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像他總是包容她一樣,她……
其實一般情況下葉長安說話不是這麽畏畏縮縮的樣子, 之所以話說得這麽委婉,還是因為這事兒和盛世,和盛惟景的工作有關。
如果尤思彤不是尤家千金, 沒什麽渠道, 還纏上盛惟景,葉長安很确定她會非常橫地讓盛惟景離那女人遠點, 但沒有如果,現在如果她說讓兩個人別來往,那就是給盛惟景添麻煩。
之前在總裁辦工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也已經聽說了盛世下一步的計劃是要重點發展海外部,那麽把握着大量渠道和人脈資源的尤氏就很重要了。
要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已經自己努力消化過,到了盛惟景面前,她就只剩下這點要求。
不能阻止他們來往,至少她要知道他們的來往。
她不願意成為令男人厭惡的妒婦,已經盡力表現得乖巧懂事, 大方得體, 将他的工作放在了第一位。
盛惟景垂着眼, 并未擡頭, 手裏的刀叉非常機械地切割着盤子裏的牛排,發出輕微的聲響, 有一下沒控制好力道, 刀子重重落到盤子裏, 發出很清脆的碰撞聲。
他回神,又盯着牛排看了幾秒,才開口:“吃飯的時候,不能專心一點?”
他們在大廳的角落裏, 這是一家很有情調的高檔西餐館,有鋼琴師在大廳中間演奏,音樂緩慢地流淌着,本來應該是很輕松愉快的氛圍,但葉長安覺得自己的心被他這句話牽扯着,重重地往下墜。
他語氣其實很低柔,但她太熟悉他了,很容易就聽出他話裏蘊的淡淡不悅。
她并不認為自己提的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沒要求他們不來往,只是想他提前告訴她而已。
但他逃避了這個問題,是不願意回答嗎,還是他根本就不想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
她沒有再說話,低下頭開始安靜地吃東西。
這個問題沒有再被提起,即便是飯後他們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言,也沒人出聲。
這個晚上回去之後,盛惟景依舊加班。
葉長安已經習慣他每天加班到深夜,她今晚沒有去他房間的打算,很早就睡了,但因為滿腹心事,許久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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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景再一次在深夜進入她房間,她聽得清清楚楚,也自然感覺到他上床來,小心的觸碰。
這次,他只是很小心地拉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僵硬,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談一談,可還不等她想出個結果,男人的呼吸已經變得深重勻長。
他睡着了。
這些天,他每天沒日沒夜地加班,理應是很累的。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陪着她去看醫生。
她的心陷入矛盾和糾結中,有些想甩開他的手,卻又有些不舍,很久,她輕輕地側過身,向他看過去。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進來,借着這昏暗的光線,她看到他的臉,不自覺地心疼起來,他這段日子過得太累了。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已經原諒了晚餐時那點事,就像他總是包容她一樣,她覺得她包容他也是應該的,她該相信他,尤思彤的事情,他應該可以處理好。
……
接下來的一周,不光盛惟景忙,葉長安也很忙。
為了不讓自己呆在家胡思亂想,她盡快地投身到了工作裏面,白天和常昭一起跑藍島更名的手續,晚上就在藍島,三家店來回地觀察原有的運營模式,了解藍島的一切,從人員編制到供應商背景等等。
由于是夜場,每晚營業到淩晨兩點多,時間太晚,她就幹脆在店裏留宿。
店裏給總店長是有專門的休息室的,她一個住過村子裏土屋的人,對于環境要求确實不高,很快就能适應。
盛惟景每天還是照常早起,不是應酬到深夜就是回家加班到深夜,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也仿佛有時差,葉長安想他時,回去已經快中午,家裏除了張嫂早就沒人,而等他下班,她早就去藍島了。
一周多時間過去,兩個人的話居然全都是在微信上或者電話裏說的。
盛惟景開始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隔周周三這天,他給她打電話時,問她:“天天熬夜,身體受得了?”
葉長安語氣跟沒事人似的:“我本來就是夜貓子嘛,又不像你。”
盛惟景的生物鐘非常嚴苛變态,他自小學開始就挑燈夜讀,一向晚睡,但早起,他不會将早晨的時間浪費在床上,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熬夜對身體不好,”他語氣重了點,“你是總店長,又不是調酒師或者服務生,沒必要店開到幾點你就工作到幾點,晚上除了必要情況需要你出面以外,其他時間你還是按照你正常的作息來。”
“不行,”葉長安也堅持:“我是店長,當然要先把店了解透徹,營業時間我要是不在店裏怎麽了解?”
“……”
盛惟景無言以對,她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但他不想她那麽累。
本來給她這店也就是想讓她有點事情可做,順便滿足她為他工作這個要求,但現在他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葉長安倒是先勸起他來:“我也不會一直這樣跟的,這是開始嘛,萬事開頭難,你看那醫生去醫院剛開始都還要轉科給人端茶倒水呢,我決定先用三個月時間對之前的運營問題做個總結,然後做下一步計劃。”
盛惟景默了幾秒,拿着手機在辦公室裏兀自笑了下。
說得頭頭是道的,他總是将她當小孩,可她确實不是了,方傑說得對,她對以後有計劃,她現在的狀态很好。
結果他自然是沒能說服她,最後只能叮囑:“注意身體,如果熬夜不舒服就不要熬了。”
葉長安在那邊“嗯嗯”兩聲,然後說:“想你,麽麽……啊,我要忙了,我今天來看新的門頭效果圖了,就是‘盛景長安’那個,我要做個很大很氣派的,到時候給你發照片,挂了啊!”
說完就挂了電話。
盛惟景握着手機,聽着“嘟嘟”的忙音,有幾秒沒回神,半晌被氣笑。
真沒看出她哪裏想他了。
他放下手機開始忙工作,這天下午有個高管會,是人到得比較全的一次,對他來說很難應付,因為高管層裏面不乏有董事會成員。
這一次,盛煜也來了,一同還有兩個支持盛煜的董事,看盛惟景的眼神都挺複雜的。
會議很長,中場休息的時候,人都在大會議室三三兩兩地聊着天,有個董事提起了梁晨文那事兒。
盛惟景坐得不遠,他正看電腦,聽見了,但沒說話。
盛煜參與進那幾個人的讨論裏,解釋了一句:“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工廠那邊已經快給客戶交貨了,也是多虧尤思彤,說服了梁晨文。”
盛惟景敲着鍵盤的手指頓了下。
他想,如果這些人要繼續就這個話題談下去,扯出葉長安,他一定要說清楚,她是闖禍了,但她也已經負責了,事情是她解決的,和尤思彤根本沒關系。
那幾個人是聊下去了,只是話題方向卻忽然走偏,有人問盛煜:“我聽說你最近和尤思彤約會呢?”
盛煜諱莫如深地笑笑,“一起吃過幾次飯而已。”
“怎麽,有情況?你這年紀,也是時候考慮一下婚姻大事了。”
盛煜并沒回避,“我争取明年之內請大家喝喜酒。”
有人“哇”的一聲,一衆人起哄,叽叽喳喳的,後面的話盛惟景便聽得不太清楚了。
盛煜是個很自信的人,這是當然的,他有超高的智商,顯赫的背景,如果他看上哪個女人,大概不會考慮追不到的可能性。
至于尤思彤……
盛惟景走了神。
他想過問,但到底是沒給尤思彤打電話,兩人因為幾年前的事本就有些尴尬,再加上他最近才又拒絕過她一回,這時候打電話過問她和盛煜的事,也并不好開口,還容易被她誤解。
盛煜和尤思彤,是絕對不能在一起的,一個對他來說是不得不應付的麻煩,一個對他來說是強有力的競争對手,真要湊一起,可想而知他的處境會有多麻煩。
會議結束後,盛煜很快就離開了。
盛惟景在下午五點多也準備離開公司,有個大客戶的飯局需要去,他帶着常昭一起,在電梯間裏巧遇了盛世的人事總監。
人事總監和他打招呼,他沖對方微笑,這時才想起個早就想問的問題,便直接開口:“我們的人事制度和規章更改了嗎?”
人事總監一愣,沒反應過來,“沒有啊。”
“我記得,轉正的員工辭職需要提前一個月提出申請,才能順利離職吧。”
盛惟景臉上還是笑,人事總監背脊卻冒了汗。
這是問葉長安離職那事兒來了。
葉長安的離職手續辦得确實快,畢竟有董事長打招呼,但這話他不好直說,只能含混地答:“也有些情況需要特殊處理的……比如葉長安這事兒吧,畢竟是您女朋友,她想走,您肯定也知道,她自己寫了辭呈,我們就開個綠色通道……”
盛惟景笑說:“那倒是該謝謝你們照顧她了。”
人事總監一口氣松到一半,就聽見他又加了一句:“是董事長讓你們勸退她的嗎?”
人事總監一口氣噎在那裏,不上不下,頭都擡不起來。
盛惟景心口發冷。
其實不是沒想過,這個真相是他意料之中的。
葉長安十五歲那年,用賬本記着他給她花的每一筆錢,說要還錢給他,他說讓她好好學習,争取考上C大,畢業後來為他工作,她便一直以考上C大入職盛世為目标努力。
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提離職的。
他只覺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