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何霧回到房間後，坐在床前，出了很久的神。
久到她感覺自己好像兩耳失聰了。
直到“嗡嗡嗡”震動的聲響，将她從無邊昏暗裏拉了出來，她伸手去摸手機。
手機的燈光亮起。
是一條垃圾短信。
但頁面顯示有未接電話。
點開後發現是母親的。
何霧心一顫。
母親鮮少與人通電話的。
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在嘟嘟嘟的等待聲裏，何霧适才的情緒，好像在慢慢消散，由另外一種情緒代替。
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不知道母親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電話接通。
母親有些暗啞的聲音在質問：
“剛怎麽沒有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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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去了。”
即便相隔千裏，何霧對母親，還是有些懼怕的。
尤其是在她質問的時候。
“剛在吃飯。
沒拿手機呢。”
何霧如實說。
何母沒什麽起伏的情緒嗯了一句，“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放寒假的時候你回來嗎？”
何霧心裏咯噔了一下。
總覺得母親在鋪墊什麽。
何霧咽了咽口水：
“嗯，應該是要回去的。”
何母的音量加了些：
“什麽叫應該，是那邊條件太好了，你不舍得回來了？”
何霧不知道母親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之前都相安無事的。
怎麽好端端來這麽一出。
何霧稍稍平複情緒，“不是的，我只是……”
想要試着看看能不能在這邊找到兼職，賺點錢再回去。
畢竟城北比莫城更發達，過年期間給的兼職費用，會更高。
可是母親沒有聽她的解釋，冷哼了一聲：
“我只是打個電話過來問問你，不回來也不勉強你。
以後不接電話，也不會怎麽樣的。
就算你在做什麽，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何霧就知道，母親有情緒了。
從前她也這樣。
在父親沒有接到她電話的時候。
以前何霧總以為，她給父親發短信，是因為他接電話不方便。
可慢慢的才知道，其實并不是。
母親這種性格，太沒安全感了。
總是着急別人給她回應。
如果稍稍沒有順到她的意，就會多想。
讓人難以應對。
而文字相對于語音來說，稍微能夠壓克一些自己的情緒。
這是父親同她商量後，找到的避免吵架的最好方式。
而父親也會在他有空下來的時候，第一時間給母親彙報他的情況，讓她寬心。
何霧對她母親沒有那樣的耐心。
她甚至有時候不知道應該如何跟她相處。
她太咄咄逼人，不給人喘氣的餘地了。
叛逆期的何霧還很極端的想過，是不是後來父親堅持在一線出任務，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不想呆在那樣壓抑的家裏。
可父親總告訴自己——他愛她。
“媽媽，不是你覺得的那樣的。
我在這邊，也很努力的生活。
我要學習，而且，我……”
“嗯，從來這邊後，開始學習鋼琴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何霧頓了頓。
她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會很突然，可她從小在母親面前，就無法做到什麽都不說。
她多想自己說的話，母親都可以理解都可以知道。
因為她的理解和誇獎，遠比其他人更重要。
即便，她鮮少開口。
“媽媽，你是知道的，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想要學鋼琴了。
來這邊後，就有這樣的條件，我……”
我也是在深思熟慮後，才選擇的。
何霧沒開口的話，被母親狠狠怼回。
“你是覺得沒辦法拒絕是吧？”
“你是覺得那邊條件好，可以滿足你所有想要的是吧？”
“你是覺得媽媽已經給不了，也無法将你培養長大是吧？”
“所以就不想回來了是吧？”
“也覺得，可以是什麽事情都不用跟我商量，對不對？”
……
連着幾個反問，将何霧問懵了。
并不是這樣的啊。
當初會來城北，不也是您說，既然在這裏不開心，那麽就去別的地方看看。
您也是同意了的啊。
怎麽突然——就成了，不想回去，做任何事情，都不用商量了。
何霧眼圈在瞬間就紅了。
鼻子也忍不住一酸。
在她母親面前，她永遠都無法做到，理直氣壯的辯解。
除了那小半年裏情緒的爆發，讓她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的時候。
可是現在，她來到城北，把內心的傷，養得差不多了。
可是在面對母親這把利刃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回擊。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和您說一聲的。
我自己一開始，也并沒有确定。
您現在這麽說，我又應該怎麽如何給你回答呢。
不管怎麽說，您對我都是有質疑的。”
打小就是這樣。
在別人誇獎自己的時候，母親總說她的不好。
說她懂事，不給家裏添亂，還給家裏幫忙洗衣做飯，可母親總會挑着眼說，她哪裏會做什麽事情。
每回都得我自己再來一遍。
旁人說她，不僅長得好看，成績也好。
母親眉目一轉，苛刻道，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又當不了飯吃，再說了，就她那成績還叫好，都不知道大學在哪裏呢……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
每回都是當着何霧的面。
何霧表面好像并不在意，可每晚上都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
她拼了命的想要得到的認可，母親從不會給她。
一次次的質疑和否定，讓何霧變得特別敏感和小心翼翼。
甚至有時候，在別人對她給出肯定的時候，她還會遲疑一下。
啊。
這是對我的誇獎嗎？
她嘴上說，心裏想，那個人對自己的影響不大。
自己已經離她那麽遠了，可實際上——只要她們還有一天在聯系，這種影響力，就不可能會消失不見。
-母親最後沒有與她多說。
電話便挂斷了。
何霧苦笑。
淚早已經流滿了整張臉。
她以為自己在城北，成長了很多，可到頭來卻發現，在面對過去事情的時候，還是可以把她給打回原形的。
真是可笑呢。
盡管後來當她知道，母親那天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情緒後，依舊沒辦法去釋懷。
小的時候，總聽大人說，日子過着過着，很多事情就會被遺忘和釋懷的。
總不能一輩子都停留在過去，不去看以後的路吧？
可直到她長大了。
才明白。
哦。
其實很多事情，對自己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
想要徹底地遺忘和改變，是不太可能的。
只能說，找到其他的事情來替代。
暫時的忘卻。
-過完元旦，新的一年就這麽來了。
何霧好像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清和沉默。
她心裏有事。
江煙一眼就察覺出來了。
很想問。
但她也知道何霧的脾性，但凡她想說的，一定會主動去說的。
她要是不想說的，怎麽問都不會開口的。
江煙在等。
等這個字眼吧，是江煙在何霧身上才學會的。
對她，你不能急。
你一急了，說不定她就跑了。
這也是江煙告白的話，明明都到嘴邊，還壓在了嗓子眼的原因。
可等了好些天，都不見她開口。
江煙就有些急了。
她私下去找洛澤。
本來是想找小表妹的，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成柳那張嘴，她也是知道，日後鐵定少不了會拿這事來揶揄。
為了避免這樣的麻煩，江煙還是選擇就近原則。
但沒想到的是，洛澤最近也比較愁。
他愁的事情，跟江煙也差不多吧。
都是為了感情的事情。
在江煙來找他的時候，他一把拉住江煙的袖子說，兄弟，你來得正好，可得幫忙想想辦法！
江煙腦門幾個問號。
老子還想叫你幫我解決問題呢！
你倒好，來一個先下手為強！
“就是我呢，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江煙猛翻了一個白眼。
心想，好巧，我也是哦。
洛澤：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經驗的，畢竟是吧。
所以你得幫我。”
所以這人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女孩？
江煙沒開口去問這事，而是反問了句，“是誰啊？”
洛澤神神秘秘的，“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嗬！
我也想知道呢！
洛澤：
“怎麽樣，兄弟你有沒有辦法。”
江煙聳聳肩：
“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呢，你想知道，我比你更想知道好嗎。
洛澤撞了撞她的肩膀：
“你肯定有辦法的嘛。
都是好兄弟，幹嘛舍不得分享呢。”
我是知道你個大頭鬼啊。
江煙猛翻白眼。
“要不然，你去何霧好了啦。”
正好我也想從她哪裏知道答案。
洛澤一思索：
“對哦。
我去問她，應該要比你靠譜點。”
江煙：
“……”
洛澤：
“那咱們倆一快去！”
江煙：
“……”
我表示不太想。
我怕。
我慫。
洛澤拉她，“快快快，你別磨蹭了。”
“都是好兄弟幫幫忙，回頭請你們倆吃飯。
吃什麽都可以。”
江煙真想抽自己。
明明知道何霧最近心情不好。
還出這樣的主意去煩她。
“還是別了吧，最近她好像情緒不太好。”
我都不敢招惹她呢。
何霧在心裏訴苦。
“就是因為她情緒不太好，所以才要找點有意思的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啊。”
“是嗎？”
怎麽聽上去感覺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洛澤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跑，“就是這樣的，有時候情緒不好，說說話釋放出來就會好的。
相信我。”
哦？
真是這樣？
确定不會挨打嗎？
洛澤：
有我在！
怕什麽！
江煙扔一個白眼。
我信你個鬼。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江煙還是跟着去了。
畢竟她慫不敢去問。
沒準兒，洛澤還真有辦法，讓她心情好起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那個喜歡你的人啊，她總是什麽都想着你呢。
