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不爽 你的狼也不行
高宅深院裏,二十幾名家丁手拿家夥從各處奔至前廳,人多,氣卻不足,因為這些人面上都挂着恐懼的神色,而恐懼來源于一人。
都說鹹王駱應逑是個瘋子,嗜血成性,且有皇上包庇縱容,普通百姓遇上他只能自認倒黴,所以他們怕。
長短不一的鐵器在日頭下泛着光,廳上頓時陷入劍拔弩張的局面。元夕輕蔑地哼了聲,就這些臭魚爛蝦?瞧不起誰呢。
此時,衆人的視線全聚集在駱應逑身上,仿佛只要他一動,他們便會沖上去将他制服。
面對如此無禮的待遇,駱應逑嘴角的弧度變了,黎覺潛慢慢地往後退,跟着一把奪過家丁手中的棍子,妄圖先下手為強。
“你別亂來!”黎相憶脫口喊道,這會兒是白日,駱應逑根本不可能犯病,做這模樣大概是想吓吓他們,但他要真亂來的話,那她就說不準了。
“阿潛退下!”黎相知的臉愈發蒼白,見弟弟不懂事便去拉他。
縱然她并不清楚駱時遺與駱應逑之間的兄弟關系如何,但她知道一件事,駱時遺絕不會殺駱應逑,他也不會讓人在面前說他一句不好。
記得昨日,有個嫔妃在桌上說了一句“鹹王是瘋子”,駱時遺當即便黑了臉,第二日一早,她成了宮女。
“姐,你別拉着我,你躲我身後,爹娘也躲遠點,他要殺人了。”黎覺潛緊緊地握着棍子,雙眼放光。
“混小子!”黎曲大步上前,到底是當朝太傅,此刻也依舊鎮定,朝着黎相憶說道:“相憶,回門你已回過了,帶鹹王走吧,爹這會兒不舒服,你們下次再來吧。”
黎曲難得喊她的名字,黎相憶怔住,半晌沒反應過來。
倏地,駱應逑站起身,墨色錦衣如漆黑的夜一般落下。
黎覺潛見狀一把推開黎曲和黎相知,揮着棍子便往前打,虎虎生風,然而駱應逑并沒往前走,在那一棍打來時側了身,單手彈在棍背上。
“嗡……”黎覺潛當即便覺一道強勁的內力順着棍子往自己湧來,震得他往後連退幾步,虎口發麻。
他今年才十五歲,最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哪兒會輕易認輸,更不信自己會打不過一個瘋子,一腳踩實後再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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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上啊!”管家怒吼,圍觀的家丁們登時一股腦兒地往駱應逑沖去,見此,元夕當機立斷,拉着黎相憶往後退。
誰想,電光火時間,駱應逑劈手奪了家丁手中的一把長劍,順勢揚手往前刺去。
鋒利的劍刃如風一般從黎覺潛的脖間劃過,沖到一半的家丁吓得紛紛後退。跟三年的工錢比起來還是命更重要。
“阿潛!”高瑩玉驚叫,削瘦的身子往旁軟下,直接暈了過去。
“娘!”黎相知大喊,飛奔去扶她。
“王爺!”黎相憶回神後出了聲。
長劍應聲停住,似有似無地壓着黎覺潛的頸間血脈,黎覺潛面色慘白無比,卻還是擡着一張倔強臉。
“你說,我是瘋子麽?”駱應逑問完後便笑了起來,這笑冷冰冰的,像中元節的鐘聲,聽在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王爺,小兒年紀尚幼不懂事。”黎曲撲了過來,用力握住長劍道:“還請王爺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過他。”
他握地很緊,長劍直入皮膚,鮮血順着銀晃晃的劍刃往下流,一滴,一滴。
終究是骨肉相連,黎曲再不好也是她爹,況且黎相知還是貴妃,真鬧大了,駱時遺指不定會站在誰那邊。
“王爺!”黎相憶推開家丁行至駱應逑身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一角,輕輕扯了扯,小聲道:“我頭暈,我們回王府好麽?”
駱應逑偏頭,見她眸中氤氲滿是擔憂便松了手,“嗯。”
看着兩人并肩離去的背影,黎相知眼中滿是恨意,深深嵌入肉中。
“啪!”待馬車門關上後,莊遠用力抽了一鞭子,前頭兩匹駿馬吃痛緩緩動了起來,元夕抱劍跟在馬車旁走着,偶爾擡頭看看車簾。
這兒是鬧市,馬車根本跑不起來,只能慢悠悠地走着。
空曠的車廂內,駱應逑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像尊優美的雕像,至少,黎相憶是這麽認為的,他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瞧着瞧着,不知為何,她心頭浮起一種感覺,他在生氣,盡管她不懂他在生什麽氣。“王爺,你怎麽知道我來了黎府?”
他今日來黎府一定不是為自己,怕是有其他目的。她這身份,以及她曾經做的事,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派人盯着自己。
如此一想,她心裏便有些氣,還有些委屈。若是前世沒發生那事便好了,他們今生也不會被綁在一起,應該各有各的人生。
空氣中沉默地厲害,駱應逑兀自坐着,薄唇緊緊抿着。
黎相憶頓覺尴尬,半側着身子靠在馬車壁上,倏地,“咕嚕咕嚕”,她的肚子響了,響得還相當大聲。
她出來地急,自然沒吃早點,這會兒都過午時了怎會不餓。
這一響,她下意識擡頭往駱應逑看,果不其然,他嘴角往上揚了,是在笑。回憶起上次自己是如何取笑他的,她只覺自己沒臉了。
下一刻,駱應逑撩開車簾。
你可別叫了。黎相憶一圈圈地撫着肚子,并不在乎他做了什麽,反正他不愛搭理自己。
等治好他的蠱毒,她立馬走人,休書已出,他們連表面夫妻都算不上。
“拿去吃。”
她思量間,視線裏驀然出現一張油紙,油紙上有兩塊蔥油餅,金黃香脆,美味撲鼻。
“咕嚕咕嚕”,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面上一紅。雖然他蒙着布巾看不清表情,但她覺得,如果他沒瞎,此時應該能從眼睛裏看出點什麽。
“不吃?”她許久不接,他不悅,語氣驟冷。
黎相憶收回視線,思索片刻道:“……我回王府後會還你錢的。”
她這話一出,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沉默中還有一絲寒氣。
“哼。”駱應逑直接将手裏的蔥油餅往她雙腿上一扔,冷冷地坐直身子,好似老僧入定。
“……”黎相憶讷讷地看着腿上的蔥油餅,由于饑餓,口中唾液增多,她一拿起便咬了下去。
瞬間,蔥香和油香充斥在鼻尖,餅脆,吃完意猶未盡。
“謝謝。”她拿目光瞄他。
駱應逑沒回應,可黎相憶卻覺得,這馬車裏的氣氛似乎不怎麽冷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
“我來……”黎相憶伸手便想扶駱應逑,然而他大步邁出了馬車,她的手連他的衣袖都沒碰到。
她讪讪地放下手,腦中困惑,聽駱時遺說,駱應逑會聽聲辯位的功夫,可他走路靈活地都像正常人了,半點不像瞎子。
就當他天賦異禀吧。黎相憶走下馬車。
“嗚嗚嗚!”驚雷一見兩人回來開心地緊,激動地直往黎相憶身上撲。
“我回來了。”黎相憶蹲下身,驚雷撲着她使勁舔臉,飛快甩動尾巴,她笑着躲它,“別鬧,癢死了。”
她說得嬌滴滴的,又有撒嬌的意味,駱應逑一聽這聲音便停下了步子,扭頭看去,驚雷撲在她身上,一直舔她的臉,還總往唇上舔。
一股從未有過的別扭情緒在血液裏游走,一點點扯着他的理智,讓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
“好了好了,別鬧,滿臉都是你的口水。”黎相憶雙手并用推開驚雷,起身用袖子擦臉,佯怒道:“坐下,不然晚飯不給你吃了。”
“嗷……”驚雷委屈地嚎了一聲。
“嘶。”微風突如其來的猛烈讓人猝不及防,元夕聳了聳肩,直覺告訴他得趕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