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小醋 你可真是頭白眼狼
黎相憶循聲回頭,只見駱應逑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着一襲白底紅衣,交疊的領口微微敞着。
他眼上蒙着紅布巾,青絲被玉冠束起。風一拂,紅衣飄揚似雪,在廣袤的蒼穹下開得像叢烨火。
“這會兒冷,你怎麽不好好穿衣裳。”她蹙眉,端着一副長輩的口吻行至他身前,拉起他的衣襟攏了攏。“染上風寒可不好受。”
駱應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她拉緊自己的衣襟。清晨的風原本是冷的,她一來,皮膚上的涼意驟減,順勢起了熱意。
身前的姑娘低着頭,如黑緞般的長發順着她的動作垂落,發上清香意外好聞。
不知不覺中,他揚起唇角。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慕檀念着這四字轉了身,快步往小道上走。
簡蓮撸着袖子從屋裏踏出,恰好撞上這親昵的場面,她頰上樂開了花,比自己找着姻緣還開心幾分。
姻緣果然還是要牽一牽,不然沒線頭。
“你身子不好,別折騰了。”
黎相憶責備地說着,這次駱應逑沒回怼,她不由仰頭看他,這才發現他在笑,薄唇漾起了淺淺的弧度。
此刻,他若沒瞎,笑起來應該很好看吧。
她慢慢回憶前世,倏地,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往前一按。
“做什麽?”黎相憶驚呼,下意識拉住了駱應逑的衣襟,腦中一閃而過生辰那晚。之所以會大膽親他,是因他來看她,然而鴻門宴上相遇,她才知自己認錯了人。
如今想來,她是認錯,并沒親錯。
他俯下身,側頭靠近她耳邊,呼出的氣息直往耳蝸裏吹,“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Advertisement
“胡說!”她脫口,雙手用力推開了他,“我當你是病人,僅此而已。”仿佛是為壓下自己也不懂的情緒,她轉身看向驚雷,心跳在胸腔裏激烈如鼓。
她喜歡他麽,喜歡他什麽。她一個字都說不上來,怎會是喜歡。
簡蓮在一旁看得着急,只想上去敲他們倆的腦袋罵一聲“蠢貨”,不過感情這種事最不能心急,這點她還是懂的。
“砸吧砸吧”,驚雷吃完碗裏的肉骨頭,見駱應逑站在前頭便跳起來往他身上撲,尾巴甩得歡快。
驚雷何時跟他這般熟了。黎相憶心下奇怪,即便是蓮姐,沒吃的在手它也不會搭理,而駱應逑兩手空空,它倒格外熱情。
駱應逑一蹲下身,驚雷便在他身前躺了下來,肚皮朝上,不停地舔他的手。
“……”她養了驚雷那麽多年,自然知道這動作的意思,問題是它來王府才幾天。不知怎麽的,望着他們倆親近的模樣,她吃味了。
“白眼狼。”黎相憶嗔道,沒好氣地擰着驚雷的耳朵,“嗚……”驚雷嚎了一聲,一臉讨好地來舔她的手。
“別動。”駱應逑撫着驚雷的脖子問:“我是不是你爹?”
“嗷。”驚雷仰頭,嘴巴向後拉起,張得大大的。
“不準認!”黎相憶抱着驚雷的腦袋一頓搓,直把它柔順的皮毛都弄亂了,“你敢不聽我的話?”
這時,簡蓮插了句話進來,“那驚雷是喜歡爹呢,還是喜歡娘呢。”
許是聽懂了這個問題,驚雷翻身坐起,眨着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貌似在考慮自己該選誰。
“這都要想?白養你了!”黎相憶氣不過,用力戳了一下驚雷的鼻子,“嗷……”驚雷嗚咽一聲,正要撲她,不想被駱應逑一手隔開。
沒見他怎麽用力,可驚雷就是沖不到她身前,急得直跳腳,可憐兮兮地看她。
“你攔它做什麽?”黎相憶側頭。
駱應逑一本正經道:“它剛吃過飯,口水有味道。”
“我又不嫌棄它。”她對他的話将信将疑,目光一轉落在他的手上,他不是剛被舔過?
“噗呲。”簡蓮在旁捂着嘴笑,揶揄道:“看樣子驚雷選了王妃。”
“我養的狼當然選我了。”猶如宣誓一般,黎相憶拍開駱應逑的手,對着驚雷道:“記住,你只有一個娘,沒有爹。”
“嗷!”駱應逑的手一拿開,驚雷便沒了束縛,後腿一蹬,激動地朝她撲來。
黎相憶是蹲着的,重心低,可支撐力不夠,驚雷這龐大的身軀撲來,她接不住便往後倒。
然而她并沒摔在地上,因為有只手穩穩扶住了她,他收手往前一帶,她雙腿一軟摔在他懷裏。
熟悉的男子氣息撲面,她恍然呆住,似是而非的感覺從心底湧起。他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提着驚雷的脖子将它拉遠,低聲道:“走開。”
“謝謝。”她從他懷裏直起身,面上不自覺地發了燙。
“咳咳咳。”尖利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霎是突兀。
聽得這聲音,黎相憶便如觸電一般往後看去,來人果然是楊輝,領着兩人立在不遠處,眼神幽暗,好似鋒利的冰錐。
“誰來了。”駱應逑出聲。
“是楊公公。我扶你起來。”黎相憶收回目光,扶着駱應逑站起身。
好一對郎情妾意的小夫妻。楊輝靜靜注視着眼前兩人,駱時遺對黎相憶什麽意思,他清楚得很,倘若這兩人成了,他定會大發雷霆,說不準還會降罪自己。
“老奴見過鹹王,鹹王妃。”
駱應逑懶散道:“楊公公這一大清早來王府所謂何事?”
楊輝仰起頭,塗滿脂粉的面上擠出一抹可怖的笑,恭恭敬敬道:“斥勒國國王來訪,皇上打算今晚擺個接風洗塵宴,請鹹王與鹹王妃進宮參加晚宴。”
“王爺……”簡蓮正要說話,駱應逑立即擡手制止了她,“好,本王今晚一定到場。”
“那老奴便不叨擾了。”楊輝掐着蘭花指一甩拂塵,大步而去。
簡蓮沉着臉走到駱應逑身側,擔憂之色溢于言表,“今晚的宴席,王爺真要去麽?”
黎相憶跟着看向駱應逑,他連着兩晚沒發病,但這并不代表他今晚不會發病,萬一他在宴席上發起病,那,駱時遺會怎麽對付他。
駱時遺面上神情淡淡,由于蒙着布巾看不出完整的表情,“他都派楊輝來了,由不得我不去。”說罷,他對着她道:“打扮一下,我們未時出發。”
“嗯。”黎相憶應聲,她總覺這次去皇宮會發生點什麽,畢竟那兒是駱時遺的地盤。
用過午飯後,黎相憶與簡蓮兩人進了客房,一路上,誰都沒說話。
今日午飯開得早,這會兒還未到午時,距離未時尚早,足夠時間打扮。
簡蓮出神地杵在門口,半天不動,黎相憶打開衣櫃裏翻起了衣裳,她好看的衣裳不多,名貴的衣裳更不多。
以王妃的身份進宮,穿得太小家子氣會給駱應逑丢臉,定然是不行的。她平日不在意穿着,沒想今日犯了難,去裁縫鋪也來不及了。
一件件看過去,她最能拿出手的衣裳便是大姐送的那套,可那件昨日洗了,晾在院子裏還未幹。
翻了大半衣櫃,黎相憶捧出一套藕粉色的軟煙羅,做工上層,衣襟處繡着幾片金葉子,裏衣白底粉邊,最外層是同色外紗,裙擺被分成了三瓣。
她換好衣裳從屏風後走出,時不時擺弄一下袖子,這件衣服是廣袖,她平日穿的多是窄袖,不怎麽習慣。
“王妃,今晚進宮,你可一定要看好王爺。”簡蓮連着嘆氣,拿過梳子等她坐下。
“我會的。”黎相憶提着裙擺在梳妝臺前坐下,她心頭也緊張,駱時遺讓駱應逑進宮究竟打了什麽主意。他若真要對付他,他們根本反抗不了。
簡蓮用簪子挽起她的一半墨發,再将餘下的長發打成辮子盤出蝴蝶狀,兩側都插了支步搖。
除成親那日,她鮮少梳妝,一來用不着,二來想不到。
簡蓮手巧,不僅廚藝好,梳妝也娴熟,她按着她的雙肩贊道:“我們王妃花容月貌,與王爺當真般配。”
與他般配?黎相憶望着鏡中的自己發愣,面若桃花,鵝蛋臉在這妝下盡态極妍。
“王爺上次進宮便染了瘋病,這次真不曉得皇上會如何對他。”簡蓮緊緊拉住她的手,重重拍了一下,“晚宴元夕進不去,王妃萬事小心。”
“嗯。他上次進宮是中秋節麽?”憶起那日,她問。
簡蓮搖頭,“不是,是中元節。”
扯袖子的手一頓,她驚詫道:“中元節?”這世沒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