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情仇 虛僞下的肮髒

皇宮。

鄰國君王來訪,加之辦的是大宴,皇宮裏熱鬧地很,不論皇親國戚還是朝中大臣,到的人不少。

莊遠回身打開車門,元夕從馬上跳了下來,一臉凝重地看着駱應逑。按照規矩,今晚進宮的只能是受邀人及家眷,他是侍衛,自然是進不去的。

黎相憶提着裙擺走出馬車,還沒等她邁出步子,駱應逑便伸手摟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帶了下去。她望着宮門口大大小小的馬車,心底湧起陣陣惶恐。

“等等。”駱應逑叫住她。

許是心緒雜亂,她腳下步子不受控制,直到他出聲,黎相憶才停住,回頭問道:“你犯病了?”

他被她這句弄得噎了一下,冷聲道:“我不記得路,你扶我。”

她仰頭仔細打量他,發覺他并不像是在開玩笑,這才上前挽住他的臂彎,“嗯。”今晚進去之後,誰也不曉得會發生何事。

“哪兒有臺階記得說。”他低聲提醒,沉默片刻道:“這皇宮,我許久沒來了。上一次來的時候,你應該也記得。”語畢,他擡起頭,對着宮門,面上喜怒未測。

黎相憶側眸,直覺告訴她,他說的是鴻門宴,可蓮姐卻說他上次進宮是中元節,這又是怎麽回事。中秋節那日,他是瞞着他們進宮的?

那件事在她心裏是個結,對他來說也是,或許更甚,是夢魇。“你是不是恨我?”

聽得這話,他轉過頭來看她,她望着他的眼神是悲傷而微醺的,裏頭還藏着深深的自責,“你說呢。”

很快,她低下頭,挽着他的手微微松了些,仿佛碰着了什麽尖利的東西,“我猜是。”

對于她的答案,他不置可否,大步往前走去,她幾乎是被帶着走的。

凝碧宮,宴會是露天的,從宮門口到主位這一段路都鋪着紅毯,大約一丈寬,兩側放滿整齊的圓桌。夜幕還未降臨,晚宴也未開始,裏頭的人各自寒暄,喧嘩不斷。

一入場,黎相憶便覺昏頭,今晚人多,位置也多,“王爺,我們的位置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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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拉個人問問?”駱應逑随口道。

“應逑。”

扭頭找尋座位的黎相憶忽然聽到一聲,女人的聲音輕柔溫暖,此時,她能明顯感覺到,駱應逑的手臂僵了,應該說,他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她回過頭往後看去,來人穿着一身緋色宮服,一頭烏黑的發被挽成逐月髻,即便上了年紀也不改美貌,比起少女還更添幾分風韻。在她出神時,駱應逑開口,“兒臣見過母後。”

母後?

黎相憶心頭一沉,趕忙俯身行禮,“兒臣見過母後。”她前世雖跟駱時遺走得近,但卻從未見過雲瀾,想來駱時遺對她也沒那個心思。

“嗯,擡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瞧瞧。”雲瀾對上黎相憶,眸光平淡,“黎太傅的小女兒,長得倒是不錯。”

許久以前,駱時遺情窦初開,她便告誡過他,要做帝王的人絕不能動真情,而駱時遺回了她一句,“兒臣只是覺得她有趣罷了”。

與黎相知相比,黎相憶絕對是個單純的姑娘,一眼看到頭。若是讓她選,她會選黎相知,黎相憶這性子在宮裏活不了幾天。

縱然對方的視線溫柔如水,可黎相憶仍舊不舒服,總覺其中含着隐隐的冷意。

“相憶今日是第一次進宮吧,來,陪哀家聊聊天。”雲瀾拖着長長的宮服朝她走來,正要拉她的手,誰知駱應逑攬着她的肩頭将往懷裏一帶,“母後,相憶膽子小,也不大會說話,怕是不會跟你聊天。”

“……”雲瀾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心道,他這是怎麽了,自從一年前起,對自己的态度急轉直下。難道……“應逑,幾月不見,你怎的跟母後生分了?是不是怪母後沒常去看你?”

“母後掌管後宮大小事務,勞心勞力,兒臣并不怪。”駱應逑說得微妙,沒待雲瀾開口,又道:“若沒什麽事的話,兒臣與相憶先過去了。”

沒料到駱應逑會如此不給面子,雲瀾微微一怔,強裝微笑道:“好,你們先過去,待會兒宴會結束了母後再找你們聊。你娶了這麽好的姑娘,母後想送點東西給她。”

“嗯。”駱應逑應聲,攬着她往前走。

黎相憶捏着袖子不作聲,她記得一件事。重生後,她喜歡聽下人們閑聊,而在他們口中她聽到了不少事,其中就有皇宮裏的恩怨糾葛。

聽說,駱應逑的母親跟駱時遺的母親是雙胞胎,先帝對妹妹一見鐘情,妹妹舍不得姐姐便讓先帝一并娶了,從情愛來說,自然是妹妹更得寵,然而妹妹紅顏薄命沒活過兩年,至此,姐姐成了專寵。

還聽說,姐姐對妹妹的兒子相當愛護,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同時,駱應逑與駱時遺的關系也好,種種都好得不真實。

想到這兒,她不由仰頭看他,燭光的暖并沒照亮他的臉,他的臉依舊蒼白,蒼白中沁着一絲霜意。

她擡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駱應逑拉着她徑自走到一張空着的圓桌前,坐下後,他一聲不吭,唇線抿得直直的,若有所思。

見着桌上的小牌子,黎相憶愣了一下。她很想問,他不是看不見麽,為何挑位置挑得這般準。然而一對上他的臉,她便将心頭的疑問壓了下去。

她拿起酒壺斟了杯酒,驀然想到駱時遺的為人,于是偷偷拿出袖子裏的銀針往酒杯裏戳去。

銀針未變色,她松了口氣,端起酒杯遞過去,靠近他小聲道:“喝吧,我試過了,沒毒。”

駱應逑轉身,布巾下的眼神深不見底,酒水呈現出淡淡的金色,清香撲鼻。恍惚間,他想起了前世的鴻門宴,那晚,若不是她親自斟酒,其實自己早走了。

但後面他便會沒事麽?不會,駱時遺鐵了心對付他,他再怎麽逃都是沒用的。

如今想來,他已沒那般恨她了,更何況她是被人利用。

長嘆一聲,他拿過酒杯仰頭飲下,苦澀的味道讓他心頭的閉塞好受了些,不愧是酒,入口能解千愁的東西。

“二哥。”桌前出現一個公子,大約十四五歲的模樣,穿着一身白色華服,五官俊秀,只是眼神膽怯了些,不怎麽敢看人。

“三弟。”駱應逑放下酒杯。

原來是三皇子駱子節,黎相憶柔聲道:“三皇子。”

駱子節的目光一與她對上便收回了,白皙的面上染了一抹紅,低頭道:“皇嫂。”

黎相憶對不懂駱子節為何看她會臉紅,不過人家是皇子,她也不好多問。

目光移動間,她瞧見了人群中的黎相與,大姐走在刑勻烈身側,着一身月白的衣衫,冷冷清清的,跟沒出嫁之前一樣。

大姐性子冷,刑勻烈的性子也冷,有時她會想,他們倆在一起過日子是什麽樣的。你不說,我不說,滿府的冷清?

這邊,駱應逑跟駱子節在聊,黎相憶便起身去找黎相與,算起來,她們倆已有大半年沒見了。

她一走,駱應逑立即轉了視線,不動聲色地一瞥。

“二哥,你,喜歡二嫂麽?”等黎相憶走遠後,駱子節望着她的背影問。

駱應逑皺眉,語氣驟然一冷,“你何時開始關心我的私事了。”

“問問而已。”駱子節委屈地撇嘴。今晚一見,他倒覺二嫂比她姐姐實在,她姐姐見着他也笑,可那笑虛僞地很。打小在皇宮裏長大,他很清楚,什麽笑是真,什麽笑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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