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暧昧 氣死前任

客房已被收拾幹淨,黎相憶站在中央看了會兒,滿目一新,案上點着上好的熏香,青煙袅袅,窗前放着一瓶晨間折下的栀子花,生機勃勃。

她想起駱應逑的瘋病便坐下翻醫書,師父留給她一箱子的醫書,一本本翻,她不信翻不到蠱毒的解法。

時間靜悄悄的,初夏的日頭比春要烈一些,透過稀疏的枝丫照進木窗,打在發絲上,不一會兒便起了熱。

棋盤邊緣放着本老舊的醫書,指尖摸着泛黃的紙張劃過,黎相憶一字字地看過去,生怕錯過一丁點兒信息。

早前頭發紮得太緊,勒得頭皮疼,她此刻便将它全放了下來,任由青絲披散。

夏日炎炎正好眠,正當黎相憶撐不住眼皮想趴着眯一刻時,簡蓮闖了進來,急道:“王妃快去前廳,皇上來了。”

“皇上?”聽得這兩字,黎相憶瞬間睡意全無,心道,駱時遺來王府做什麽,難道楊輝回去後将她的話全說了?

“是,王爺在前廳。”簡蓮急得面上微紅,氣息急促,兩手不停地攪着。

黎相憶倒是明白她為何如此着急,估計也是清楚駱時遺的為人,怕駱應逑吃虧。

還沒到前廳,遠遠的,她便能聽到駱時遺的聲音,依舊溫潤,猶如日光灑滿湖面,和煦襲人,但她知道,這溫潤下藏着的是劇毒。

“二弟,昨兒是你與黎家三小姐的成親之日,如何?”

聞言,黎相憶腳下步子一頓,随後,前頭傳來了駱時遺的聲音,淡淡的,不算冷。

“她是個好姑娘,臣弟喜歡,謝皇兄賜婚。”

睜眼說瞎話,黎相憶使性子般地哼了一聲。哼完才覺不對,他是閉眼說瞎話。

這時,駱時遺繼續道:“你也知道,朕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該走到一起,可母後覺着黎家二小姐才是朕該娶之人,朕不能逆她的意。那日,朕去找她談起此事,她聽後便求朕賜婚你二人。”

颠倒是非黑白!黎相憶氣得直跺腳,事實并非如他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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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她果斷拒絕他的提親,他撕下僞善的面具後便賜婚她與駱應逑,可到了駱時遺嘴裏,她卻是因賭氣才嫁給駱應逑。

駱時遺說了一大堆,駱應逑兀自面不改色,嘴角的弧度也沒變。

待對方說完他才開口,語氣中頗有些自嘲的意味,“臣弟明白,她與皇兄情深意切,但她如今已嫁給臣弟,是臣弟的妻,緣分天定,皇兄說,這話對麽?”

駱時遺微微一怔,眸中寒芒盡現,消散得也快,溫和道:“你是否在怪朕沒及時找人治你的眼睛?二弟,朕前些日子将全城名醫都召來你府,可你是如何對他們的,不是将他們趕出去便是将他們罵出去,哪有你這般行事的,你究竟還要不要自己的眼睛了。”

好一個賊喊捉賊,元夕聽得不是滋味兒,握劍的手霎時緊了幾分,慕風見此立即行至他身側,用眼神示意他不得動怒。

“臣弟的眼睛臣弟自己心裏清楚,即便是扁鵲在世也醫不好。”駱應逑說得淡然,言辭間并無不悅,“不過臣弟很是感激皇兄的好意。”

“二弟……”聞言,駱時遺面上升起一抹複雜的黯然,須臾,他道:“近日聽聞你将聽聲辯位的功夫練得不錯,朕想見識見識。”

“皇兄從哪兒聽說的?”他出口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又補了一句,“臣弟練這功夫是被逼無奈,火候還不到家。”

“無妨。”駱時遺擺手,目光平和,微笑道:“你以前不是一直纏着朕要切磋麽,朕今日便與你切磋切磋。”

“既然皇上有如此雅興,臣弟自當奉陪。”

駱應逑起身,元夕上前一步送劍,“王……”他正要開口,卻被慕風一把拉住。

楊輝送上兵器後,兩人對着立于廳中,長相相似,身形也相似,光從背後還真看不出什麽區別。

“铿!”

駱應逑率先出手,長劍勢如破竹直刺駱時遺心口,駱時遺足尖一點急速往後退去,擡劍堪堪一擋,壓下身前的長劍後朝前斜刺,劍鋒狠厲,割斷了他額前垂落的一縷發絲。

“铿铿铿”,三招過後,駱時遺反守為攻,連刺他身前的幾處大穴,可他擋得也快,每一招都能扣得恰到好處。

兩人交錯間,駱時遺手腕一翻,劍尖直轉急下,往駱應逑的後腰而去,然而還沒等他收力,駱應逑手中的長劍便從手臂下穿過,劍尖正好卡住了他的劍柄。

駱時遺暗忖,他根本不像瞎子,即便是聽聲辯位練得好也沒這般厲害。心下有疑,他側頭示意楊輝出手,楊輝當即會意,抓起托盤裏的花生彈出,每每打在桌椅上,發出“咚”地一聲。

有雜音幹擾,駱應逑的動作便慢了一分,駱時遺見機搶攻,長劍貼着他的衣襟劃過,兇險萬分。

慕風與元夕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他們很清楚,駱時遺今日是來試探虛實的,王爺要演得逼真少不得受傷。

“咚咚咚……”楊輝出手迅速,兩手連彈,打得桌椅直響,而其中一顆花生正好打在元夕的肩頭。

駱應逑低着頭,手執長劍在原地無措地轉着,似乎分不清聲音方向,便在此時,“呼。”駱時遺的長劍往元夕刺去。

黎相憶走進前廳恰好撞上這一幕,一句“皇上”脫口而出。

駱時遺并沒打算真殺元夕,不過是試探駱應逑的眼睛真瞎假瞎,此時一聽她的聲音便收了長劍,楊輝急忙停手行至他身前接過。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上前福身,長發随着動作垂落。

“弟妹不必多禮。”駱時遺出手虛扶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盯着黎相憶。

她今日穿了身淺粉色的衣裙,不像是嫁了人的,一頭長發還未梳,輕飄飄地披散着,與宮裏的嫔妃比起來要沒規矩地多。

一個時辰前,楊輝回報說他們倆昨晚沒圓房,他心下竊喜便趕來王府見她。眼下見着活生生的她,他心頭愈發懊惱。

對于駱時遺的深情凝望,黎相憶并不給予回應,而是疾步走向駱應逑,關心道:“王爺有沒有受傷?”

“皇兄手下留情,我又怎會受傷。”駱應逑任由黎相憶攙扶着坐下,他不是真瞎,自然看到了駱時遺看她的眼神,留戀且不甘。

“二弟的聽聲辨位确實不錯。”駱時遺在旁坐下,目光卻并不收斂,全落在黎相憶身上。

“嘶,相憶,本王昨晚沒睡好,頭有些疼。”說着,駱應逑擡手按上額際。

黎相憶眨眼,駱應逑可從沒如此喊過她,眼下喊得這麽親昵怕是因為駱時遺的緣故。

“怎麽了?”她俯身,見他面上布巾即将掉落便伸手到他腦後重新打了個結,誰想他出其不意地環住她往前按去,“啊!”她驚呼一聲坐到了他腿上。

“……”她瞪大眼,極其僵硬地側坐着,他的手按在她腰上,力道很重。

心思一動,她很快便明白過來,他在做戲。黎相憶難為情道:“王爺,有人在,我們回房好麽?”她以為他在躲駱時遺,于是十分配合地找了借口,說完又覺自己的話有些暧昧。

駱應逑默然,薄唇倏地抿住,他還真沒想過黎相憶會如此配合,畢竟是在駱時遺面前,他以為她多少會拒絕一下。

這一出原是想氣駱時遺,結果黎相憶的表現出乎意料。

下一刻,他眼角的餘光瞥向駱時遺,果不其然,他的僞裝快掉了,面上神情變化可謂精彩。

“好,聽你的。”他湊近她耳邊,呵着氣小聲道,“本王什麽都聽王妃的。”

明知他在做戲,可他靠得這般近,溫熱的氣息直往頸側吹拂,她面上還是止不住地燙了,腿軟地有些坐不住,無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襟。

“嗯。”

瞧着她面上漸深的紅暈,駱應逑心頭詫異,她這表情算怎麽回事,不是該氣惱麽,怎的嬌羞上了,莫不是将自己當成了別人,還是說,她的演技實在太好。

“我們走。”他打橫抱起她,朝着駱時遺抱歉道:“皇上,臣弟身子不适,想與內子先行回房休息。”

“……嗯。”駱時遺這一聲應得極為低沉,細聽之下是在咬牙,他死死地捏着茶杯,茶水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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