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秋高陽耀

夜寂沉靜。

齊意看着眼前穿着黑衣的女子沉默。

從他們還在雲米鎮外的時候,齊意就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他們。

說是跟蹤,其實藏得不夠掩飾,與他們這些習慣暗中行事的人來說這人躲得可真不夠絕妙。

跟着齊意等人一同進了府衙,直到夜裏被他們抓個正着。

齊爾左右打量這個人。

“你可知我們是誰?”齊爾問道。

“昏官!”女子冷淡的道。她穿着粗布做的黑衣裳,妝容沒那麽精致,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婦人。

齊意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讓齊爾解開她身上的束縛,“你應該知道本官是誰。否則不會随我們一同進了府衙,深夜還出現在糧倉前。”

那女子臉朝一邊一扭,不答話。

“你不是江湖人,也不是官府的人。”齊意接着道,沒什麽語氣,墨色的眸色淺淡的望着女子。“你若是想走,便可離開。只不過農糧你一分都拿不走。”

“你。。。放我走?”女子驚訝的看着他。

齊意點頭。

“你不會放了我的,待我走後便會痛下殺手。這樣,你們這些人就是一身清白,全都推脫,心安理得的為非作歹。”

齊爾眼睛睜大一些,帶點郁悶的說道,“我們不會的。”

“你對官府中人的做法很熟悉。或許的确會有人這般做,只不過,你目前對本官而言還不需要下殺手。”

女子呆滞的問,“為何?”

“本官只停留兩日,況且,我說過了,你拿不走任何東西。”齊意坐的端端正正,背脊筆直,坐在高堂椅上,身上一絲不茍,嚴謹剛毅。

女子低下頭。

齊爾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就憑你弱女子就算再厲害,糧倉裏的糧食你也扛不走兩袋。還不如拿錢來得快。”

女子身體一顫,擡起頭,“你們當然不明白!我們用血汗種出來的糧食,就算是生蟲,都不會賣給你們這些狗官、貪官!你們根本不是要收糧,是要逼死我們。”

“冤枉啊”齊爾幾乎要跳起來叫了。

齊意想了想,問道,“府尹大人是以多少來征糧?”

女子緊抿雙唇,片刻後看他二人沒有什麽惡意,才不情願的說道,“二百紋,一斤上糧。”指的是上等的農糧,朝廷用來外使,必然會用最好的。

齊意站起來走到女子身旁,“據本官所知,皇上下的旨令是以一百兩白銀換一鈞上糧”

女子立刻否認,“這不可能”

“本官無需騙你。”

齊意與齊爾對視一眼,已經知道了原因,齊意問道,“你家中交了多少糧?”

女子還處在震驚之中,“二十斤。。。一年,上糧只打了二十幾斤”

“二十斤,以朝廷的來算,你應得到六十兩白銀和六百紋錢。”齊爾道。

女子拉住齊意,“不,沒有那麽多,沒有!只有三兩,他、說、說糧中有摻雜,除去後,只給了三兩。”

案桌上的燭火突然閃了一下,忽明忽暗。

齊意看她,“你現在回去,本官會如你所說探查,如你所說,本官自會給雲米的百姓交代”

女子擡頭帶上祈求,“大人,民婦家中就靠着幾畝良田過活,若不是官府給的、給的太少了,否則、民婦不會、、、”

“恩”

那女子神情悲憫憤恨,繼續說道。

“民婦自幼學了些防身的本領,聽聞您、到了官府,想着就将收了的糧食拿回去、就、就算那不回去,即便燒了,都不給朝廷,才出此下策,求大人給雲米做主,給民婦做主。”女子哀恸道。

齊意彎腰扶起她,“事末起因,本官自會給你公道,你現在歸去,明日,本官便會派人查詢,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農婦擦了擦眼淚,朝齊意和齊爾行禮倩了倩身,想說什麽卻最後都沒有開口,轉身跳入濃黑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意,你準備如何做?”讓暗中的守衛放女子離開,齊爾關了門問道。

齊意走到床邊坐下,淺笑一下,“你放心,不會為難的。皇上早料到了。”

“恩,這般就好。那你休息,明日我便去查一查此事,你留在府中和招羽與府衙的人探探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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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日頭還沒出來的時候,空中還散着夜裏的清淡寒氣。

等驕陽出頭,花木葉子上的露珠晶瑩的滾動着消失不見,将空中寒氣隐藏了去,留下暖暖的光輝。

包間裏坐着幾個人正舉杯相語。

齊硫剛進來,幾個人都立刻熟稔的與他打招呼。

“齊老板這是昨晚又喝多了吧”說話的人微胖,長的很富态,年紀有三十六七左右,笑起來跟一尊笑面佛般,是千醉酒莊的東家孫光耀。

齊硫坐下來,“要不是到處都是的孫老板的酒,我也沒這麽貪杯啊”

“齊老板盡會挑好聽的說。”

齊硫擺擺手,呵呵一笑,“傅公子的書讀的怎麽樣了?近日少見你來啊”

傅雲,珮陽城裏一家做布匹生意的公子。

傅雲搖了搖頭,“我爹還是那樣,不允我參加會試。”他停了停,繼續說,“書啊,早就讀爛了。”

“如果我是你爹,放着布樁的生意不做,養你這一個清官,早就累死了,還管你有沒有飯吃。”這個說話刻薄的男子高高瘦瘦,一張臉上眼睛細長淩厲,兩頰凹進去些,看起來很是精明和酸刻。他叫梅清傲,醫館老板。

這四個人在珮陽城中名氣不大,可他們各自家中所做的生意,說出來卻是讓人身體一震,耳目發癢。

都是生意人,誰的手中都有讓尋常人家羨慕嫉妒的金銀珠寶,錦衣玉食。

不過,這四個都湊成一起可卻不是因為彼此之間的財富。

就拿傅雲來說,雖然是布樁的公子,出手白銀百兩,但為人和藹,謙虛好學,讀的是儒經,看的是人倫世道,比那種衿貴子弟多了幾分平實和善。

而醫館主子梅清傲,說話尖酸刻薄,讓人恨,有時候斤斤計較,不讓毫分,但卻會每每在月處在街頭的廟中擺上義診,只為窮苦人家看病,這一天還不收藥費。

而那個笑面佛則更不用提了,白手起家,見得最多的就是乞丐和可憐人了。

齊家茶樓這三四年來好名聲在外,必然會引起不少達官貴人,富貴子弟結交,而這三人卻是與齊硫比較熟悉,也有相同脾性的人了。

齊硫匆匆吃了幾張餅,又把傅雲盛好遞過來的粥大口大口的喝着。

“齊老板慢點吃,別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梅清傲譏笑道。

齊硫吃的時候擡起頭,說了個“忙”又低頭匆匆喝粥。

孫光耀拍了拍傅雲,“稍後跟我去後街轉轉,你嫂子她娘生辰,我不知要送些什麽好。”

“送什麽,送錢!誰不喜歡錢啊!”梅清傲趁傅雲還沒開口就說道。

傅雲點點頭,給梅清傲幾錠銀兩,“梅老板稍後送些補藥給我爹,他昨夜舊疾又犯了。”

梅清傲不客氣的收下錢,“好說!”

齊硫笑着匆匆用過,又讓夥計送上來點,給他三人道了歉便急忙走了。

傅雲望了望齊硫離開的方向,“硫果然勤敏,人又風流俊朗,怪不得令妹傾慕啊。”

“話說回來,賤內還想讓其妹妹嫁給他,讓我問問硫的意思呢,怕是又沒可能了”

梅清傲瞪他倆,“若是有機會,還有你二人什麽事!”

兩人笑着惋惜,跟梅清傲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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