孩只會哭,旁邊的母親被罵得臉色發白。

尤思彤打量着對方的衣着,判斷是普通家庭,便冷笑,“光這車你們都賠不起,更別說你們撞的人,走,去醫院先檢查一下,要有什麽問題你們就等着吃官司吧!”

這下女人也徹底慌了神,“我們都沒想到的,是這孩子不對,我,我……”

她不知道該如何,竟就地扯着小女孩的辮子,揚手便給了小姑娘一個耳光,很重,“啪”地一聲,打得小姑娘險些摔倒。

盛惟景擦幹淨血,出聲制止,“別打了。”

從前在徐家村目睹過葉長安挨打,他現在看不得這種情景,“尤思彤,我沒事,讓他們走吧。”

尤思彤難以置信,“你受傷了!怎麽能就讓他們這麽走?”

“一點皮外傷而已。”

他垂眼看流着眼淚怯生生看着他的小姑娘,說:“別哭了。”

他忽然想,他希望葉長安會流淚,但也希望她永遠不要流淚,如果是她哭,他會受不了的。

“可車也被撞壞了,是他們違反交規,至少要等交警處理……”尤思彤還想阻攔。

盛惟景看向她,“車子的問題保險公司處理,你也別管了,這件事就算私了了。”

尤思彤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傻啊?都受傷了還不追究!”

盛惟景沒說話,因為他看到了匆匆趕來的交警。

但結果并沒什麽改變,由于受傷的盛惟景沒打算追究,這件事最後被私了,小女孩以及她的母親被交警給教育了一通然後放了。

盛惟景這邊則打電話給保險公司來處理車子的後續維修問題。

尤思彤冷着臉,一直在旁邊沒怎麽說話,等事兒都處理完,天都黑了大半,她跟到盛惟景身邊,手去扯他衣袖,“不管怎麽說,你受傷了總是要去醫院一趟的,走吧,我開車過來的,可以送你去醫院。”

盛惟景瞥見她的手,她扯着他衣袖的樣子,好像回到幾年前兩人毫無嫌隙的時候。

他足有半分多鐘只是站在原地,并沒有動。

尤思彤也不知為何,像是在和他較勁,也站在原地,沒有放開他的衣袖。

其實就算沒車,可以打車。

但最後,他對尤思彤說:“那就謝謝了。”

尤思彤愣了下,旋即笑起來,眼底有光,“我們趕緊走吧,很晚了,你得快點去做檢查。”

尤思彤今天沒帶司機,她見盛惟景有傷,讓他坐了副駕駛,她自己來開車,設定導航之後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之前幾次見面,盛惟景對她都是冷淡疏離的,而今天的他意外地好說話,她開着車,不時偷偷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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