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尴尬 他真的殺人了麽

午後,莊遠捧着一堆曬幹的木柴往廚房門口堆,見黎相憶過來笑着喊了一句,“王妃。”

“莊伯。”黎相憶點頭示意,随後踏入廚房。她記得食譜上有道菜叫清炖雞,做藥膳不錯。

将門外的幹柴堆放整齊,莊遠去了竈臺後生火,好奇道:“王妃打算做什麽吃?”

“炖雞湯。這會兒吃中飯太遲,吃晚飯太早。”說着,黎相憶從籃子裏拿了塊生姜和一根大蒜出來,砧板上放着一盤已被剁成塊的老母雞。

“特地為王爺炖的?”莊遠問,話中帶笑。

“……不是。”黎相憶轉身從小瓦罐裏拿出一把幹香菇放入熱水中浸泡,末了加了一句,“你們也能喝。”

她昨晚雖沒在醫書上找到駱應逑中的蠱毒,卻看到了一副藥,能解普通蠱毒,先試試效果。

待鍋裏的冷水燒開,她将盤裏的雞肉全部倒入水中,接着加幾片生姜去腥。

一刻鐘後,肉香四溢,撈出的雞肉需放入溫水中清洗一遍。

洗淨雞肉,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只白瓷鍋加滿水置于小爐上,等水燒熱才倒入雞塊和香菇,再放桑白汁、蕪荑。

這炖雞得費不少時間,黎相憶閑着無事便回房拿了本醫書來,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她非把師傅留給她的醫書看完不可。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她打開瓷蓋加入适量的鹽。

“真香啊,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慕檀聞着味兒進門,目光直直看向小爐上的白瓷鍋。

“檀叔。”黎相憶放下書,乖巧地喊了一句。

聽得有人喊他,慕檀便将視線移到她面上,疑惑道:“你是?”他佝着身子,盯着她看了許久,“是……。”

黎相憶并不回答,眨眼等着他的下一句,她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麽新鮮的人來,第一次是村口賣狗的阿花,第二次是街頭賣瓜的王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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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慕檀往她拿着的書瞄了眼,脫口道:“街上收賬的光棍,怎麽有空來王府啊。”

前幾次好歹是女人,這一次就直接變男人了。

黎相憶哭笑不得,好聲好氣道:“我是王府裏的王妃。”她說罷打開蓋子,裏頭的雞已經炖得差不多了。“檀叔,你幫我嘗嘗雞湯的味道吧?”

“好好好,我這個人別的不會,嘗味道最在行了。”慕檀大喜,拿起小勺子便往鍋裏盛雞湯。

“怎麽樣,好喝麽?”他許久不說話,面上表情更是一言難盡,黎相憶被整得緊張了起來。

“嗯。”慕檀咽下雞湯,為難地點了點頭。

這表情瞧着不妙,黎相憶不确定地又問了一句,“真的麽?”

“嗯。”這一次,慕檀點頭點得毫不猶豫,點完後還啧巴了一下嘴。

“那便好。”黎相憶飛快合上醫書,扭頭道:“莊伯,麻煩你看着火,我回房一趟。”

莊遠仰頭應道:“好,王妃盡管去。”

黎相憶走後,慕檀也準備離去,剛跨一步,他倏地擡頭,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剛才要說什麽了,差點味道。”他回身,将海碗裏的白鹽全倒進了瓷鍋裏,再用筷子細細攪拌。

莊遠的視線被竈臺擋住,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個慕檀的半個身子,“老檀,你放了什麽進去,可別亂放啊。”

“這雞湯不夠鹹,我放點鹽進去而已,不信你來嘗嘗。”慕檀用力蓋上蓋子,大步朝竈臺走去。

莊遠忙道:“我可不敢嘗,這是王妃炖給王爺的東西。”

“那你多什麽嘴。”

今日的晚飯比平時要早一些。

王府裏的人都上了桌,簡蓮做了不少美食,以甜菜為主。

“清炖雞湯。”黎相憶端着一鍋雞湯放在圓桌中央,再一看,離駱應逑遠的位置都被坐完了,她只能坐他身邊。

無奈,她挑了個離他一人遠的位置坐下。

“王妃,你炖的這雞湯裏頭是不是加了藥?”簡蓮笑眯眯地開口,她個人以為,心意這種事就該明明白白說出來。

聞言,駱應逑側頭。

黎相憶望着雞湯道:“昨晚在醫書上看個解百毒的藥方,不過不保證有用。”

“哦,那這湯是為王爺特地炖的吧。”簡蓮撥高調子,又道:“你先給王爺盛一碗,他不吃,我們可不敢吃。”

“嗯。”元夕點頭。

“嗯。”慕風跟着點頭。

“嗯!”慕檀重重點了一下頭,莊遠沒說話,神情肅穆。

駱應逑不做表示,黎相憶拿了只空碗,盛滿雞湯後小心放在他身前,“王爺,我的廚藝不大好,你先喝一口吧。”

“嗯。”駱應逑淡淡地應了一聲,優雅地端起雞湯,捏着調羹送入口中。

他的一舉一動,黎相憶時刻關注,生怕他露出嫌棄的表情。

誰知,駱應逑吞下雞湯後,面上青白交錯,似乎是極為勉強地下咽。“铛”,他重重放下碗,起身走人。

一切發生地猝不及防,黎相憶木然,瞬間覺得自己被打擊到了,就算難吃,他也不用這樣吧。

在座幾人也驚了,各自交換神情,從不見王爺這麽不給面子。

黎相憶壓下喉間委屈,默默給自己來了一碗,他不喝,她喝。

畢竟是王妃,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桌上幾人紛紛盛了一碗雞湯,打算再難吃也說點好話。

本來,黎相憶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誰知一口雞湯入口,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尴尬地放下碗,擡起袖子擋住嘴,慢慢将口中還沒下咽的雞湯吐了出來。

再看桌上其他人,“噗!”元夕直接轉身将嘴裏的雞湯噴了出去,慕風已咽下雞湯,面上還挂着笑,只不過這笑有點詭異。

看完那兩人的神态,簡蓮更不敢喝了,小小舔了一口,頓時,五官扭曲。“王妃,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王府裏的鹽巴太多用不完?”

“我想,王妃可能是手抖了。”慕風笑着給她解圍。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黎相憶更覺無地自容,低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明明沒放多少鹽。”

“不鹹啊,剛好。”慕檀大口喝完碗裏的雞湯,贊道:“好喝。”

“別喝了別喝了,小心喝出毛病。”莊遠連忙攔住慕檀盛湯的手,制止他再喝。

腦中靈光一現,黎相憶詫異地看着慕檀,不會是他做的吧,她記得自己調味的時候沒放多鹽,後來便回房了,廚房裏只有他跟莊伯,莊伯不至于做這事。

她發誓,下次再也不讓他嘗味道了。

飯後,莊遠急急忙忙出府不知做什麽去,元夕在院子裏逗驚雷,慕風去了後院喂雞鴨。

“王爺走人是不好意思在大夥面前失态,王妃可別胡思亂想。”簡蓮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見黎相憶悶悶不樂便說話勸她。

“我沒想他。”黎相憶搬着凳子放回原位,問道:“蓮姐,檀叔的病多久了?”

簡蓮将桌上的菜盤疊在一處,沉思道:“好多年了,你能治他麽?”

“不能。”黎相憶搖頭,“這病治不好,年紀大了只會越來越嚴重。”

“唉。”簡蓮長長嘆了口氣,望向逐漸拉下的夜幕道:“你做飯的時候還是防着他吧,他不僅嘗不出味道還會幫倒忙。”

“嗯。”黎相憶點頭,經過這一次她學乖了。“嘎嘎嘎”,“咯咯噠”,後院裏的叫聲此起彼伏,“蓮姐,王府裏是不是養了不少雞鴨?”

“有兩百來只吧。王爺殺起來不容易停,我們才幾人,哪兒吃得了多少,不吃又糟蹋,偶爾莊伯會拿着處理好的雞鴨到市集上賣。”簡蓮拿過抹布用力擦着桌子,“你放心,院子裏的雞夠殺一個月了,雞殺完了還有鴨,鴨殺完了還有鵝,我們以前都這麽過來的。”

她說得坦然又随意,一時間,黎相憶還真不知該接什麽話好,“這種日子,你不怕麽?”

“習慣了,起初是真怕,不過自從慕風想出這個辦法我就不怕了。說起來,王爺也是個可憐人。”簡蓮頓了頓,定定地看着她,用一種複雜的語氣說:“也不知怎麽的,就染上了這病。”

不敢直視她的目光,黎相憶借着收拾東西的動作低下頭去,“我以前在黎府裏聽過一件事,他殺了幾個朝廷官員,是真的麽?”

許久,簡蓮沒答,黎相憶想,這算是默認吧。

之後,兩人沒再繼續此類話題,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口,各自收拾好東西,黎相憶牽着大門口的驚雷回了客房。

她關上窗後在案上點了一盞蠟燭,驚雷跳上椅子坐着。JSG

幽幽的光線裏,她一頁又一頁地翻着醫書,到最後有些疲憊,“我已經翻了不少書了,你說,我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捏着驚雷毛茸茸的耳朵逗它。“嗚嗚嗚。”驚雷不停地抖着耳朵,弓着身子往她懷裏亂扭。

“你是說會麽?”黎相憶張開雙手抱它。

“嗷……”

夜色一落,駱應逑到處走着散步,散着散着便來了客房所在的院子,他耳力好,黎相憶的自言自語全聽了去。

她如此急切想治好自己的毒,怕不是想早點離開。

“嗷!”驚雷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耳朵一豎叫了起來。

“怎麽了?”黎相憶擡頭往外看去,門窗上沒人影,“住嘴,不準鬼叫。”她抱着它的脖子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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